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95章

张氏一时又想到徒宥昊的模样,怎么看,自己儿子怕也斗不过他,两个男人在一起……张氏越想越烦,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掉。

贾赦听说她不舒服,急忙赶了过来,见她躺着直掉眼泪,不由惊道:“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张氏见是他,又没外人,便不遮着掩着,拿帕子擦拭眼角,哭道:“老爷,我们瑚儿,居然跟四殿下有私……”

贾赦莫名所以:“这我知道啊,你哭什么?”

张氏瞪着他,一时都没了话。

他知道?!

第194章

张氏从顾家得知儿子竟然跟四皇子有那种关系,回来的路上便觉得头重脚轻,浑身轻飘飘的,晕乎乎的难受,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亏得以往四皇子来家里,她还那般热情真心招待,当他是儿子难得的好友,对他百般夸赞,没想到,这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竟然垂涎她儿子……

当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张氏心里也是气闷的厉害。自己是生了个好儿子,好样貌好才学,又孝顺有知礼,本是大好的事,谁知道,儿子太优秀了也不好,倒跟多了个女儿似的,还要担心他。张氏好不扼腕,哪怕那个人不是四殿下,普通随便一个谁,她也不用那么操心了啊。

跟贾赦想的一样,张氏想着,跟徒宥昊在一块儿,贾瑚少不得是吃亏的,可要跟旁个,就贾瑚文武双全的,只要吃不了亏,儿子也大了,便是稍稍出格些,也算不得什么。

所以现在有女儿的人家都千叮万嘱,儿子就无所谓些,其中区别,就在于一般来说,男女之事,女人都要吃亏些,男人自然是占便宜的多了。

张氏见惯了交好的夫人太太为了女儿的婚事操心烦忧,本来还庆幸自己没生女儿,一辈子也不用担心女儿出嫁遭人欺负,谁知道谁知道,临了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倒叫她体会了一番那样生怕自己孩子吃亏的烦恼!

不孝的东西,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吗?

张氏哎呦叫着躺在床上,头上涨得生疼。

贾赦匆匆过来看她,见她这么面青唇白的,担心地问:“你不是去顾家了?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可去叫了大夫?”

张氏让伺候的下人都出去,拉着贾赦便哭道:“我都说不出口。老爷,你知不知道,我们瑚儿,竟然跟四殿下有私……”

贾赦还当是什么大事叫张氏这般愁眉苦脸,一听她这哭诉,便觉她小题大做,不过点小事,值当她连身体都不要了?当即不以为然道:“你说这事啊?我知道啊!”

张氏还要出口的抱怨和痛苦被这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老半天了,张氏才瞠目结舌,气得笑了:“老爷,你说、你知道?”

贾赦还没看出来张氏已然是怒火中烧,还语重心长道:“我是知道啊。夫人,不过是小事,你啊,别忘心里去。瑚儿已然是难得懂事的孩子了,你看这京里,多少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咱们瑚儿不就是跟四殿下凑热闹玩玩,有什么了不得的?瞧你现在,还把自己忧心成这样,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回头瑚儿见了,还不得愧疚难安?”说着就拍拍张氏的手,“你一会儿好好睡一觉,可要放宽心思。”

张氏再听不下去,手一扬,就把贾赦拍着她手背的手拨开了去,怒目看了贾赦,冷笑道:“你这么说,是嫌我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了?”

贾赦这才看出张氏的脾气不大对,竟是怒上云霄了,脑子里还没回过神她到底气得什么,只是赶忙安抚她:“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不也是关心你?!”贾赦想了又想,实在没闹明白,自己到底哪一句说错了。不过看张氏气成这样,贾赦本着息事宁人的心,也就放下身段说了两句软话。

可张氏根本不领他的情,听着他那些话,反而越发着恼起来:“关心我?你这是关心我?你是嫌我€€嗦,嫌我事多了才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儿子跟四皇子在一块儿,这是小事吗?我能不着急上火吗?你还嫌我不够放宽心思?我哪比的你那般心宽,儿子吃亏了都不管!”

贾赦听着有些不痛快,板着脸道:“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了那么两句,值当你这样跟我闹?”

张氏越发来了气,拍着床板道:“你还说我?要是你多关心儿子一点,多为儿子好一点,我能跟你这样闹?”气急了,头也不晕了,坐起来冲着贾赦直嚷嚷道,“贾恩侯,你还是不是当爹的?你儿子跟人……你儿子吃了亏,你就一点也不着急?还在这里跟我说没事?我算是看透你了,平日什么关心爱护都是假的,倒真格了,你就撒手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连句话都没跟我说,你知不知道,这事都传到亲家耳朵里了,要为了这事,亲事黄了怎么办?!”

