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岳先生来叫停时,雅治看到征十郎流露出了明显的失望和不舍。
“明天再来吧,到学习的时间了。”雅治举起他的脏手,“大少爷该去洗手了。”
他们不知不觉出了一身汗。
赤司征十郎对大少爷的称呼有些不满,用指腹掐了下雅治的脸,雅治脸上顿时多了两个脏印子,“现在你该去洗脸了。”
半晌,他们相视笑了起来,然后肩并肩的往卫生间走,
“待会你要学什么?”
“数学。”
“最让我头大的科。”
征十郎不信,“你明明游刃有余。”
“我最讨厌数学啦,我觉得也不会喜欢生物的。”
他可能是偏文科的脑子,第一世虽然跟着月彦先生研究医术,但当时西医并未发展和普及,大多医馆都是学的中医。
“但我听那岳说,你想当医生。”征十郎迟疑道,
“对,这就是我遥远的梦想了吧。”
雅治拖长了尾音,“梦想有些难,但我会为此努力的……”
***
咒灵的后续问题,是雅治从医院回来后一个月才发生的。
当时家里来了个客人,雅治被那岳先生叫到了客厅,然后被那个人检查了好几遍,还提着笼子拿了道具挨个给雅治试验。
赤司征十郎察觉到动静,趴在门边望了望。
“进来吧。”
征臣先生让他近距离围观,“你迟早接触这些事情。”
然后,被请来的咒术师得出了结论,
“没有,这孩子看着只有微弱的咒力天赋。”他推了推眼镜,“但他毕竟还很小,还有成长的空间,能看到咒灵,至少能成为辅助监督。”
雅治听得一头雾水,
那人又说,“这里没有咒灵的气息,医院里的那一只,大概是跑了,本来那里就容易滋生负面情绪。”
雅治不知道他们说话的前提,也不清楚征十郎是怎么给征臣复述的,但不妨碍他此时觉得自己像个待估的商品。
这个说法有些过分,但来人的眼神是让他这么感觉的。
有些高高在上的讨厌。
咒术师转身去和赤司征臣谈话,征十郎借着时间站到雅治身旁,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给父亲说,你能看到咒灵,还从咒灵手下救了我和母亲。”
这完全是对雅治有利的说法。
“父与母的事情我也说了。”
赤司雅治点点头,发现手背被碰了碰,抬眼就看到赤司征十郎忐忑的神情。
只听咒术师用不怎么缩小的音量说道,“等他到了年纪,送去高专学习吧,如果能开发出咒术,说不定能有些用处。”
这人在自说自话什么?
雅治有些火,他压抑着,没表现出来。
“您能和我解释一下吗?”他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和有礼,“我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未来走向。”
“咒灵,从人的负面情绪中诞生,严重危害了公共安全。而咒术师,就是祓除它们的职业。”
对方插着兜,眼神上下瞄着打量着雅治,“能看到咒灵,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了。”
“对于你这种人才,我们有相应的培训机构,会有咒术师对你进行指导。你的未来有两种可能,一是成为与咒灵战斗的咒术师,二是成为替咒术师传达任务的辅助监督。”
“至于你们说的什么‘父与母’……”他语气随意,“我没有见到,这孩子身上甚至连残秽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专业人士也搜索不到父与母的影子吗?
“我也去过那间医院了,您夫人身边很干净,不如说,整个医院都没问题。我们的‘窗’会尽职的探索咒灵,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的家伙,不可能没发现。”咒术师的眼神有些不耐烦,显然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躺,又碍于赤司征臣的身份不能说得太过,
“我理解你们的担心,如果这孩子身边缠着咒灵,能把它叫出来吗?”
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傲慢?
赤司雅治有些匪夷所思。
面对赤司征臣都这个态度,那对没什么身份地位的普通人呢?
“雅治。”赤司征臣唤道,
被一堆视线盯着,雅治沉声道,“……它消失了。”
“什么?”
