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交通部警官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做下了什么好事。
“等等等€€€€你们去看记录仪,我可没超速啊!”松田阵平猛地跳起来,指着车头震声道。
为首的宫本由美冷笑一声:“哦?那我们还得多谢你残留最后一丝理智?”
“谢就不必了……”
“给我进去吧你!”宫本由美大喝一声,连同三四个警员一起飞扑而上。
松田阵平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硬生生被扭送进了警署,一边被拖走一边发出惨叫:“€€,救救我€€€€!!”
交通部的警官们幽幽转头:“€€原警官……”
€€原研二紧紧贴着警车,望天望地就是不吭声。警官们点点头,非常满意他的识时务。
“可恶,你竟敢见死不救,€€,你死定了!”
压住他的警官:“松田我劝你老实点,跟我们走不会重罚你,要是闹到警部那里去……哼哼,谁都救不了你。”
松田阵平老实了,至少表面上是。
目送卷毛警官被凄惨拖走,织田作之助心有余悸,看来交通部对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成功告状的小警官大呼痛快,快快乐乐地过来指引织田作去做笔录。€€原研二不知出乎什么心思,竟然无视小警官委婉的制止,强行跟了全程。
被探究意味极强的目光盯了全程的织田作之助逐渐麻木,甚至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警官的问题。
他今天轮下午的班,本来还想着快的话可以赶去销假,没想到效率如此感人,等一切程序走完后,下午都过了大半了。
织田作之助感慨一声,趁€€原研二没追上来,火速混入警视大厅的人群中离开。
€€原研二没有穷追猛打,只眼睁睁看着黑发男人像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都没有要立即揭晓谜底,他们很清楚。
这只是第一波试探而已。
*
日本的小学放学很早,织田作之助到阿笠博士家时,小哀早就在家里了。
“叮咚€€€€”
阿笠博士给他开门,笑道:“哦!高桥,你来啦!快请进。”
“打扰您了。”
织田作之助在玄关换鞋,踩着客用拖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客厅。
灰原哀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时尚杂志,手里端着咖啡,是难得悠闲的下午茶时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七岁小孩正在做的事。
听见脚步声,灰原哀懒洋洋地回头:“哦,蒂……咳,高桥,是你啊。”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和咖啡,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跳下来。
“跟我来。”灰原哀冷淡地吩咐道。
织田作之助跟阿笠博士说了一声,便跟着走下地下室。
灰原哀站在门边,等织田作进来后就把地下室的大门砰地合上,锁紧。
“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在密闭的安全空间里,灰原哀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说话都随意几分。
阿笠博士对她很好,但毕竟是普通人。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博士知道为好。
“还好。”织田作之助答道。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叹着气走到角落,掀开那里盖着的黑布,露出好几台织田作之助十分眼熟的仪器。
“……你从哪儿搞来的?”织田作之助惊讶问道。
地下室经常只开几盏灯,没开最亮的大灯。盖着黑布的仪器与黑漆漆的背景完美融为一体,灰原哀不往那里走,织田作之助甚至发现不了这些仪器。
“我联系了苏格兰,让他想办法趁博士不在家的时候运进来的。”
仪器有点重,灰原哀往外拖的有些吃力。
织田作之助叹气:“我来吧。”
灰原哀从善如流地松手,指挥织田作把仪器拉出,在指定位置支好。
“过来,躺下。”灰原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记录板,用笔敲了敲板子。
织田作之助有些踌躇。
灰原哀眉头一皱,“怎么了,我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而已……”
她下意识扫视了四周,自动消音了。
现在的情况也太像非法地下实验所里的小黑屋了吧!!蒂萨诺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犹豫也是正常的。
灰原哀诡异地沉默片刻,冲过去踮着脚把地下室的大灯全部打开。
亮堂堂的白炽灯下,医学仪器在电脑、杂物、其他化学实验设备的包围下显得格格不入。但好歹没有让人看一眼就像报警的冲动了。
灰原哀艰难道:“蒂萨诺,条件简陋……你努力克服一下。”
织田作之助十分茫然。
他犹豫不是因为眼前此情此景太阴间,而是他的身体外表和内部的差距逐渐变大,小哀是专业人士,只要扫一眼数据,就能发现异常。
他担心吓到小哀。
但,想要解药就得把一切暴露给灰原哀,她早晚都得知道。
这是无解的。
灰原哀忐忑不安地看着男人躺上撑开的折叠式医疗床,问道:“我开始了哦?”