贾赦原本还着恼,板着脸打算给张氏点脸子瞧,心想着,女人可是不能惯着,瞧瞧现在,都敢对着他吼了,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等听到后面张氏越说越激动,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这才反应过来,张氏这是真伤心了,一时也顾不得先头的那点子想法,手足无措地劝道:“诶诶,你哭什么啊,女人~我们儿子那么优秀的孩子,顾家再没眼光也该知道,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挑,再说瑚儿跟四皇子的事,就是……”贾赦本有心说是男人年轻找的乐子刺激,玩玩的事不算什么,可对上张氏还带着泪光恶狠狠的眼神,赶忙又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小心翼翼道,“儿子跟四皇子的事,确实做得糊涂,是他不对,这没错。可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回头我就狠狠罚他,好叫他知道什么事对错。谅他以后也不敢再跟四皇子来往了。”心想着,他都这样说了,张氏总该满意了吧?

谁知张氏反而越发来了气,一手指了他,气笑道:“罚他?要不是你作孽,我好好的儿子,能犯这样的糊涂?亏得你有脸说出口,还敢说要罚他?!”

贾赦自认自己已经够让步了,要不是看在张氏身子不好,怕她情绪太激动再加重不适,他能给她弟2这头?偏张氏还这般不阴不阳的口气,贾赦火气也上来了,对着张氏怒道:“我?我做什么了?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他做错事,我怎么就罚不得他?!”

张氏实在气狠了,根本不给他留面子,也跟着叫道:“都说以身作则以身作则,你扪心自问,你这个当爹的,给你儿子树立好榜样了吗?瑚儿打小就乖巧懂事,喜欢读书,来往的都是徐叔那样有学问的君子,要不是你这个当爹的,今天梨园看戏,明天花楼喝酒,沾了一身的臭毛病,什么香的臭的百无禁忌,给你儿子开了个坏头,儿子他能学到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事?他怕知都不知道!贾恩侯,我告诉你,儿子都是跟你学坏的!”

贾赦气得脸都青了,梗着脖子道:“张氏,你别太过分!儿子不好,怎么就是我教坏的?!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张氏只一句问他:“那不是跟你学的,他还能跟谁学的?”

贾赦鼓着气:“我怎么知道他?他这么大一个人,谁知道在外头都干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

张氏只觉他是在狡辩,身子都气得哆嗦了:“贾恩侯,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都是儿子自己在外头学坏的?你一点干系都没有了?!”撇过脸狠狠喘息了几下,张氏抚着胸口,觉得自己真要被贾赦给气死了。

贾赦看着她那样,心里越发着恼,这世上,哪有妻子这般对丈夫的?可真要他说出贾瑚男风的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贾赦却是自己都心虚说不出口的。

便是嘴上再叫的凶,贾赦也知道,自己在有些方面,确实做得不很好。出门在外,跟朋友饮酒作乐,上上花楼,去梨园喝喝酒,都是平常事。难保贾瑚不是耳濡目染的学会了这些,所以才跟四皇子沾上了。

这么一想,贾赦周身的气势便就弱了下来。

几十年夫妻,贾赦的变化张氏岂能不知?一看他心虚了,忙就捏了袖口擦眼睛,大哭起来:“本来瑚儿是个男人,在外头风流些,只要没出大错,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叫他自小吃了不少苦,有如今都是自己拼出来的,就冲这些,我也不会多嘴说一句,叫他心里不自在。顶多日后媳妇进门,我给媳妇赔不是,也定要叫瑚儿在外头日子过得高兴。可这如今的事,是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吗?不是跟别人,是跟四皇子呢。瑚儿跟他一块儿,还不得吃亏死?!我跟你说,你还当小事,你都是怎么当爹,你想气死我不成?”

贾赦前头还为这事跟贾瑚发了好一通火呢,觉得儿子在下面,忒给他丢人,张氏如今这一番话,可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儿子在外头风流是小事,只要不吃亏,怕什么。可如今,摆明了是四皇子占了便宜,这就不能忍了。张氏说的,可不是有道理?

