“我给出的回报,很难用言语形容。但你现在能够看到他,就是我的回报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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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口。”
一墙之隔,坐在过山车座位上的工藤新一面露笑意,伸出手指点在毛利兰的面前。
“我大概能够猜到你想说什么。你会想,我是在开玩笑吗?是突发奇想逗你玩吗?是因为案子破不出来、精神压力太大以至于走火入魔了吗?”
因为想说的话全部被抢光,毛利兰怔愣地望着工藤新一。
“都不是的。”
对方的脸上扯着笑,显得很陌生。
“总感觉你好像比我还会自欺欺人啊。你可以看出来的吧?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
举止行为,但我们两个还是不一样的。”
“!”
一旁的铃木园子面露笑意,语带威胁。
“boss好像没有让你现在就摊牌吧?”
“但他也没有说过不可以现在就摊牌。他什么预料不到?只要他没有提前制止,那就是默许。”被称作“”的青年面色不改,继续说道:
“抱歉,一不小心扯远了一点。不要太在意我们之间的交流。本来并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的,原本预定要来这里的人,出了一点纰漏,所以最后只能让你上场了。”
“关于这件事,我后续会找她谈谈怎么补偿,但既然来的人是你,我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更好的机会了。”
“这真是绝无仅有的,告诉你真相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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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市突发案件众多,请各位市民务必注意自身安全、减少聚集,避免去到人流量较大的公共场所……”
街边的电器店里,摆着十数台开启的电视机。此时刚好都调到了同一电视台,同时播放着午间新闻。十几个电子屏幕上,播放着一模一样的画面,专家的警告声层层叠叠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
巡逻至此的伊达航,疲乏地蹲在街角的石墩子旁边。
长时间没有更换清洗过的警服,黏糊糊的裹成一团,压在身上。
眼前的人流匆忙穿过晒到滚烫的十字路口,每个人都想要尽快逃离正午室外的高温天气,没人为街边的一个电视节目驻足。
今年的夏天热得出奇。
一切都乱套了,堆积如山的案件和离奇的天气,有一种乌云压顶、仿佛下一刻就要世界末日的感觉。
在这样的大夏天出外勤,是个苦差事。
大多数部门,都会把这种工作分派给新来的实习警员,唯独伊达航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他本可以安逸地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却选择奔走在东京都无数个街角、穿过熟悉的小巷和天桥,顶着即将融化的太阳处理层出不穷的案件。
但同事们并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现出疑惑,大概所有人都能猜到他这么做的目的。
之所以揽下所有吃力不讨好的外勤工作,只是想要逃避而已。
逃避那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每次走进警视厅的大门,他都会莫名生出一种愧疚。
€€€€一种其他人都已经死掉了,偏偏他还活着的愧疚。
警局给他安排过心理医生,但被他婉拒了。这种心态在理论上很好解释,但他不太想要把这种心情冠以术语,归类为某种心理问题。
这本来就不能算作是问题。
只是一种友人相继离开后的自然现象而已。
“嘀嘀嘀!嘀嘀嘀!”
挂在腰间的传讯机忽然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让伊达航不自觉皱着眉。他撑着一旁的杆子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
“d14、231号。收到请回复!”
还没等伊达航回复,对面已经等不及地说道:
“米花百货商场门口发生了一起抢劫事件,嫌疑人手持刀具,挟持了一位女高中生,请立刻赶往现场处理!事态紧急,请立刻赶完现场处理!”
女高中生!?
工作日的中午,为什么会有女高中生去商场?
来不及思索这些,伊达航抬眼判断了方位,急匆匆地跨上停在一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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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再靠近一点,对准一点。”
女声离得极近,几乎就正对着他的耳朵。
“你这刀真的开过仞吗?怎么一点也不疼啊?”
