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当然,也不排除是家里的老头子们担心这只咒灵暴起伤害到他,所以特意多加了几层。
五条悟敏锐地注意到这只咒灵身上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束缚是新加上的,整只咒灵看下来,也就是脚上拖着的脚链看起来最为古早和坚固,大概是一开始将这只咒灵束缚住的封印。
自觉找到了合适的说法,五条悟点点头,继续观察着自己的新玩具。
棕发的人形咒灵很乖。
这种乖不是说他有多么多么配合拽着链子的人,倒不如说是他对外界几乎没有反应,像是一个初生的幼童一般仍由外人摆布。
而那双在惊鸿一瞥之时,分明闪烁着金红色的、生命的光亮的眼瞳,在此时此刻,却变得浑浊和无机质,就算从这双眼眶里抠出来,也只会是浑浊的玻璃弹珠,而非上好的宝石或者美玉。
所以五条悟在最初摆弄过、发现对方对自己毫无反应之后,也就逐渐丧失了兴趣。
暗自偷窥的长老摸着胡子,准备给五条家中层以上的人员都买一本《育儿指南》。
异变发生在最后一天。
预定的七天几乎是一眨眼就过了过去,五条悟虽然对这只咒灵失去了兴趣,但好歹是他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新玩具,因此几乎是走到哪都带到了哪。
因此这天,五条家的某个成员,从外部带回了少见的封印物的时候,五条悟也依旧带着这只咒灵。
要说的话,棕发的人形咒灵比年岁尚小、放在普通人的世界只能说还在上小学的五条悟来说是十分高大的。
因此虽然五条悟走在前面,但是无论是谁,纵然无法忽视五条悟的存在,第一眼看见的依旧是棕发的咒灵。
而异变在盛放着封印物的盒子被打开的时候发生。
虽然只有一瞬,并且只有拥有着“六眼”的他能够看到,但是,在那一瞬间、在盒子内的封印着传说中的诅咒之王宿傩的一只手指显露于人前的时候,他看到了。
曾经让他做出想要这只咒灵的,闪烁着生命的光辉的、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东西€€€€烟花或者其他什么€€€€都更加璀璨的生命的火焰,从棕发的咒灵身上燃起。
那是生命的火焰,是只有他一人能够看见的光彩。
于是,自然而然的……
“我还想继续要他。”
五条家的神子,板着一张小脸,自然而然地指向他可有可无地带了一周的咒灵。
长老:……
红……蓝颜祸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回头就去把那什么育儿指南给撕了!都撕了!
€€田纲吉以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就是从在高专的时候开始的。
但是逐渐苏醒的记忆却告诉他似乎并非如此。
他想起人前冷漠、人后却会托着还有婴儿肥的小脸戳自己,说是要看好看的烟花的男孩,想起对方皑如山上雪的白发与眼睫,和蓝若湖中镜一般的蓝色眼瞳。
和幼年的五条悟在一起的时候他对这个世界不太有什么印象,只是看着被众多侍从拱卫在中间的幼童,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
于是他弯着眉眼,做这个被以爱为名的牢笼封锁的孩童的引路人。
就算是五条悟也只争取到了半个月的相处时间。
再多的就算他是五条家所奉养的神子,也无法讨要到更多€€€€说实话,按理来说,一天也不应该让这种危险的特级咒灵待在他们家神子身边的。
半个月的时间里,€€田纲吉在人前就装作是以往那种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反应的状态,最多隔着袖子,在跪坐在五条悟的身边的时候,偷偷地去捏对方的手指。
而在人后的时候,他们既是朋友又是玩伴,自小被灌输的作为“人”与“咒灵”截然对立的区别,在五条悟这里还尚未成型€€€€在拥有着不同视野的幼年神子眼中,不论是人类还是咒灵,都不过是颜色各异的能量体而已。
只不过在这些能量体之中,有一块更加耀眼……就像是河滩里零零碎碎的石头中,有那么一块橙色的、发着光的宝石一样。
年幼的五条悟对这块会发光的宝石爱不释手,而€€田纲吉看着被自己养得油光水滑(不是)、姑且有了些孩童的淘气的神子,也相当满意自己的改造成果。
他们一起做过很多事情,五条悟曾经拿着€€田纲吉走到障子门的边框上,用小刀划出两个人的身高,然后一个人望着两道相差甚远的刻度鼓起脸颊。
“你还会长高的。”
这时候,€€田纲吉就不得不这样劝慰他,“一定会长得比我更高的。”
但是五条悟还是很气,当天甚至少吃了一碗饭,让一众侍从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态。
后来么,后来就没有了后来。
半月之期一到,棕发的人形咒灵就被收了回去。
而在此之前,五条家遭受了最难堪的一次入侵事件。
被收藏在封印室中的咒物€€€€封印着诅咒之王手指的封印物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偷走,负责守卫的五条族人躺在门口,封印室敞开着,原本躺在原地的手指也不知所踪。
因为这件事,五条悟不得不被当做吉祥物带出门应酬,甚至因此和大长老讨价还价,博得了几天留住咒灵的时间。
然而等他从宴会无趣的觥筹交错之中回归,等待他的,是灰扑扑的鹅卵石,而非闪烁着生命光亮的宝石。
年幼的、尚且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的年幼神子抿住了唇。
“要回来找我。”分明知道面对的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灵魂,他还是固执地说,“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得先回来找我。”
并且,露出凶巴巴的模样。
€€€€€€田纲吉终于想了起来。
怪不得在高专见面的时候,这孩子嘴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他长得终于比自己高了不少,他眨眨眼,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比我高了不少了啊。”无法解释当初为何没有说出这句话、无法解释为何对那段时光没有记忆的青年叹息着,在蓝瞳的青年人骤然睁大的目光之中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
在对方开口之前,已经很习惯调节自己的情绪的教父先生无声地弯了弯唇,还能记得继续两人刚才的话题。
“找你找你当然找你。”他敷衍小孩一样说道,“万能的五条老师在这里,当然要找你了。”