张氏又接着道:“顾家的闺女,那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模样好,品性佳,一手好女红,身家又厚,背景更不要说,难得才学也好,跟咱们瑚儿肯定有话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瑚儿,自小就对女子这些事不感兴趣,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给他挑了这么个媳妇,万一这事黄了,你让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个好姑娘来?”

而且张氏私下里越想越怕,贾瑚自小就不近女色,现在却跟四皇子有私,他、莫不是不喜欢女人吧?张氏想到这里,脸都白了,恨不能明天就叫贾瑚成亲洞房,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证明他一些正常才好!

贾赦没想那么多,只听张氏的话,很有些道理,这样算,倒是他先头想岔了。可又拉不下脸给张氏赔不是,只能板着脸道:“你既这么担心,一会儿瑚儿回来了,你找他好好说就是。”顿了顿,又说道,“咱们瑚儿是京里最出色的的儿郎之一,等着招他做女婿的人多了去了,顾家又不是看不到,不会轻易反悔婚事的。”算是委婉的劝着张氏放宽心了。

张氏颓然坐在床上:“现在,可不也只能指着这样了?!”

晚间贾瑚回来,听说张氏身体不适,忙来请安,张氏心下着急,也就不跟儿子兜圈子,私下拉了他手,追问道:“你跟四皇子,到底怎么回事?”

对着母亲说起在外头的风流韵事,贾瑚有些开不了口,支支吾吾道:“还不就是那么回事,母亲,你好好的,问这个干什么?”

张氏只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额头:“你个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敢跟我打哈哈?快说,你跟他,是不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了?”

贾瑚这方明白张氏担忧的什么,不由失笑道:“母亲,你都想什么呢?我们就是一时好奇,凑着玩玩呢,你担心什么?”看张氏面色不虞,陪着笑脸道,“娘,我都这么大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有分寸的。四殿下那可是皇子,他比我还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糊涂人!”

这点上,张氏倒是相信他们,不过心里吊着那么万一的几率,不问清楚到底不放心。如今得了他肯定的答复,也就松了口气,只是看着贾瑚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少不得还来气:“你说说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满京里多少姑娘心慕你?偏你倒好,尽做这些不着调的事。”少不得又骂了一句贾赦,“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你爹给带坏的!”

贾瑚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只当没听见张氏的这句抱怨。

张氏先头跟贾赦说的狠,可真到了贾瑚跟前,也不可能叫贾瑚跟徒宥昊彻底断了来往,两人到底十几年好友,而且张氏也知道,外头男风这些事,是常事,只要儿子有分寸,不要动了真感情,玩玩的话,她倒不好拦着儿子。说穿了,出息的孩子都有些特权,贾瑚又是自小的聪慧能干,张氏常常想着,要不是自己和贾赦没本事,儿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心里对他总觉得有些歉意。偏贾瑚又少有叫她担心的时候,张氏要表达一下关心帮一下忙都找不到机会。难得儿子找了个刺激玩玩,她这当母亲的,哪好意思叫儿子放手?

张氏看着贾瑚,有些为难:“按说我不该逼你,可顾夫人那儿……瑚儿啊,顾家那姑娘,真是个好孩子。”要是顾夫人心里有芥蒂,两家这亲事……

贾瑚看着张氏,让她宽心:“娘,你放心,我明儿就去顾家!”

他总不会叫着桩婚事黄了就是!

第195章

第二日,贾瑚果然去了顾家登门拜访。

顾霰和徐渭是往年交,对于贾瑚这个徐渭的关门小弟子自然也是看着长大的,因着当年贾瑚拜师时还是他做的赞礼,对于贾瑚,顾霰便格外关注几分。

十几年来,他亲眼看着这个自小聪慧的孩子没有辜负大家的期盼,果然成长为了一个才学俱佳,品性优秀的青年才俊,非但年纪轻轻就高中一甲,在翰林院任职也没叫人失望,短短时日已然爬上一级,端的是年少有为。

尤其叫顾霰满意的是上次唐宾的事,满城闹得沸沸扬扬,恪郡王府摆明是容不得唐宾,贾瑚非但没有和唐宾撇开关系,反而收留了事情起因的小厮,虽说是有些托大了,可这份义气却是难得。人便该有傲骨,威武不能屈,若是为了点点威胁,为了富贵荣华,便抛下友人,抛下情义,那便算不得人了。贾瑚能坚持帮助朋友到底,光这份义气,就足以顾霰满意地将女儿交给他。

