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生活正式结束。
……
凉子和爸爸商量好,给小狗卷报名了东京这边的友枝小学*,节假日才会去横滨跟爸爸团聚。而且夫妻两已经决定好等中学的时候,看爸爸的情况再决定小狗卷的学校。
幼儿园的好几个孩子也打算报名这所小学,有熟悉的同伴也让凉子稍稍安心。
不过狗卷爸妈都清楚,幼儿园的同学和狗卷荆的关系也仅仅到了“认识”的程度,远远没有达到“朋友”的关系。
回到家的小狗卷,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幼儿园朋友。
幼驯染也是日本孩子的一个重要课题,发现儿子缺课之后,凉子迫切希望他能在小学找到朋友。
狗卷雅也安慰她:“也不用这么担心……”
凉子:“可是小荆现在,除了库洛医生,能称得上朋友的大概只有平安了。”
雅也:“或许小学的情况会好一点,我们慢慢观察,如果不行的话……”
“不行的话?”
“那只能我们给他生一个弟弟妹妹了。”
凉子脸红了。
“我在给你说正经的!”
雅也一脸无辜:“我也是正经建议。”
妈妈憋着一股气说不出话,红着脸直接把他的电话摁掉。
爸妈之间的打情骂俏狗卷荆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读完了三年艰苦决绝的幼儿园,学了一脑子(大概永远用不上的)天文科知识,即将迈入小学。
在他读完了那边令人头疼的《马里斯比利事件簿》,库洛里多宣布将要给小狗卷幼儿园毕业礼物,现在小狗卷就掰着手指头算他的毕业礼物什么时候到。
库洛里多神秘一笑,一个电话打到了久居法国巴黎的钢琴家那里。
第15章
法国€€巴黎。
李斯特感觉自己难以理解,他回家的路上又绕路去肖邦家里,他的朋友正准备进行一次异常遥远的旅行。
“亲爱的弗里德里克,你真的要去远东那个那么偏僻的国家吗?”李斯特不死心问。
“是的,我真的要去。”好脾气的肖邦不厌其烦的再一次回答好友。
自从李斯特知道肖邦要去日本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不断重复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之间。
李斯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不死心,他很难理解身体柔弱的肖邦为什么要远赴那一片音乐荒地。
肖邦自从上一次生病之后就很少出门,而且他不擅长社交,经常来往的都是同行,李斯特怎么也想不明白哪来的“日本朋友”。
他违心地说:“我承认最近亚洲确实出现了不少音乐不错的人,但他们也仅仅是不错的程度而已,还不知道让你走一趟,我的意思是,让你一个人这么远去一趟。”
肖邦听了抿嘴笑。
他其实很了解他的朋友,眼高于顶的人,能说出这样生硬的话很不容易了。
“库洛里多说现在是日本樱花盛放的季节,他也给我寄来了好几张照片,我觉得那里的景色非常值得我去一趟。”肖邦委婉地表达:“而且说不定有什么惊喜呢。”
所以你的惊喜会让你缺席整个社交季!
肖邦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你也知道,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舞会和酒会……”
和长袖善舞的李斯特不同,肖邦对于贵族社交场合一直很不适应,如果不是乔治桑*和李斯特一直带着他,恐怕他也难以有今天的名声。
即便如此,肖邦仍然不适应社交,并且很可能永远都适应不了。
他不喜欢贵族对钢琴功利的态度,不能迎合他们,难以接受他们听钢琴就像看猴耍戏一样。
音乐和钢琴是尊贵的,它们并不高高在上,却也不应该是附庸风雅的道具。
现实是,浪漫社地位特殊,也没特殊到让所有贵族都尊重的程度。
李斯特也想起上个社交季的不愉快经历。
“巴黎现在春夏的天气太糟糕了,”李斯特主动让步,“希望日本的天气能好点。”
肖邦笑了。
李斯特这点口是心非的别扭他早就习惯了。
肖邦从小就身体不好,早年在欧洲巡回演出、奔波创作之后底子更不行了。这些年因为地位的提高而有了休息的余地,也回不去年轻时候的健康,只能慢慢调理养着。
“我会寄明信片给你的。”
别管现在世界的电子通讯有多先进,肖邦仍然钟爱古老的纸质信件。
李斯特:“好,到了那边要打电话给我。”
“你保暖的大衣带够了吗?”李斯特一改之前反对的态度,积极投入准备当中。
“弗朗茨,你塞得太多了。”
“多带点,万一不够怎么办!”
“到时候在日本买就可以了。”肖邦无奈道。
李斯特有不同的意见:“谁知道那种乡下地方能买到什么衣服!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威尔第和门德尔松说来送我了。”
李斯特顿时要炸:“……为什么还有威尔第!那家伙不是不喜欢出门吗!”