他这么说对方反而愣了下,当即咳了声,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的伏黑惠虽然不知道大人们之间有什么暗流涌动,但是看着监护人在刚认识的小伙伴面前露出这种状态,只能捂住脸,试图装作自己不认识对方。
一行人继续进行原本的调查。
他们从那个昏迷的女孩的同班同学手中拿到了对方的情况,在学校的时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和同学们的关系不错……大概是因为脾气格外好的缘故。
在各种方面似乎都是普通人,只是有的孩子也会说她有时候神神叨叨的€€€€神神叨叨的咒术师摸摸下巴,觉得可能是说对方拥有着咒力。
但是更多的事情就问不出了,这些孩子早已经接受过警察的询问,因此回答的模样也很娴熟。但是再怎么娴熟也改变不了其中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事情,那个昏睡的孩子似乎只是一个稍微有些咒力的普通人,甚至按照猜测她的咒力或许都不多,只能隐约看出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物们的轮廓。
而在她陷入诡异的昏迷之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很普通寻常,直到她在课桌上趴着睡着,同桌还很贴心地给女孩披上了外套。
然后再没有醒来。
伏黑惠抿了抿嘴唇。
“津美纪也是这样。”他小声地说道,想到自己昏睡在床上的姐姐,心情低落了不少。
乙骨忧太看了看他。
虽然对方是今天才认识的孩子,但是是比自己更小的孩子……也就是说,是弟弟一样的人物。
而对方此时此刻流露出的失落骗不了人,他犹豫了下,学着兄长抚摸自己的模样,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作为安抚。
然后在大人们继续寻找线索的时候,两个小孩子就已经互诉衷肠(?)将彼此的情况分享了个遍。
走访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到了晚上两班人马各自分开,€€田纲吉还被迫加上了五条悟的电话和line……鬼知道咒术师和咒灵为什么需要常常保持联络,大概是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然后改革开放咒术界吧(不是)。
带着小孩在外面解决了晚餐,€€田纲吉感觉到乙骨忧太有些恹恹的,不由得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很好,没有发烧。
然后又细细地问了问,确认了对方也没有生病。
看着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田纲吉,乙骨忧太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垂着眼,看着因为自己的不适而急切地叫着【忧太忧太】的里香,抬起眼,又看见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兄长,不由得捏了捏拳头。
“不对啊……我记得体温计是放在这里的?”
€€田纲吉想了想觉得不对,还在找体温计。
就在他蹲在家里的医药箱前面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躯从身后贴了上来。
€€田纲吉的动作一顿,硬生生压制住反杀回去的冲动,只偏了偏头,声调温和。
“怎么了,忧太?”
黑发的少年闷闷地将自己埋在兄长的背后,黑色的泥浆一样的咒灵在他的脚下涌动,让少年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诡异。
他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纲哥……也会离开我吗?”
€€田纲吉听见少年问。
“像是惠的姐姐一样,纲哥也会离开我吗?”
大概是被今天听说的事情给吓到。
€€田纲吉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但是也不是不能体量孩子的这种心态。
他将体温计拿了出来,转过身,温柔地抱着乙骨忧太,拍拍对方的后背,像是安抚一只猛兽的幼崽。
“不会的。”他说道,“不会像是惠君的姐姐一样的。”
在这样说的时候,€€田纲吉的面前,似乎又闪过了另一个画面。
荒凉的村落,西垂的落日,穿着褴褛的众人的攻讦之中,他怀抱着一个孩子,将对方粉色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窝,说着相似的话语。
【会一直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会让我们分开的。】
第130章
奇怪的场景只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回过神来再想去琢磨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早上做梦醒来之后回忆梦境一样,除了大概的轮廓以外什么也看不清,甚至越是回忆, 原本就缺失着的记忆就更加地弥散, 最后连一星半点都捉摸不住。
回过神来,已经很熟练地将乙骨忧太塞进被窝,连小夜灯都开好, 只等着说晚安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早就拥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田纲吉像是乙骨忧太这么大的时候……哦对不起, 他像是乙骨忧太这么大的时候, 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叫做Reborn的家庭教师强势地插入了他的生活之中, 连睡觉都是在他的房间里面搭了个婴儿床。
€€€€虽然在这之后发现主要是为了保障尚无自保能力的彭格列未来十代目的人身安全。(虽然大多数情况下, 真正威胁到少年十代目的身心安全的是他的家庭教师才对)
所以€€田纲吉一开始记得自己是讨厌过Reborn的才是。
大概是从很久以前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少年,生活的空间中突然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地插入另一个生命的个体,也就是当初他是软绵绵谁都能戳上一下的性格,不然早就在一开始被家庭教师强势地突入生活的时候发了飚。
€€€€虽然或许这种程度的生气落在家庭教师先生的眼中, 和一只小奶猫或者小狮子张牙舞爪地炸毛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