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乌鸦扯起一个神经质的笑容。
“让我想想……嗯……大概是你带回fbi那个小东西的时候吧。”他歪了歪头,观察了下对方的表情,发出惊叹,“真是有趣,你竟然还不知道……鼎鼎有名的Decimo,借用了人家的身份,竟然还不知道他的背景么?我还以为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啊。”
€€田纲吉顿了一顿,在心底默念出那个名字。
安德里亚……?
……
“阿嚏!”
fbi暂时落脚的酒店中,穿着可爱黑色猫猫外套的安德里亚揉了揉鼻子。
他缩在角落里,身边堆了些同事们投喂的食物。
安德里亚对食物照单全收,但却对同事们的询问避而不谈,耳朵跟帽子上的耳朵一个样€€€€都是摆设。只有偶尔遇见一些无关大雅的问题的时候,才会巴拉两句。
赤井秀一到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氛围。
他做足了伪装,在进入之后才拆掉伪装,将自己原本的面貌展现在了小前辈面前。
“对我来说,Boss是什么样的人?”
安德里亚歪着头,刚吃完的蛋糕还残留在他的嘴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
听见这个问题,他迷茫地眨眨眼,随即顺理成章地说道:“Boss就是Boss呀。”
并没有想到这位年少的“前辈”会如此回答这个问题,负责他的FBI成员一瞬间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
茫然地看着对方,黑发绿瞳的少年觉得自己与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些,于是又往边上缩了缩。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
“您很喜欢Boss吗?”他问。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配色的小前辈看过来,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句话。
赤井秀一拿出了邻家哥哥的姿态,坐在一个经过观察后他的小前辈不会排斥的距离。
“Boss的确令人敬仰。”他先肯定了对方的观点,而后好学地提出问题,“你是因为什么追随Boss的?”
€€€€听起来活像是什么尊尼获加教教徒交流会。
但这反而让安德里亚起了兴趣。
黑发绿瞳的少年眨了眨眼,谨慎地没说话。
于是赤井秀一继续道:“我是被他的强大所折服的€€€€你也是这样吗?”
€€€€个鬼,尊尼获加其实都没怎么在他面前展现过武力,只能从共处一室的时候看见的肌肉来猜测对方的武力值应该不低。
只是在这样说的时候,赤井秀一的脑海中猝然闪过山火那日的某些画面。
他距离€€田纲吉的位置不如降谷零的近,但也恍惚有种、在山火之中,朦胧中飞出了一只白色的蝶的错觉。
安德里亚一听就知道这人不是真心敬仰Boss的。
他瞥了眼自己的代餐(并不是),从鼻子里哼了声,心情微妙地上扬了些。
“肤浅。”他像是小动物一样凑近了赤井秀一一些,原本想在对方好学的目光中“指点”,但是看见对方冷静过分的目光,话到嘴边就又转了个弯。
少年弯了弯眉眼,有些腼腆地笑。
“因为Boss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啦,所以我超€€€€级喜欢他的哦。”
……
乌鸦靠近了€€田纲吉,忍耐着想要伸手去摸那团火焰的欲望,轻声说道:“他就是你借用身份的那个家族真正的私生子啊,Decimo。”
他歪过头,“嘿”了一声。
“所以你懂了么,阿阵。”他亲昵地说道,“这孩子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哦,你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吗?”
“€€€€提示,这孩子确实是日本人,这一点并没有撒谎呢。”
黑泽阵€€€€琴酒沉下了脸,盯着那道棕色的身影,从牙缝中蹦出了几个词。
“日本……公安。”
第57章
€€田纲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慌乱。
不是因为老乌鸦拆穿了他的身份€€€€马甲这东西本来就是薛定谔的, 而是他居然是在琴酒的面前拆穿……
纵然有着死气之炎的加持,€€田纲吉也不仅慌乱了一瞬。
他仓促地回过头,黑色的枪口骤然已经反转, 曾经被自己嘟嘟囔囔保养过的伯|莱|塔对着自己, 倒是许久未曾体会的新奇体验。
而且还有安德里亚的事情……当初虽然他也疑惑过怎么fbi会拍个这个年纪的孩子来当卧底, 难道除了mafia连官方组织也在使用童工,但对于对方的过往也只是查到了fbi这一层就收了手, 却没想到小安德里亚的身份就跟洋葱似的一层掉了还有一层。
现在回想起来, 当初在假身份这边的收尾也是对方做的, 怪不得做的天衣无缝……感情人家是自己补自己的族谱, 合情合理地将他给添加了上去。
纷纷扰扰的事情让他的脑子旋转起来, 一动脑, 身体内的火焰又像是不甘心被忽略一样沸腾起来。
€€田纲吉有些头痛, 物理的痛。
但安德里亚的事情先放一边, 现在要率先解决的是琴酒。
……可恶要怎么解决啊,物理解决吗?!
