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108章

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很快,就是一队伍骑马归来了,男人放肆的笑声张扬肆意,偶尔还有男女的啼哭声惊叫声,在马蹄的震动声响里,显得格外孱弱。

这是西夷部落的兵丁打草归来,这个打草,可不是去割草,而是去劫掠汉家百姓,抢了那汉家男女回来当奴隶。

到得部落,奴隶赶紧迎上去牵马,头领很高兴,不断笑着,看见个来牵马的少年,一马鞭子就给抽了下去,少年薄薄的衣服瞬间就给打得破了,背上露出条血印子来,疼得直冒冷汗€€€€那头领见着,笑得就越发高兴起来,背后跟着的士兵也是一直笑。

蒙古包里,穿戴着民族服饰的男男女女也都出来了,欢笑着迎上去,若是忽略最边上那些穿着最破烂衣服,干着最苦的活,却不被允许靠近部落太近的汉家奴隶子弟,倒还真是个和乐富贵的场面。

也正是有了这对比,才更叫人心疼那些汉家子弟受的苦。

都是天子治下百姓,却被这些蛮夷如此不当人看!

身上盖着草皮,埋伏了整整两天的队伍,终于在首领的一声喝令治下,掀开了身上的伪装,拉开长弓,对着完全没有设防的一众,狠狠就给射了过去。

这些人,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经过了大半个月不眠不休的彻查,徒宥昊终于摸到了贾瑚带兵离营最后失去踪影的原因,不是他冒进贪功,不是他想出奇制胜,而是,他已经没了办法!

边境军队大营的粮草,看着是全部都到了军中,可徒宥昊叫人彻查了押韵粮草的官员,却在一个低等兵的口里听到“这批粮草的重量不对。”

每件物品的重量都在那儿,要是数目一致,重量应当不会变。如果数目没错,可总重量不对了,那肯定是里头有猫腻。

徒宥昊几乎是疯了一样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暗桩和势力,终于查出了端倪。

三皇子徒宥昭那个该死的混账,那个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他怒气的混蛋,他贪污了军中的钱粮,他生生把该供大军吃上半年的粮草,贪墨了近三成!

贾瑚不是不想安分守己呆在军中,而是粮草已经不足,若再不想办法克制敌军,等到对方发现自己这边粮草不足,便是他们的灭顶之灾……

他、是被逼着带兵出走的,他是走投无路了,实在没有办法,才冒着九死一生的几率,带着人走了那以前从不曾踏足的路线,绕道去王庭。

徒宥昊便是再不知边关风情,却也听说过,那荒芜沙漠,最可能会迷失方向,且少有水源,若是一不小心迷路,很可能会渴死在那苍茫黄沙之中……

“老三,老三……”

徒宥昊双拳狠狠握起,手背青筋毕露,把书房内的摆设砸了个一干二净之后,他带着人,就去了二皇子徒宥昃的王府……

时间一天天过去,正当所有人以为贾瑚是必死无疑的时候,关于他的消息终于再度传了过来,还是八百里加急,这次却是捷报:“振威将军贾瑚奇兵出动,率兵突袭西夷后方,抓获夷族王子和可汗家眷,贵族,杀伤精兵四千,大胜啊!”

皇帝听着,激动地脸上红光满面,大叫着:“好,好!”

徒宥昊站在朝堂上,那一刻,却是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几乎都站不住了。

天啊,老天爷,是你听到的祈求吗?是你帮我把他送回来了吗?!

他的贾瑚,他的贾瑚啊,真的平安无事吗!天啊,天啊!

皇后宫里,元春听着宫女说起这事,死死咬住了嘴唇,又是贾瑚,他怎么就这么好运?这都还没死?!

第220章

“啪!”硬壳的奏本狠狠砸到了太子徒宥煦的背上,皇帝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刀子,冷哼一声:“你看看这奏折上写得,老三干的好事!”