他们都是浪漫音乐社的成员,不过处境完全不同。脾气温和的肖邦在里面如鱼得水,但李斯特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除了肖邦之外还没有哪个同行能称得上朋友。
李斯特上个社交季才和贝多芬大吵一架,起因是李斯特弹了贝多芬的曲子却临时即兴表演,改了贝多芬的谱子,把这位音乐巨人气得当场离席,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和好。*
肖邦只能笑笑不说话。
第二天李斯特一大早还是来了。
门德尔松和李斯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威尔第则沉默地上前帮肖邦搬行李。
相比不擅交际的威尔第,门德尔松对有才华的音乐家相当有包容性,他是第二个还能和李斯特聊天而不吵起来的人,尽管有些时候,门德尔松也受不了他。
威尔第和李斯特先上车,门德尔松还对肖邦调皮地眨了眨眼,做了个口型调侃:“真爱啊。”*
肖邦哭笑不得。
能让李斯特巴巴跑来送行,是连他的情人都没有的待遇,这都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肖邦假装没看见。
因为李斯特几十岁人了都还把自己搞得猫嫌狗憎,能一直和他和谐相处的肖邦没少被调侃,什么保姆、男妈妈、真爱之类的话,肖邦听到免疫。而李斯特……李斯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认为这是他和肖邦亲密友谊的证明。
在机场只剩下门德尔松和肖邦的时候,这位作曲家还叹了口气:“嘿嘿,果然你跟李斯特吵不起来呢。”
肖邦一听就听出来了猫腻:“所以你下注了多少?”
“整整1000……等一下,你又来套我的话!”门德尔松面对好友,冷不丁打了个颤,小声哔哔:“所以说,李斯特到底怎么把你看成一头羊的……”
还是那种惹人怜爱,需要人处处照顾保护的小羊。
肖邦微笑:“嗯?”
门德尔松:“……没,没什么。”
“还有几个人参加了?”
门德尔松报了一串名字,让肖邦有些意外的是,连贝多芬都下注了。
所以你们到底有多想看我跟李斯特吵架?
在肖邦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中,门德尔松赶紧求饶:“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弗里德里克,我们一起准备演奏会吧!”
肖邦:“少……”来占我便宜。
跟威尔第去托运行李的李斯特听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什么?!弗里德里克下一次是要跟我四手联弹的!”
威尔第:“我们说好,一起创作歌剧。”
李斯特一打岔,三个人忽然眼光灼灼看向肖邦,好像女一女二和女三同时掉下水的死亡命题摆在他面前,柔弱的钢琴诗人露出一个微笑,“抱歉,这两年身体不好,之前说好的练习都没能继续。”
李斯特还是第一个反水,毫无立场可言的:“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威尔第在一旁点点头。
门德尔松:“……”
他快搞不明白李斯特这个脑子到底怎么在社交场上混得那么好了。
说好勾心斗角呢?还是现在大家的口味变了?
肖邦上飞机之前笑着对门德尔松说:“你看,我们吵架了。”
门德尔松:啊?
在场的只有李斯特没听懂这句暗语,威尔第则递给了门德尔松一个奇怪的眼神。
总之,这群音乐家之间的吵吵闹闹暂时与肖邦没有了关系,钢琴家从上飞机开始一路睡到下飞机,第一次踏上了日本的土地。
……
狗卷荆数着日子来心理诊所的时候,这所古朴的小红楼里回荡着若有如无的钢琴声*。
不懂乐曲的凉子以为是库洛里多在播音乐,只有狗卷荆,眼睛微微瞪大,显然有些吃惊和不可置信。
€€€€是肖邦。
他扭头看向库洛里多,心理医生依旧是那脸笑容,莫名的有些欠揍。
但是今天的小狗卷不跟他计较。
“医生,二楼。”狗卷荆觉得平时很正常的步速今天格外缓慢,忍不住小声催促库洛里多。
这大概就是粉丝见偶像的迫切和渴望。
又怕是真的,又怕没猜对。
二楼的钢琴室被库洛里多打造成了一个大通室,巨大的黑色钢琴就放在中间,从音乐家的指尖起步,发出一个个悦耳的声音,像是珠子一颗颗落下来,每颗之间还缀着线串联在一起,每个音之间圆润丝滑,又彼此关联,宛如轻快的各色钟声在耳边响起。
他在弹李斯特的《钟》。
波兰的钢琴家有着一头栗色的卷发,弹奏的时候,头发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动,为他增添了一点活泼可爱之感。钢琴家身材瘦削,手却很大,似乎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手指上,每一个音符都传递着肖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