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晓组织改朝换代之后,S前辈依旧高质量地传递着组织的情报、甚至不少涉及只有高层才知晓的消息的消息的时候降谷零是震惊的。
没有人比身为情报人员的他更加清楚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他的S前辈, 他伟大的S前辈, 定然是组织的高层人物。
组织的上层人物有哪些他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此才感到疑惑。
能够被称为尊尼获加的心腹的人物, 琴酒、诺万,还有个贝尔摩德尚且能够算得上,可这些人里面挑哪个跟他说是S前辈,降谷零都不得不惊叹一句不愧是前辈,正是我辈楷模。
在略过这些人之后他又做了其他可能人物的排查, 如果不是时间的对不上的话,琴酒的小弟伏特加似乎也是一个可疑的候选人物。
心里挑挑剔剔地选了些S前辈的候选对象,降谷零人虽然被尊尼获加给派到了美国,但心还是日本的、是和他的S前辈站在一起的。
但心中再多的猜测在那时候都不能吐露出来。
作为卧底,他也好、S前辈也好,说是在钢丝绳上行走也不为过, 因此知道不如不知, 凭借着同为公安卧底的默契, 有时候反倒可以打出不错的配合战。
而且……
他已经因为组织失去过重要的人了, 并不想因为自己,让敬仰的前辈也永远地停留在黑暗之中。
因此,就算是心里有千万只波本猫猫在挠墙,降谷零还是努力忍耐着,等到光明到来的那天。
然而,在他以为终于能够见到前辈的时候,上司看着他,听见他所询问的是否能够见前辈一面的问题,垂下了头。
“理事官?”
降谷零疑惑地发出了声音。
而对方沉默了许久,抬头看了他一眼。
黑田兵卫依旧是原本那样一副严厉的模样,可是在那一眼之中,降谷零看见了某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像是欲言又止,像是凝重严肃……又像是悲痛与哀悼。
黑田兵卫下意识去摸一只烟,然而手刚碰到那东西的时候,突然想起也是某个时刻,在自己牙痒痒要来一根的时候,即将准备离去的家伙摁住了他的手。
“少抽些烟吧,长官。”
那家伙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将他已经掏出来的烟捞了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半天也没闻出个什么名堂。
“还、还挺好闻的?”代号S、取自于本名中€€田纲吉中的€€田(sawada)的家伙讪笑着放下手,却是将那根香烟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不过没收。”对方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道,“就当做给我的临行礼物吧。至于长官您……一把年纪啦,就少抽些这些东西好了。”
“你这臭小子说谁一把年纪呢。”他作势欲打,手掌高高举起,却像是抚摸一样落到了对方的肩膀。
“安全回来。”这是他唯一的祝愿。
黑田兵卫闭了闭眼。
如今的情形他其实已经早有预料,作为卧底,他们的生命从来都如同一根紧绷的弦,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骤然崩断,散落一地翠珠。
他曾经送别过很多人,有他的前辈、他的战友,也有许许多多年轻的孩子,可他没怎么也没想到,S会死在最后的那天。
思及此,黑田兵卫叹了口气。
降谷零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忍不住有些退缩,难得惧怕起黑田兵卫即将说的话来。
这其实是很不降谷零的做法。
黑田兵卫觑见他的神态也是一愣,想到这一届的小崽子们里就有个S的迷弟,指不定降谷零也和S有过什么交集,也就柔和下了神态。
他没把那句话说出口,只是默默地递出了一个地址。
“葬礼在后天,”他低声说道,“你来吧。”
……
黑田兵卫说的每个字都是通用的日语,可是连在一起的时候,就让降谷零疑惑起了发生了什么。
什么葬礼?谁的葬礼?
他想起诸伏景光,他的幼驯染死在了三年前的某个下午,当他匆匆赶到,莱依€€€€或者说是赤井秀一正好收拾了**,用傲慢的、居高临下的语气宣布着对于“叛徒”的判决。
那时候降谷零在想什么呢?
他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心中一直默念着hiro的名字,手指却止不住颤抖,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但他连这点机会也没有。
因为莱依,那个后来被发现是来自FBI卧底的莱依,用手中夺取了幼驯染性命的**抵住了他的手腕。
枪口还是热的,降谷零隐约觉得那是hiro血液的温度。
“你……不会是苏格兰的同党吧?”