他相信,以自己长辈的身份,贾瑚有情有义的性子,女儿嫁到贾家去,吃不了亏。

至于顾夫人说的怕他在外风流的事,顾霰根本没当回事。

人不风流枉少年,贾瑚在成熟懂事,本质上还是个没娶妻的毛头小子,几个年轻人凑一块儿,热血方刚,干出点荒唐事来,不稀奇。就是顾霰自己当年,也不是就一直没干过出格的事,以后该了,也就是了。

所以贾瑚上门拜访的时候,顾霰很是高兴地接待了他,当成子侄辈亲切关心问候,至于顾夫人早先的抱怨念叨,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对于男人来说,风流,只是身份地位能力的象征,男人有本事风流,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出格,一切好说。可对于女人来说,感情却很重要,甚至凌驾于物质至上。男人理性,女人感性,这也造成男人通常会更容易原谅男人。

等到两人寒暄了好一阵,顾霰问起贾瑚近况如何,贾瑚很是羞惭道:“侄儿一时糊涂,做了荒唐事,如今倒是传的沸沸扬扬,说起来,真是羞煞人也。”

顾霰大笑着看着他:“倒是难得见你这幅心虚的模样,想当年,你在老徐跟前,振振有词的辩驳他讲解之处有误,老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还是不肯让步,非说自己没错……你说你知道自己是对的,就不认错,现在给我道歉,怎么,知道自己做错了?”

贾瑚深深给了他鞠了一躬:“侄儿不懂事,做事过于冲动了,却带累家中声名,叫各位关爱侄儿的长辈失望,侄儿心内,着实不安。”

顾霰想到昨儿张氏好像来府里过,再想到顾夫人,贾瑚这番陈情为的什么,就很清楚了,当下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谁年轻时候没做错过事?你这个,也就是小事,无伤大雅,要说失望,那还真谈不上!”回头想到女儿,顾霰想想,笑意又收敛了,肃容道,“只是瑚儿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做事要有分寸,这个道理,不用我跟你细说吧?”

贾瑚自然是连连应是:“世伯放心,侄儿心中明白。”

到此顾霰这里,贾瑚就算是交代过,没事了。顾霰问起贾瑚在翰林院里的事,知道贾瑚最近正在整理江南那块儿的资料,突然想起了林如海,便叹息了两句:“你那姑父在江南也有多年了,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现在的江南……”

日前有余姚知府当天化日之下被人刺杀,重伤垂危,此事一出,天下震惊,追查犯案之人,主谋帮凶,竟有二十余人之多,等问及凶杀缘由,凶手竟称知府灭其村落上下五十余户,上下二百七六口人,此次犯案诸人便是侥幸得脱的幸存者,如今豁出性命,只为报仇。

这二十余人,有老有小,有少有幼,有男有女,个个悍不畏死。在当地闹得太大,根本压不下去,堂上官不敢担此大关系,一步步上报,最终呈到御前。却是那山村靠海,村中人下海采珠,得珍奇珍珠,引为族中至宝供奉祠堂,祈求祖先庇佑后人,知府偶然得知,心生贪念,讨要不成,心中记恨,便下令夺宝屠村。当时二十几人,有出海采珠未归,探亲访友违返,这才逃出生天。

今上闻知此事,大怒,众惩知府之时,判处二十余人民杀官斩首之刑。却不想,旨意还未下达,江南又有多处百姓刺杀官员之事发生,虽未有官员被刺而亡,行凶者亦又被当场诛杀者,可事情太大,根本瞒不住。

再一查刺杀原因,有因为家中技艺遭人觊觎被灭满门的,有因为妻女容貌迤逦而遭祸的,还有家中财帛动人心的……不一而足,却都是被官员欺凌至无路可走,才不得不愤而反抗。

此事一出,满堂皆惊。江南官场如此贪腐,叫人触目惊心。龙颜大怒之下,朝中人人自危。

江南是个好地方,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水乡钟灵毓秀,经济和农业,支撑起了大半个国家。国库里泰半的税收,都来自于江南。那里人杰地灵,那里风景如画,那里繁荣富饶,同时,那里也处处惊险。

钱财动人心,在那样富饶的地方,官与商、商与民、民与官、官与官,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的牵扯,更叫里面处处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往往一个不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霰与林如海颇有些交情,想到最近江南闹出的事,不由得为林如海操心。虽说简在帝心,可却是处在巡盐御史这样敏感的一个位置。盐政,那是一国最敏感处之一,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啊。