太子迟疑一下,弯腰捡起那奏本,粗粗翻开看了一遍,冷汗倏然就打湿了背,想要辩解,可想到上面的事,咬咬牙,到底只是跪了下去,给皇帝磕头赔罪:“父皇,父皇开恩,三弟那是一时糊涂。”

“一国储君,连弟弟都约束不住!你太叫我失望!”皇帝摇着头,“为了一己私欲,居然朝修筑河堤的银子动手,国防大事,军中的钱粮他也敢贪!你身为太子,却不能约束住手底下人。我自小给你延请名师教导,就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太子难堪地脸色潮红,却不敢有半点辩解,叩着头不说话。

皇帝冷笑一声:“老三这次做得太出格了。”

太子吓了一跳,成王再胡闹,那也是他亲弟弟,皇帝这意思是,要严办?“父皇,三弟那是一时糊涂,请您开恩,饶了他这次吧,他以后,定在不敢了的。”

一旁的二皇子却是凉凉道:“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三弟这次做的事,可不是一句糊涂就能完了的。你说说这修筑河堤的款项,被三弟挪用了,没了钱,河堤肯定是修筑不牢固的,万一真的有洪水来,你让沿河百姓怎么活?那可都是父皇的子民。到时候得死伤多少,太子殿下就没想过?”

“再说这战事,将士们在边关奋勇杀敌,对抗敌军,拒敌军于国门之外,那是拿着命在拼,可三弟倒好,背后对粮草动手,让他们吃都吃不饱啊!太子殿下,您且说,要不是贾瑚出奇制胜,冒死带人绕到后方王庭,重创敌军,等到粮草没了,我军士兵支持不住,敌军入侵……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太子咬着牙,额头冷汗直冒,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成知道三弟做得不对,只是还请父皇看在他年轻气盛不懂事的份上,宽宥一二!”二皇子在旁边冷哼一声,太子心头一跳,硬是咬着牙忍了。充满期盼的看着皇帝,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便是老三再荒唐,做错事,可那到底是他唯一的弟弟……

只可惜,面对他的求情,皇帝只瞟了他一眼,冷道:“滚出去!”

“父皇……”太子还要恳求,皇帝的脸色已经出奇难看了,“滚!”面对着二皇子那好整以暇看好戏一般的眼神,太子再撑不过,低着头出去了,出了门,还听得里面皇帝在喝骂:“逆子,逆子!”

二皇子苦心劝着:“父皇,您且消消气……”

太子再听不下去,匆匆走了。

一路赶着去了皇后宫中,一进门,就瘫坐在了椅子上,闭着眼睛,牙关却死死咬了起来,双手紧握住,额头青筋直冒。

皇后看着直皱眉:“你怎么回事?这么沉不住气?谁叫你难受了?”

太子睁开眼,惨然笑道:“母后您说,这宫里,谁能叫我难受?”

皇后脸色就变了:“是皇上?皇上说你什么了?为的什么?怎么回事?”

一叠声的询问,却只叫太子脸色更差了,疲惫地揉着眉间:“三弟做的好事!”把刚才发生的事给皇后学了一遍,“三弟也是糊涂了,再缺钱,也不能朝那些银子动手,还首尾不干净,给留下了把柄,这下好了,叫老二一本奏折给递了上去,父皇本就等着抓我的小辫子,三弟自己给送上去了……”顿了顿,更加没了心情,“父皇的意思,怕是要严办了……”

皇后身子一颤,几乎没栽倒下去:“皇上,是那么说的……”

太子静默着,久久没说话。

皇后颤抖着:“太子……煦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看重太子,疼爱这个长子,可对幼子的感情也不是假的。看着太子一直静默的样子,皇后心头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哆嗦着道:“煦儿,昭儿可是一直敬重你,一直一心一意帮你……他那么到处搂钱,还不是为了我们?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要是皇帝真要发落徒宥昃,那肯定是毫不留情的。皇后都不敢想象,自幼金尊玉贵长大的老三,到时候得受什么罪!

想到这里,皇后眼泪都掉下来了:“太子啊,你得帮帮他,你得帮帮他……老三,老三他……”几乎是泣不成声,皇后拉着太子,“你就这么一个同胞弟弟,煦儿……”

太子脸色也不好,闭着眼睛满脸的苦涩,停顿良久,才长长叹口气:“母后,若我真有那一天,弟弟他,我不会叫他受苦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舍弃老三了?

皇后胸口一痛,捂着胸口,眼泪不住地往下落,栽倒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太子到底不忍心:“母后,你放心吧,但有我一天,绝不会叫三弟受苦的。”

皇后捂着胸口,默默垂泪。

太子抿着嘴角,无奈的苦笑:“母后,你也说了,那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能不指着他好?要是能使力,我能袖手旁观?刚才父皇叫我去的情形你是没看到,父皇那是龙颜震怒,别说是三弟了,要是我在里头,他怕能当场捋了我太子之位!”