黑发绿瞳的男人冷脸说道,仿佛这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猜测。
而降谷零还来不及颤抖和悲伤,就不得不换上冷酷的面容。
“我不过是想要检测他是否已经完全死了而已。”他就像是抽离出了身体,灵魂不断上浮,在更高的地方看着“自己”冷漠地演戏。
铲除了卧底苏格兰之后,降谷零和莱依在组织内的升迁之路走得越来越平稳。
因为上司成了新任的Boss,他们俩自然而然地得到了重用。在苏格兰死后不久,降谷零就被派往了美国,成为组织在美国分部的负责人。
也正是因此,从他手中传递回公安的情报,成为了公安能够与FBI进行合作的基础。
后来莱依被发现真实身份是来自FBI的卧底,在叛逃之前还狠狠地坑了一把琴酒和贝尔摩德,让他这个置身局外的人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不过多余的欣喜么,是没有的。
毕竟他和莱依€€€€或者说是赤井秀一也不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对方和他更是有着隔着诸伏景光的深仇,如果说问他琴酒和赤井秀一一起掉进了河里只能救一个人的问题,那降谷零一定会利索地选择谁也不救。
而等到赤井秀一叛逃,降谷零也能感觉到自己得到的信任更加“丰厚”了起来。
他兢兢业业地一个人打几份工,偶尔穿行在黑暗世界中的时候,也会有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错觉。
他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波本吗?是安室透吗?还是公安的降谷零呢?
卧底带来的对于身份的迷乱让他一度陷入消沉,而在组织内虽然步步高升、但依旧远离日本的境况也让他心中沉浮,在那样的时刻,他收到了来自S的鼓励。
降谷零至今依旧记得那通来向不明的电话,带着变声器的前辈在电话的另一边,温和又强大,符合他对前辈的一切想象。
€€€€就是有一点,总觉得前辈的语气在某些地方有着奇怪的熟悉。
可是熟悉在什么地方呢?
降谷零没等到想明白的那天,反正前辈传递的斩首计划已经在推行之中,等到计划成功,他自然能够见到前辈。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见到前辈的地点,会是对方的葬礼现场。
白色的雏菊裹成花束,黑色的丧服穿在身上,降谷零取走门口的白花胸针,在进去之前,看见从门口出来的€€原研二。
他和€€原研二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自从警校毕业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因为职业的特殊,他也好诸伏景光也好,都尽可能地减少了与家人朋友的联系。
而€€原研二看见他也是一顿。
但黑色长发的青年欲言又止,但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叙旧的气力。
降谷零记忆中的€€原研二总是意气风发的,和松田阵平站在一起,两个人一组合,就能把警校闹腾个天翻地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叫了他的名字。
“€€……”
对方却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摆了摆手。
“先去看看他吧。”€€原研二说道。
降谷零敏锐地发现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熬过夜或者哭过€€€€这样的判断一出来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突兀地想起€€原研二当初在警校的时候似乎就很仰慕一位前辈,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
可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降谷零抿着唇,留言让对方等着自己,手中抱着他准备好的白色雏菊,一步步走进灵堂。
他突然觉得很惶恐,好像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降谷零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可是他好像又想不到,在这种时候会发生了。
总不至于琴酒带着小弟来报仇轰了这里,或者他抬头看见琴酒……这倒也不至于,至少降谷零是知道琴酒那家伙还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的。
心中不明缘由地混乱着,降谷零努力了好些次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但是总是会被胡思乱想所分散。
这太不应该了。
可是等他抬起头,看见那张带着白色绢花的相框的时候,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消失不见。
那是一张他见过无数次的面容。
他曾经和对方共处一室,一同围在苏格兰身边等饭,在对方的笑意纵容下同莱依那条fbi的走狗斗嘴,也曾看着对方时不时露出迷糊的一面,整个人从楼梯上哗啦啦地摔下来。
那时候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面对敌人的态度面对他。
后来更是如此,他会可以讨好他、会跟对方在意大利那条疯狗“争宠”、也会为了扩大对方的疆土而努力。
可那都是建立在他的最终目的是指望着那个人能够和这个组织一同消失的前提之上。
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愿。
在他亲手铲除了组织在日本的众多势力,还没来得及看那个据说已经死去的组织首领的时候,在敬仰的前辈的葬礼上、看见了对方的照片。
€€€€多么讽刺。
有什么东西从高高的楼台上摔落下来,在地面上碎成千疮百孔的无数碎片。
他恍惚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这声音很熟悉,让他即使大脑还在消化看见的信息,口中却已经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hiro?”
……
诸伏景光大概是最早一个对€€田纲吉的死亡有所预料的人。
他在三年前被€€田纲吉送往意大利,到了之后也没像是降谷零一样安插入对方在当地的组织当中,而是被找了一个小镇,变成了一个千里迢迢从日本来意大利种地的农民。
骤然得知自己新身份的诸伏景光:……
fine。
想一想前辈的性格,似乎确实是对方能够做出来的事。
诸伏景光有时候确实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家伙。
所以他的大前辈让他去意大利种地,他就真的在这地方开始学种地。
只是诸伏景光的手拿惯了狙击枪,握紧锄头的时候很是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