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帝君叹口气,“师兄,你先变回真身与我说话吧,你用菩提的样貌,做出这般形态来,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打你!”
太恶心人了。
对面之人大乐,袖子一扬,幻回大红法衣、长发披肩,俊颜€€丽的本相来,笑着道,“我就知道小太乙你觊觎我的美貌!”
小太乙心里循环刷屏:去死去死去死!
通天怏怏,没有就没有呗,干嘛诅咒人!
他凑过来,“好师弟,你就告诉我,我也懒得感应,万一他投胎成山魈野猪,我看了辣眼睛。”
青华帝君又甩走一份公文,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你放心,地藏不会跟你那么蠢的。”
“如今凡间,周天子将都城由镐京迁到洛邑,周天子势弱,不能自保,诸侯纷争,天下大乱。”
“那地藏为保取经人平安,将其投生在如今国力最为强悍,君主颇有雄心的秦国去了。”
“他近日刚刚去投胎,也看不出什么,等太上师兄讲经完毕之后,也该有了年岁,到时候你再去看吧!”
通天嘀咕,“也不知这地藏给他们这位佛子,弄了个什么身份!”
对了,他扭头问青华帝君,“这回接引选的人,是灵山哪一位,从前在三界内有无名望?”
说起这个,青华帝君止住手中朱笔,慨叹一声道,“不得不说,这接引还真是稳得住,他这次送去的,就是如来选中的那位佛子金蝉。”
通天也惊了一下:“哇哦,我从前都说如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接引心狠手黑,急躁爆裂,没想到这接引也有沉得住气的时候。”
青华帝君点头,微微一笑,“所以说,这如来伤的应该颇重!”
这话怎么说的?
难道不应该是如来伤的不重,才能压得住接引,叫他依旧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么?
青华帝君摇摇头,“这两人,也是在洪荒之中一路走来的,虽脾性不同到三界皆知,但他们两个之间能共同创立西方教,行至今日而未生嫌隙,必定是彼此相互妥协甚至包容的缘故。”
仙君说完这话,冲着上清圣人微微一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通天翻个白眼:说事儿就说事儿,不要拉踩。
青华帝君挤兑完了,继续道,“接引掌管西方教,自然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他这会儿把金蝉子推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叫如来安心养伤罢了。”
“若是如来伤的不重,他才会趁机坚持自己的想法,挑选性情强悍之人,来做这个取经人。”
通天听了,想了想,拍了拍青华帝君肩膀,“小太
乙,你说,你从洪荒诞生的时候,是不是全部精华,都长到脑子那里去了?”
青华帝君温柔地道,“那师兄的清气,莫非都花费在这一身好皮囊上了?”
通天不以为耻,挺胸道,“我资质也不俗啊,你师兄我如今可是圣人!”
哼~
凡间时日长久,天上眨眼却又是一天,四大天门人流如织,直往兜率宫而去,这一日子时,太上老君和燃灯佛共登朱陵丹台,讲经说法。
台下三界仙佛济济一堂,通天又化作菩提模样,跟在青华帝君身旁,轻轻松松地混了第一排的位置。
他神识微扫,悄悄与青华帝君传递心音道,“我瞧见孔雀了,还有那个手脚不老实的地藏,竟也来了!”
“小太乙,你说你这会儿去与他打个招呼,他会不会心虚?”
青华帝君不理他,灵山那群人,还知道什么叫心虚?
他们可素来都是理直气壮的很。
瞧见没,不止观音、文殊和普贤这几位曾经的阐教弟子都大大方方地来了,就连李靖都在殿中正襟危坐了。
菩提也瞧见了,不免在心中啐一口晦气,低头问正在他家仙君怀中窝着打瞌睡的狮崽道,“元圣儿,你不去看看你大侄子去?”
若不是悟空在,狮崽几乎就要送个大白眼给这位不着调的长辈了:您可真是哪里的笑话都要捡来听一听。
狮崽起身打个哈欠,对小猴儿道,“悟空,走,我们找哪吒杨戬玩儿去!”
悟空对做人师叔没兴趣,但是对能在下界斩妖除魔可是很好奇,一听狮崽招呼,立马从他师父肩头跳下,跟着跑了。
青华帝君瞧着傻眼的菩提,噗嗤一乐,“完了吧,让你逗他!小心惹急了,我家狮宝把你家悟空拐得天天不着家!”
菩提后悔不迭。
那边狮崽带着悟空溜溜达达往大殿旁边走,结果这一路上差不多都是认识人,每路过一个,都要打个招呼。
走过玄门一群真修,便是西方教坐席,不防小猴儿一下被逮住了,“悟空,做什么去?”
小猴儿“呀”了一声,惊讶地道,“大兄,你怎么坐这里!我说我刚才找了一圈儿,都没看见你。”
悟空瞧瞧他大兄身边,左边一个菩萨,右边一个菩萨,咦,好危险哦!
第194章
镇元子笑呵呵地道, “来的路上遇到了观音等三位道友,便随他们一起坐在这儿了。”
上次在五庄观, 悟空和狮崽是见过这三位菩萨的, 大家都是熟人,便来见礼。
这毕竟是在兜率宫,观音文殊普贤三个虽有小心思, 也没敢说什么,只扶了两个崽崽一下便缩回了手。
大兄和蔼地给猴崽整理一下衣裳,柔声道, “就要开讲了,悟空不去与你师父同坐, 这是要与元圣儿到哪里去?”