皇后身子一颤,惊住了。

有些话,太子本不想说出来刺激皇后,可到这会儿了,却是瞒不住了,他看着皇后,沉痛道:“母后你当我在那儿还看见了谁?”想起今天在上书房时二皇子那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太子的手,狠狠攒紧了!

皇后本直觉要问,待看到太子这幅模样,惊呼道:“是老二?”见太子苦涩地点点头,皇后倒抽口凉气,手下一个没留神,却是把那长长的指甲也掐断了,指甲套刮开了皮肉,血丝一下沁了出来。

太子双眉一皱,赶紧叫人,却被皇后一把拉住了:“煦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老三我疼,你我也疼。你父皇居然当着老二的面下你的脸,你就再不能出错了。老三那里……”皇后咬咬牙,“老三那里,就先别动手了,你切顾着你父皇那儿,一定一定,不能在这档口再出差错!”

太子知道皇后说出这番话到底有多难,纵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也止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攥住了皇后的手,赌咒道:“母后,你放心,若我有一日能登上大宝,我定百倍弥补三弟今日受的委屈!”

皇后泪眼迷离的点着头:“好,好,我信你,我信你!”三皇子犯的错实在太大,为大局着想,只能暂时委屈他了,皇后垂着眼泪,恨死了淑贵妃和二皇子。女人抢走了她的丈夫,儿子还要来抢她儿子的东西,拉着太子,皇后一直端庄的脸都有些扭曲了:“煦儿,淑贵妃那贱人,你一定不能饶了她,一定!”

太子拍拍她的手:“母后你放心,不用你说,三弟被她害成这样,除非我死,否则,我决不罢休!”

可哪怕这样说了,太子发现,徒宥昃那边给他的打击,远不止是三弟徒宥昭的打击,看到徒宥昊和徒宥昃走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脸都青了,回去连平日最喜欢的苏东坡用过的笔洗也给砸了,手下的臣属全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四跟老二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

谁都不敢说话,太子看着这些木愣愣的下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老四跟老二搭上的?给我查清楚!”

所有人都灰溜溜的走了,可是徒宥煦心底不详的预感,却反而越发浓重了。

过几天,三皇子徒宥昭贪腐一事终于曝光,满朝文武皆是震惊,皇帝当即下旨,剥夺三皇子徒宥昭成王封号,圈禁宗人府。

成王被人押走的那一天,皇后呆在自己的寝宫中,大哭了整整一天一夜!

半个月后,西夷终于投降了,朝中开始商议大军班师回朝的事,还有、分封功臣。

别的人老将不说,贾瑚却是个备受争议的对象,他立下大功,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却偏偏是违抗了军令,私自带着人去埋伏围剿的€€€€这样一个情况,到底他是该赏还是该罚,这个,真不好说。

贾瑚出身勋贵,朝中也颇有些人脉,自然有人为他说话。可他一个科举晋身的,跑去了行伍里,也很有些人看不惯,还有出身清流不待见他的,加起来一群人吵吵,朝堂上直乱成了一锅粥。

事不关己,太子开始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吵了好几天,徒宥昃却是跑去找了皇帝求情:“父皇,贾子方虽说违抗军令,私自带兵离营是犯了军规,可到底是瑕不掩瑜不是,三弟闹了那么大一个错失,要不是他,军中还不知道损失多少呢。他立的功劳,足以弥补他犯下的过错了。”

皇帝对这个儿子想来宽厚,闻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他该赏,不该罚了?”

徒宥昃嬉皮笑脸的:“父皇英明,儿子就是一点点想法,到底该怎么样,还是您决定。”

“哼!”皇帝故作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说吧,到底是谁找你求情来了,你跟着贾瑚,可没什么交情吧。”

徒宥昃弓着身子:“哪用什么交情,也没人找我,我是看那贾瑚是真有本事。父皇你看啊,文呢,是科举探花,才华横溢,武呢,上阵杀敌,破军入阵,这样的文武全才,百年难出一个啊,如今在父皇治下出现,那是老天爷派下来给父皇的能臣干将,不过些区区缺失,您又何必放心上呢?!”

皇帝本来也没想重惩贾瑚,就像徒宥昃说的,能臣难得,如此人才,他怎么舍得处罚?现在心爱的小儿子来求情,他心头动了动,猛然想到,徒宥昃身边,却是少了这样的人才,当即顺着梯子下了,道:“行了,既然你给他求情了,那我就饶了他!”