“我找不到它了,即使叫它,它也不出来。”
这是真的,雅治去过没人的地方尝试父与母的可控性,但失败了。
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
几人的目光顿时又投向了咒术师。
男人的眼角眉梢都是戏谑,“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能操控咒灵的人果然不存在啊,那是多么稀有的天赋。”
第53章 咒灵之子
那位咒术师拿钱走了。
他好像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雅治却觉得自己被贬了一样。
他的身影离开后,雅治看到赤司征臣露出了超级恐怖的表情,比天凉王破还冷的眼神。
“征十郎, 雅治,你们先出去。”赤司征臣用冻死人的嗓音说。
赤司雅治心有戚戚的和征十郎对视一眼, 溜得比谁都快。
“先生生气了, 好明显的怒容,他以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温雅的一面。”雅治暂时去征十郎的房间, 他觉得自己现在别出现比较好, “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啊……”
“没有, 你又没做错什么。”征十郎背对着雅治拿出将棋,“别想那些了,我们下棋吧。”
“但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也不喜欢他。”赤司征十郎动作一顿,红眸里似有光在流动,“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好像高人一等,是人上人一样, 我诅咒他走路摔跟头。”
雅治:“……”
有点儿好笑, 又有点儿感动。
赤司征十郎是个很守礼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 已经气愤到极点了。
“但他也没怎么有名吧,为什么能这么粗鲁。”雅治也不服气,“他挣得有赤司先生多吗,有赤司先生的地位高吗, 赤司家是数得上名号的财阀啊。”
掌财者离不开掌权者。
赤司征臣很有威望,他们家世世代代都采取胜利第一的精英教育, 虽然有些冷漠,但雅治很敬畏这种有能力者,也很想成为他,有时候雅治看到赤司征臣,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赤司征十郎。
征十郎摆好将棋,“开始,你先走。”
他们一心二用,手里下着棋,嘴上不忿的聊着天,
“就只是因为拥有更多咒力吗?”雅治拿起一枚棋子,“可我没觉得有咒力会变得多么不同,脑袋没有变聪明,身体也没变强壮,反而很危险被动,那人说了,我要注意不和咒灵对上视线,否则会被当成目标。”
征十郎默默和雅治对弈着,雅治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的眼睛好久没眨过了。
完全就是在出神的想事情。
“征十郎,该你走了。”
赤司征十郎抬头,“你会成为咒术师吗?”
“哈?”
“或者辅助监督。”
“不当。”雅治一口否定,然后他懊恼于自己的脱口而出,条件反射的捂住嘴,“……我不确定,现在说不会,但未来的走向我也摸不清。”
这也是他们这么气愤的点。
因为他们在这一领域完全陌生,于咒术师的隐形较量下就处于弱势。
他们斗不过咒灵,很多时候还要倚仗咒术师的保护,咒术师的存在就是国家稀缺的人才,雅治拥有咒力,以后出了什么状况还得求助他们。
他们好像是不对等的。
赤司征十郎凝视着雅治,“你说以后要经商从医的。”
他的眼神有些执拗,像是在等雅治一个确切的回答。
“唯有这件事我不会食言。”雅治认真道,“咒术师才多少人,社会的基层又有多少人,社会的稳定运作靠的又不是打咒灵。”
雅治将兵棋往前推了一步,“他不吃粮食吗,不找医生买药吗,穿的衣服是自己种的棉花自己缝的吗,真搞不懂他为什么看不起普通人。”
赤司征十郎忽然笑了,那声音一颤一颤的,于是语气也带着笑意,“你好生气啊,雅治。”
雅治有些懵然,“……为什么突然笑我。”
“只是突然想到,从来没见你这样过。”赤司征十郎弯起眸,“你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我很多时候都猜不到你的心情。”
征十郎找雅治哭诉过,泄愤过,而雅治向来表情冷淡,仅参考眼前发生的景象作出应对,就好像能容纳一切又丢弃一切的垃圾桶,任何情绪在他身上都没有停留。
雅治瘪了瘪嘴,“你也是,你还说了失礼的话。”
“那不算。”
他们下了两盘棋,雅治一输一平局。
棋盘上的对决让他们简单抒发了些怨气,
“我下将棋真的好烂啊,这个是不是讲究那什么……那什么帝王战术?”
“你是不是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