贾瑚在翰林院整理各方资料,对于江南的事,不敢说十分清楚,也知道个大貌,那边如今的乱象,说穿了还是与京里有关,只要京里安稳了,那边再乱也乱不了多久。“姑父自来精干,皇上对其又信任有加,世伯放心,姑父定能安然无恙的。”皇帝如今还健壮,朝廷大局尽在他手,林如海身为他的心腹,只要皇帝手中权柄威赫,那些个大头不要动,其余一些跳梁小丑,以林如海才干,不足为虑。

顾霰何尝不知此,只是……“远近亲疏,你姑父去外也有十多年,这么长久的时间,我就怕上面……”对他疏远了啊。圣恩可不仅是后宫女人的护身符,对于朝臣,尤其是处于敏感位置的重臣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果皇帝觉得林如海不值得他费心去保,那林如海就是弃子,前景堪忧啊。

对比起来,贾瑚就有信心得多:“姑父自来得皇上看重,又对皇上忠心耿耿,圣上英明,定会庇护姑父的。”而且危机未尝就不是转机,扬州盐道官商勾结,利益一体,形成的利益团体庞大而又强悍,林如海上任盐政几年,不过勉力而为,却没有撼动这些贪腐的根基,此次的事,未必不能拿来利用。贾瑚看眼顾霰,不过这些话就不用跟他说了,这位侍郎大人,崇尚君子风范,野心两个字,在他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霰除了在这里为友人操心,旁的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听得贾瑚的话,叹息着道:“只盼着一切都好才好!”

两人聊得越来越热络,管家看着笑起来:“庄子上今儿送来了一头小鹿,正是肉最嫩的时候,贾大人莫不如留下来,也好和老爷接着聊。”

顾霰听着很合心意,一意挽留贾瑚:“今儿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回头我们再好好说话。”

贾瑚看了眼管家,虽不很明显,可他看过来的目光,却显示他是极希望他留下来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贾瑚还是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世伯吩咐,敢不遵从?”

不管为什么要他留下来,他只要待下去,总会知道原因。

果然,吃过饭没多久,后院里顾夫人派人来问饭菜可合客人胃口?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这些客气话。贾瑚自是连忙表示一切都很好,非常满意,顺理成章的,后面自然是要去给顾夫人请安的。

顾夫人年岁已长,又是长辈,没什么可见外的,顾霰到这里要还不知道顾夫人的打算那可就真白瞎了他侍郎大人的名头,随即表示要跟贾瑚同去,亲自领着人到了后院正厅。

顾夫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见着顾霰进来,她笑着迎上来喊了一声:“老爷。”

顾霰背对着贾瑚,对着顾夫人皱起了眉,顾夫人撇过头,只当没看见,顾霰没了办法,只能嗯了一声,率先在首座坐了。当着客人的面,他总不好落顾夫人的面子。

贾瑚上前给顾夫人请客:“小侄见过夫人。”

顾夫人对贾瑚很客气:“好些日子没见瑚哥儿,真是越来越俊秀了。来来来,到我这边来,啧啧,可真羡慕张姐姐,有你这么个好儿子,真是好福气。”

这样的场面话贾瑚听了不知凡几,忙笑道:“夫人谬赞了,小侄愧不敢领。”

顾夫人便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套。不说我家老爷是你世叔,但我和你母亲也是极要好的,怎么你反而跟我这么客气?!”

贾瑚当即笑道:“是我失礼了,伯娘莫怪。”

顾夫人这才满意了,又问他如今在翰林院里做些什么,平日都有什么消遣爱好,日后打算做什么之类。贾瑚没有一丝怠慢,俱都认认真真答道:“我如今在翰林院里也就是帮着几位大人整理奏折,做些编撰奏本,修订书籍之类的事情,虽说琐碎些,但我本就喜好读书,做这些觉得倒也有趣。至于以后,小子虽不才,但父母养育我到如今,总不能叫他们脸上无光,白养了我一场,总归是要为圣上尽心,忠于王事,尽心办差。”

顾夫人听着却不很满意,说道:“瑚哥儿是个有大志向的,张姐姐贾大人算是有福气了,有你这么个儿子。”顿了顿,才掩着嘴笑起来,“到底是男儿,做什么都是满满雄心,我们女人啊,是比不得你们的这般大志了。”

贾瑚笑道:“伯娘缘何这般说,这世间,若无女子为男人打点后院诸事,男人便总有三头六臂,怕也应付不了前后内外院大小事务。论真说起来,男人在前朝能有作为,身为妻子,其功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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