悟空笑眯眯,“我师侄回来啦, 正要去探望他们哩!”
师, 师侄?
你个小东西,自己才多大, 就给人当师叔了?
镇元子嘴角抽搐, 才要放开这小猴子, 好叫他去装大辈儿,就听悟空“小声儿”道,“大兄,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但是不想叫人听见,你能跟我去那边说个悄悄话吗?”
镇元子:???
好, 好的呢!
突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个生拉硬拽的大兄, 就要与悟空有专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了?
小孩子突如其来的友谊真的好可爱!
镇元大仙脸上含着笑, 与左右道友道了声恼,起身抱起狮崽和猴崽,施施然地离席走了。
略得意!
在悟空的指引下,镇元大仙带着两个崽,来在一处静室,在蒲团上落座后才要说话,就见悟空去关好了门窗,而狮崽则跑去门外站岗了。
镇元子:……难不成真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与我说?
地仙之祖也难免郑重起来。
结果悟空关完门窗,回来就很严肃地与镇元子道,“大兄,你在西牛贺洲,很危险!”
哦?此话怎讲?
悟空叹口气,用一种“这你怎么都不懂”的眼神,看着镇元大仙,“大兄,我师兄说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意思是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原本无罪,但因为身藏璧玉,而无端获罪,大兄,如今在西牛贺洲,你就是那个普通的凡人,而你的人参果树,就是那块璧玉!”
嘶!
镇元子心中陡然一惊,后背都冒出了一丝冷汗,他低头弯腰,凑到悟空身边,小声儿地道,“悟空,这话,是谁叫你与我说的?”
难不成是玄门二圣借悟空之口,在点他?
悟空叹口气,小大人般地慢慢道,“这还用人教么,自我在大兄家里,见过人参果树,和诸人贪婪之相,心中便有了隐忧。今日来兜率宫听讲,看不见大兄身影,我只以为你迟了,可是刚才一见你竟坐在那虎狼环伺之地,我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虎狼?环伺?
是说,观音几人?
镇元子呆呆地看着悟空严肃的小毛脸,半晌结巴道,“不,不至于吧?”
他捻捻胡须,勉强撑起一个微笑,替人辩白道,“观音为人慈悲,并未曾与我讨要过人参果,文殊普贤也俱是很慈和的人,性子温文,他们都不是那等贪婪之人……”
在悟空不置一词的平静目光下,镇元大仙说不下去了。
小猴儿叹口气,拉着他大兄手臂,“大兄,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愿见你被人蒙蔽,你只想想,灵山一直以来是什么做派?”
“难不成他们三个便如莲荷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了?”嗯,这句很有文采的话,是他师兄说的。
“我虽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不多,但是也听师父师兄讲过古,说过灵山从前旧事,大兄,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那等人,咱们怎么提防都不为过吧?”
这话也是他师兄教的,他师兄说的话,就是很有道理啊!
悟空见镇元子依旧一脸摸不着
北的表情,叹口气,拿出了杀手锏,“我知道大兄心善,只是大兄你想过没,那观音手中捧着的玉净瓶里,装着什么?”
镇元子被小猴儿左一句拽词儿,又一句成语的,都给说晕了,毕竟悟空说出来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很不简单,细琢磨起来,其中蕴含的道理与智慧,都极为深刻。
他一时想得入神,怔怔地反问,“什么?”
悟空无可奈何地道,“我在兜率宫,听太上师伯讲过,某年他曾与观音打赌,将他那玉净瓶中的杨柳枝拔了去,放在炼丹炉里烤的干枯焦黑,结果观音重新拿了去,插在瓶中,只过了一昼夜,那杨柳枝便重新枝青叶绿起来,与从前别无二致。”
“观音若想要大兄的人参果,只等着施恩便是了,何须开口与你讨要。”
“大兄是重恩之人,观音只要救过你人参果树一次,从此以后,年年果子熟时,大兄便会自动为南海紫竹林奉上果子,以报恩德!”
若没有这心思,缘何观音每次出现在他这傻乎乎的大兄面前,手里都要托着那玉净瓶?
总不能是为了摆造型好看吧?
镇元子脸色剧变,他想说悟空小小年纪,怎好以如此恶毒的心思揣测他人,可是之前悟空说得话,那般有道理,并不像是一般小孩子胡言乱语的胡闹,镇元子心中难免郑重起来,便不自觉地把这训斥的话咽了下去。
之后,顺理成章地,他便想起来,似乎那观音菩萨,确实是几次有意无意在自己跟前提起过,他那玉净瓶里的甘露水,善治各种仙树灵苗……
这……
镇元子脸色忽晴忽白,不一会儿,脸上就冒出许多汗水来,他低头想了想,与悟空道,“悟空莫急,待为兄掐指算算!”
小猴儿脸上冒出许多问号来,这用脑子都能看明白的问题,你还要掐指一算?
果然他元圣师兄说得对,大人有时候就是不靠谱,仗着有了各种神通,便懒得动脑子,不是以神通避祸,便是用占卜躲过吉凶。
唉,不用脑子的下场,只看元始师伯家的几位师兄,就知道了!
镇元子掐算了一会儿,脸上冒的汗就更多了。
小猴子了然,双手托着下巴,萌萌哒地看着镇元子,“如何?大兄可信我的话了?”
信了信了!
唉,镇元子长叹一声,心说自己竟真的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明白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