徒宥昃欢喜至极,忙忙谢过:“父皇恩典,这贾子方日后,必然更是鞠躬尽瘁。”

皇帝含笑点头:“这贾子方,却要是个感恩图报的,知道你的好才好。”

徒宥昃听着就知道皇帝看穿自己想拉拢他的心思了,也不瞒着,嘿嘿对着皇帝傻笑。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滚滚滚,懒怠看你这张脸,你母妃想你了,回头去给她请个安。”

徒宥昃笑着就出去了。皇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想起夏淑妃,眼角眉梢的,俱是欢喜。

那是他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他想要,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这女人面前……

哪怕天下唾骂,只要她高兴,他就什么都不在意!

翌日,皇帝便在朝堂上公布了他的决定:“贾瑚虽无令擅自外出,是有不对,但其功足以掩饰其不足,今封赏为护军参领,护卫皇城,以彰其功!”

大军浩浩荡荡从边关赶回京的时候,太子拿着明黄旨意去京外十里长亭迎接,下属官员夹道相迎€€€€这是对战胜而归的大军最高规格的嘉奖。

好些老将在看到那么多人迎接的时候,早已是眼泪纵横,再看竟是太子亲自来接,更是激动不已,纷纷下马跪地,山呼“吾皇万岁”“太子千岁”!

太子站在高处,看着目光所到之处,人皆俯首,不由是心潮澎湃。每次上朝,其实他都有些疑惑,父皇站在高高的龙座上,看着底下人俯首称臣,到底是什么感觉?他以前只是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可现在,看着几万大军跪在他面前,百姓夹道欢呼,那样的酣畅淋漓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这还只是一个军队,如果是天下皆在自己脚下俯首……

太子涨红了脸,兴奋地两眼放光,亲自上千去一一扶起那些将领,柔声道:“各位达人为国效力尽忠,辛苦了,这里,孤、敬大家一杯!”随性的太监早就准备好美酒,将领们一一喝了,对着太子的厚爱,直是感激涕零。

太子的态度到了,也不敢再拖,高声喊道:“众位将士于国有功,皇上已经准备好封赏,各将士,一路辛劳了。”让士兵们原地驻扎,而将领,则跟着一起去宫里领赏。

这样的事,大家自然踊跃,喜笑颜开地赶紧进城了。太子抓紧了机会,跟好几个将军交谈说笑,可惜了,能混到将军这位置的,没几个是傻子,虽说大家常年不在京,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斗争,却是都不陌生。这会儿大家都是刚得胜归朝,手里兵权还没卸下来就敢跟皇子来往?不想活了?!打着哈哈,谁都没敢跟太子深交。

太子几次讨了个没趣,气闷至极。寻思着,老的都成狐狸了,死活不肯进圈套里来,那年轻的,总好对付些了吧?想到早先的话题人物贾瑚,目光就在人群里来回逡巡着。

要说贾瑚条件那还真不错,张家现在张四爷也慢慢起来了,又有徐渭这个清流中的砥柱这个师傅,几个师兄都有能耐,家里荣国府四王八公虽说如今式微,倒也还有些能量在,尤其贾瑚自己还有能力,要是拉拢了他……

眼睛来回转了几圈,却是没看见人,太子眉头一皱,叫来旁边人问:“可看见贾大人了?”

身边下人不会注意贾瑚这么个小角色,可对一通来迎接车架的四皇子徒宥昊却是熟得很,一直盯着呢,太子一问,就道:“回殿下话,刚才看着,好像是四殿下去找了贾大人,两个人,就去一边说话去了。”

太子像是奇怪的皱起眉头,猛然又是反应过来,六年时间了,差点都忘了,贾瑚以前跟老四,关系处的那是相当不错。怎么着,这么多年不见,他们的交情还在?

太子心里就给留了意,一直小心观察着,果然,还真叫他看出了贾瑚和徒宥昊外面淡淡之下,那一种熟稔。说话时,对方才说一句,另一个就给接下去了,那份默契……

如果贾瑚一直都是老四的人,老四现在偏向了老二,那不是,贾瑚也是老二的人了?

太子想到这里,脸都青了。

晚上宴会散后,少不得就去了皇后宫里,把这事前后给说了一遍,皇后自打成王徒宥昭被皇帝严惩圈禁,那脾气就不大好,闻言冷笑:“一个才爬上来的小东西,你在乎什么?你要看着不乐意,找个由头把人弄下去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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