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敦君以前不是叫我【首领】的吗?”青年轻飘飘地放下重雷,“现在倒是大胆了起来。”
他弯弯眼,落在中岛敦的眼中,却逐渐与在他的“记忆”之中淡化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首领太宰治的身形重合。
他咽了咽口水,身体先于理智地单膝跪在黑发的青年面前。
“首领。”
他低下头颅,忠诚地献上敬畏。
太宰治就坐在天台边缘看着白虎的少年,神色晦暗不明。
他只不过是一诈,中岛敦就露馅了……回头得让大姐头好好训练训练才是。
不过现在确实需要这个孩子的这番认同,让他好在另一个人面前演出这场大戏才行。
于是太宰治绷着脸,维持着身周的气势,半晌,如愿地听见了手机铃声的响起。
€€€€老鼠上钩。
太宰治在心里比了个耶,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冷漠的表情。
他想,大概是那只老鼠所认为的“太宰治”的正常表情。
黑发青年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白虎,让后者身形一僵,连尾巴都缩到了屁股底下,足以看出他有多么紧张。
于是太宰治满意地收回目光。
“怎么,费奥多尔君,”他说道,“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
紧接着,传来鼓掌的声音。
太宰治有些疑惑对方一只手拿着手机是怎么鼓掌的,但是现在还在演戏,所以只能把这种奇怪的疑惑给压制下去。
“当然。”俄罗斯人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虽然看起来对方确实是个语言高手€€€€其实太宰治自己也是,但是在细微的地方还是能够听出一些不明显的俄罗斯的口音,在微妙的地方显示出几分可爱。
大概是某个棕毛的家伙会觉得可爱的口音。
太宰治想了想棕毛的家伙抱住毛帽子贴贴大喊“费佳亲亲”的模样,有点想吐。
但是现在是不能吐的。
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这里就是你选择的戏场€€€€我没有猜错吧?”他说道。
对方也笑了起来。
“怎么能说是我选择的地方呢?”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望远镜中看着港口mafia大楼上的黑点,虚伪地勾了勾唇角,“这不是您亲自选择的终场吗?”
太宰治的唇角拉平了一些。
“废话少说。”他冷漠地说道,“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对面传出笑声。
“我以为您已经知道了。”俄罗斯人悠悠地说道,“我想请您,再度将曾经演绎过的终末之戏再度演绎一边。”
€€€€是的,他会来到这里,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给的“暗示”。
那句“太宰首领”和对方离开后他在巷子中见到的剧场戏票€€€€太宰治后来去看了眼,那是一场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分了几场进行,他捡到的是最后一场。
在思索之后,才来到了港口mafia的大楼。
平日里中岛敦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回到港口mafia,所以在路上捡到一只白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要说的话就是当初明明已经跟这只笨蛋大猫说过他是“太宰治”而不是什么“太宰首领”了,但是看来对方完全没放在心上……太宰治在心里给白色大猫打了个叉,准备到时候秋后算账。
但中岛敦的到来也不是没有用处的。
听见两人的对话,有了虎的五感增强的少年骤然抬起了脑袋。
“什么叫做再度演绎一遍?”
少年金色的眼瞳瞪大,黑色的瞳仁竖成一线,显露出属于兽类的特征。
太宰治在心里说了句“nice”。
“当然是字面意义。”太宰治说道,严厉的目光落在大猫身上,让对方下意识缩了缩,“我不记得允许过你说话,敦。”
出乎意料,对方却并未退缩。
白发金瞳的少年人捏紧了拳,目光死死地落在太宰治的脸上。
“恕我不能同意,”他的字句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是将那件事、那个时候的事情再来一遍的话,我不会同意的。”
电话的另一面沉默无声。
而太宰治则是歪了歪头。
他有些想鼓掌,但是一只手拿着手机呢。
于是他只能露出一个大概能够被称为赞赏的眼神€€€€然后看见中岛敦瑟缩了一下。
看来自己在中岛敦心中积威甚重。
太宰治在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可没给过你这种权利。”他说道,“果然,让你来早了些吗?”
话落,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声轻笑。
太宰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要做什么“终末之场”,没有任何的干扰因素、没有任何人存在才是最正常的选项。
但是敦君那孩子一脸可怕的模样就算是他也感受到了点微妙的心虚,那么对方大概是对这幅场景有这些ptsd在的。
也就是说,大概或许应该,这孩子也是亲眼见证他的终焉的家伙之一。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
“不过也没关系。”他轻快地说道,“按照这位费奥多尔的说法,只要我跳下去了,我们的纲吉君就会回来了哦。”
中岛敦瞳孔地震了一下。
见状,太宰治歪歪头,像是叫好朋友佐证一样叫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
“是吧,费奥多尔君?”
对面的俄罗斯人笑了笑。
“是的。”他说道,当然是谎言,“只要您按照世界的剧本演绎,这个世界就会恢复正常。”
€€€€他如此说道。
太宰治给这句话里的“正常”画了个圈。
这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也就是说,就算他按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想法做了,也不一定……不,是绝对不会换回€€田纲吉的存在。
对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让他“演绎”这场终末之剧。
但是为什么?
太宰治皱眉,很是坦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顿。
“因为这是【命运】。”他如此说道,手中翻阅着书页。
与能够改写达到自己的目标的空白书页不同,已经写好的“书”是不能更改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两年前拿到这本“书”,几乎是能够阅读的瞬间开始,就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得不同。
这个世界的走向和“书”上的走向截然不同。
他无所事事又一时兴起,试验了几次之后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
€€€€如果不按照“书”的走向的话,这个世界存在的根基便会消失。
不太好的消息是因为原本“书”的主要人物太宰已经很大程度地偏离了原本的走向了,所以“书”上的文字正在消失。
但是就算是消失了、成为了空白的书页了,剩下的书页也无法继续进行书写。
能够书写的只有已经写好了故事的书页。
而要维持世界的存在,必须按照“书”的剧本演绎才行。
所以正在消退的“书”的最后的一页、能够维系世界的行动,是让太宰治按照故事中写的那样死去。
大概是面对将死之人,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好说话了很多。
在说完这些之后他露出笑容,无奈地对太宰治说道:“所以,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如此说着,却在手中拿出了一支笔。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再看着天台上的动静了。
他低下头,“书”上翻到了太宰治跳楼的场景。
他当然掩藏了很多东西没有告诉太宰治,也知道对方当然知晓这不过是他的计谋€€€€但是,太宰治来这里了,就是他的胜利。
因为在“书”的这里,正巧是最后的一行。
太宰来到了天台之上。
于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补上了正在逐渐消失的下一页的话语。
€€€€【他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金红色的火光在港口mafia的上空亮起,像是太阳一样,撕裂了黑暗与空白。
€€田纲吉缓慢地睁开了眼,在下坠的空中,对上因为他的出现骤然瞪大了眼、难得显得十分意外的太宰治的鸢瞳。
下坠的“命运”被接住,然后被打破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田纲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句狠话。
于是他想了想,对太宰治说道:“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跳楼的家伙后来怎么了吗?”
第112章
太宰治显然也被€€田纲吉这神来一笔说的给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