€€€€蒂萨诺千万不要被吓到啊,她不想看到蒂萨诺犯ptsd!
织田作之助忐忑不安地点点头。
€€€€小哀千万不要被吓到啊,他不想看到小哀为他的病情焦虑。
灰原哀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吐气时,眼神坚定起来。
她开始快速专业地进行对蒂萨诺的身体检查,这一套流程她做过很多次,即使没有其他人辅助,她也能独自完成。
这不是在研究所,小哀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他身体的项目,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切断与身体的连接。
“小哀。”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灰原哀低头操作仪器:“开学那天你不是问过了?”
“距离开学已经过了几周了。”
“教的东西简单到不行,小孩太幼稚,很无聊。”灰原哀快速重复了一遍曾经给出的答复。
织田作之助睁着眼看她,蓝灰色的眼里沉淀着静谧的大海,海平面的薄雾带着无声的温柔卷席而来。
“总有些开心的事,不是吗?”
灰原哀不耐抬眼,猝不及防撞进温柔的海浪里,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瞬间起身扶住她。
“……老实躺着,闭眼。”灰原哀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依言照做。
薄薄的眼皮无法阻绝全部光亮,他仍然能感受到光亮€€€€来自天花板的白炽灯、时而闪过的黑影€€€€灰原哀的手臂从上方经过。
他老老实实地闭着眼,没再出声。等到他呼吸不断放缓,逐渐绵长,险些要睡过去时,才听见灰原哀很轻的嘟囔一声。
“虽然无聊,但……还不错。”
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没睡着,他真的会错过这句话。
织田作之助自然而然地睁开眼,淡声道:“原来如此啊,小哀还是喜欢小学生活的。”
灰原哀的动作倏地止住了,浑身僵硬,震惊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啊?”织田作之助茫然:“差一点,但还能听见你说话。”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耳朵隐隐泛红。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只是反应稍微迟钝一点,并不是没情商。他连忙重新闭上眼,试图假装时光倒流回了两分钟前。
灰原哀:“……现在假装睡着已经晚了。”
“……”
“行,你最好永远也别睁眼了,一直睡死过去算了。”灰原哀冷笑道:“睡美男,怎么样,这个称号还挺符合你的。”
织田作之助重新睁开眼,张嘴就是道歉:“对不起……可我是你的兄长,对兄长坦诚一些也没关系的。”
温和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灰原哀身上,像一直跌跌撞撞走在漆黑夜路的人,在拐弯后看见了洒满一地的盈盈月光。为她照亮前路,让她不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灰原哀呼吸一滞,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跟我说说吧,在学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织田作之助轻声说,“我想听。”
没什么音调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冷淡,却莫名给了灰原哀一股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灰原哀垂下眸子,终于开口:“交了几个朋友……”
织田作之助鼓励道:“嗯,还有呢?”
“他们有些闹,但人还不错。”
“嗯嗯。”
“新来了一个同桌,叫江户川柯南。”灰原哀解释道,“就是你那天救下的小男孩。”
织田作之助恍然:“这么巧,你们是同桌啊。”
似乎万物都是开头最难,最难的那一步迈过后,灰原哀却突然感觉说出口也没什么。
反正躺在这里的是个笨蛋兄长,和姐姐一样,都是温暖的家人。
灰原哀慢慢放松下来,继续对着仪器写写画画,一边随口道:“他还挺有趣的,也很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