教父先生冷静的外表之下,潜藏着说不清的口胡与慌乱。
太糟糕了, 现在的局面。
但是€€田纲吉总觉得,今天的局面还会一直糟糕下去。
不知是否是看穿了他冷漠强大外表下的慌乱,乌鸦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怪异, 是“嗬嗬”的,像是上了年纪的家伙才能发出的声音,但是又带着几分机械的质感……是变声器吗?
€€田纲吉皱了皱眉。
“怎么不说话了?”乌鸦笑着说道, 仿佛站在€€田纲吉的攻击范围内、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是很乐意于看见现下这种情况的,比起大家和和睦睦坐在一起聊天打牌(?), 乌鸦更乐意于看见现在这种鹬蚌相争的局面。
他抬起手, 遥遥点了点琴酒。
“阿阵看起来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说道,“你们不是在玩好朋友游戏吗?你不听听他要说什么吗?”
€€€€听他说什么?
€€田纲吉面无表情地腹诽着,听他说马上就要来杀自己吗?
但虽说心里是这样想着的,他还是抬起头,在死气状态下格外冷静、仿佛同样蕴藏了火焰的眼瞳直视着对方。
那是怎样的目光?
€€田纲吉知道琴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徒,组织的Top killer即使是在这个恶贯满盈的组织内部,也是凶悍不可招惹的存在。
在卧底之初,跟随着琴酒东奔西走、看着他威胁恐吓轰炸一条龙,用残酷又阴冷的目光直视着任务目标的时候,€€田纲吉也曾遥想过在某一日自己的身份败露之后,自己会被用同样的目光所对待。
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因此感到心悸。
“抱歉。”
他最终说道,仿佛一个出轨被发现之后毫无辩驳之地的渣男。
这样的回复自然是坐实了琴酒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猜测。
银发青年的表情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墨绿色的瞳瞪视着神色冷淡、仿佛全不在意的€€田纲吉,像是一头将要将面前的猎物拆分入肚的野兽。
“很好,”琴酒怒极而笑,“很好,尊尼获加,狱寺隼人……不,这个名字恐怕也是假的吧,你真是很好。”
黑色的披风被不着痕迹地捏紧,一部分反射着微光的暗纹因为这动作皱起,昭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可€€田纲吉能说什么?
编造谎言的确实是他,欺骗了琴酒的也当然是他,按理来说面对琴酒这种不论是放在哪个国家的法律中都会被死|刑的恶徒,他理应是不必怀有如此的愧疚的。
可是面对着对方似乎看不出情绪、覆满了深冰的绿瞳,€€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抱歉。”
他轻轻地、诚恳地再一次说道。
琴酒真的被这个家伙给气笑了。
当卧底的是他,现在半挟持着先生的也是他,甚至试图诱哄他一起反叛先生的还是这个人。
结果他冷着脸说了抱歉,还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不知道多少次,他就是被这家伙这幅表情给欺骗了的。
把雄狮当成兔子,将猎人当做猎物,想着他曾经痛斥过无数次的这家伙漏洞百出的演技,琴酒几乎要为自己的愚蠢笑出声来。
他甚至想着让这个人坐上先生的位置,他会成为组织最锋利的刀刃,亲自为他的共犯带上沾满黑暗与鲜血的权势的冠冕。
共犯,哈,共犯?
真是个滑稽的词。
……
【“嗳?你不喜欢这个词吗?”在第一次提出成为“共犯”却被拒绝之后,棕发青年趴在病床上,那条受了伤的腿依旧高高举起,但他还是躺累了、凭借着一张脸和在妈妈面前练习出来的撒娇秘技,请求护士小姐为他翻了个身。
青年趴在枕头上直呼终于活过来了,扭过头,看见现在暂且能够被称为“搭档”的银发青年似乎是在看一本书。
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田纲吉努力抬起头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对方手里捧着的是本什么,只能恹恹地缩回脑袋,不过一会就像是个好动症的儿童一样晃荡起来。
琴酒其实不是很想管他,这家伙某些时候就是这样的,傻了吧唧的,让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把人拐回来是否真的有用。
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就又响起了对方聒噪的声音。
“Gin€€€€”棕发的青年像是个小学生一样托着脸叫他的名字,“Gin€€€€你在家吗Gin€€€€”
这人真的有三岁吗?
被聒噪的家伙吵得实在没什么办法,琴酒扭过了头,无声地瞪视着对方。
但用的顺手的“搭档”尚且只有这么一个,伏特加虽说也挺顺手,但是和这家伙是不同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