带着调侃意味的气声,轻描淡写地吐槽着,仿佛在进行什么话剧排演,抑或是在玩扮家家酒的游戏。
€€€€如果忽视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真刀的话。
佐藤幸一握着刀的手忍不住发颤,几乎快要握不住刀把了。
他低下头扫了一眼被他挟持着的女高中生,尖锐的刀具已经在对方的脖颈处划出一道纤细的血线,夺目的鲜红倒映在他的眼底
。
明明已经划破了,如果是其他女孩子,现在早就应该慌乱地六神无主、慌乱求饶,而他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逃离这里。可这个被他挟持的家伙,竟然还让他划得再深一点。
开什么玩笑啊!
他只是随便在商场里挑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好控制的人质,到底挑到了什么怪物啊!
“别、别再说话了!给我安静下来!”
佐藤幸一大吼出声,想要把刀划得更深一点。少女黑色的长发纠缠在他的手臂间,配上那脖颈处的血线,莫名有些恐怖。
但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也很害怕自己真的划破了血管,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僵着的手迟迟没办法用力,最后只能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哈!”
被他挟持着的女高中生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
“我说,你对准了再用力,别比错位置了,正中间是气管,左右才是血管。如果想要制造出漫画上那种鲜红色的血液在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效果,应该对着大动脉划,记清楚了吗?”
疯子。
这是个疯子。
一个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不在意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的疯子。
€€€€佐藤幸一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抢劫失败了而已,被追捕的时候无路可逃,莫名其妙拿出了刀,劫持了一个路过的客人。
为什么偏偏劫持到了一个疯子!
“如果想要逃出去的话,光靠这种功夫恐怕没什么用。”
留着黑色长发的女高中生仗着警察还守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半仰着头嘲讽道。
“为了配合你,我可是特地推掉了一场浪漫的过山车约会。多好的表演啊,还是在boss面前,还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坐在一起,还能同时看到两个马德拉……”
“如果你最后不能表现得好一下,真的很让人失望啊。”
握着刀的手依旧止不住颤抖。
佐藤幸一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砸进眼睛里,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他撑起手肘,用袖子擦干眼睛里的汗,飞快地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挟持的人质。
对方甚至还穿着校服,胸前别着名牌,上面用端正的字体写着€€€€
毛利兰。
真的是一个女高
中生?普通的女高中生?真的不是从精神病院里面放出来的?
“你到底行不行啊?”
催促声再次响起。
“别说话!不许说话!我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那你杀啊?”
第129章 不死之酒7
山洞中,漫长的对峙终于迎来尾声。
顶着新皇冠的救世主不再愿意服从指挥,而是顺着自己内心的意愿,站在旁观者视角上讲述着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情。
那是一个极具英雄主义色彩的奇幻冒险故事。
熟悉的游乐场、灌药、变小。
明明是一个极其需要隐藏的小学生侦探,却张扬地到处破案。故事的主人公自以为是地游走在黑衣组织和各大政府组织之间,结识日本警视厅、公安、FBI、CIA的人。他们曾经无比接近组织背后的真相,却又一次次擦肩而过。他们以为自己能够颠覆这一切,但结果只是死亡,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
英雄的故事迎来反派式的结局,屠龙的少年最后成为恶龙本身。
被一再抢白、终于勉强搞清楚状况的毛利兰,还没有来得及对此前发生的事情产生任何惊讶,就再度被对方的话语冲散思绪。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但在混乱当中,又还能抓住一两条线索。
过去无数细枝末节忽地浮现眼前,那些被串联起来的草蛇灰线再度显现。
她应该算是很了解工藤新一,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很多时候,对方还没有开口,她就能提前猜到对方想要说什么。
但偏偏是这种极亲密、联系极密切的关系,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一直以来寄住在她家里的柯南就是真正的工藤新一。
明明有很多线索,明明对方的所有“伪装”在她面前都显得很拙劣,但她就是奇迹般地从来没有发现过。
如果忽然有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
嘿!
这个世界是假的!
大家的人生都已经被设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