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如是说。
方应看状似遗憾,便提出要送他回去,赵桓这回没拒绝。
*
李宅。
玉天宝从院中经过时,被树影下忽然冒出的人影下了一跳,蹦远后站定,他才看清那人影是顾惜朝。
自搬入李宅以来,他同顾惜朝的交流便多了起来,但却从未单独待在一起。
顾惜朝走出树影,俊朗的面容在月下显现,玉天宝呼气又吐气,面色发白,顺了气后委婉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
“在想事情。”顾惜朝回答,随后上前一步,问道,“对赵决明,你了解多少?”
玉天宝一愣,道:“你为何不如问决明本人?若论了解,他应当最了解自己。”
顾惜朝答:“我和他曾有一个约定,但他一直未对我说起过此事。他既然记得找我道歉,应当也未忘了那个约定。现在这般,显然是不想谈。他不说,我却想知道他的来历。”
他一直记着这个约定,见赵桓不提,本想等他主动提起;然而最近赵桓明显在查一些事情,顾惜朝却因此发觉自己帮不上丝毫忙。
玉天宝:“也许是忘了?”
顾惜朝冷冰冰地盯着他。
玉天宝干咳一声:“我对决明了解得也不太多,只知道他家境不错,这无需我说,你应当也能看出来。”
顾惜朝用眼神表示“你在说什么废话”。
玉天宝挠了挠头,道:“你不必如此纠结,决明有自己的想法……”
说曹操曹操到,赵桓一脚踏进院中便听见玉天宝的话,奇怪道:“什么想法?”
玉天宝收声,两人看向赵桓,顾惜朝见赵桓提着伤药,眉头微蹙:“传言是真的?你受伤了?”
赵桓提着伤药的手一僵,点头道:“传言不可信,但我受伤是真的,伤势不重,轻轻地被划了一道。”
顾惜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那你为何买这么多伤药?”
赵桓解释:“路上遇见方小侯爷,同他聊了几句,伤药是他送的。”
“小侯爷真大方。”
玉天宝感叹。
李寻乐和阿飞也往这边来,院中一时变得热闹起来,只有王怜花一直不见踪影。
他们用过饭,甚至又去街上散步,直到洗漱之后,赵桓站在窗户口赏月时,王怜花依旧没有现身。
多事之秋。
赵桓如此想着。
*
夜深人静,汴京城中看似一片宁静,却仍有些地方传来人声。
“王、前、辈€€€€”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咬牙切齿地瞪着窗外的王怜花。
王怜花笑意盈盈:“唤我何事?”
“……你非要知道不可么?”
司空摘星郁闷不已,自遇到赵决明,他便屡屡在对方受挫,如今王怜花又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问他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是,随便说一个。”
王怜花叹着气道,“我在汴京的人手少的可怜,原先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势头没有这么盛时,我打探消息可是十分容易……如今竟然只能来问你。”
他倒是与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有医患的交情,但以苏梦枕为人之谨慎,想必也不会轻易将事情告知无他€€€€王怜花也并不想为这种事用掉苏梦枕欠他的人情。
司空摘星被他那句“竟然”气的直咬牙:“……”
人手不足还不是因为你跑到扶桑待了许多年!
此时此刻,司空摘星无比地怀念陆小凤。
他转念想了想,汴京城中确实有许多事情发生,但各方都将消息捂的十分严实,能在汴京城中传开的不是有心人纵容便是些不大重要的消息。
司空摘星决定祸水东引:“王前辈与其问我,不如去问赵决明,他知道应当比你还多。”
王怜花眉毛一挑,司空摘星心下不妙,只听杏衣姑娘道:“听你这话,你私下还同赵决明见过?为了何事?”
司空摘星:“……”
来个人把这家伙收走吧。
“他有事找我,只是眼神不太好,我在他面前出现了数次,他都未识破我的易容。”
司空摘星隐去了后半段他拉着赵决明谈话的事情。
“是么€€€€?”
“是。”
王怜花又叹了口气:“若是赵决明愿意告诉我,我便不会来找你了。”
司空摘星假笑,他倒宁愿王怜花永远别来找他。
“一件事情也没有么?”王怜花问,“叶孤城的事你知道多少?”
司空摘星心想王怜花总是回回问到点上,他想,真不愧是千面公子。
他这样想着,点头又摇头。
“没有,真没有。王前辈能力出众,为何不自己去找?”
王怜花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若是我问的人都不想说,我自己找也没个头绪。”
司空摘星:“……”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破破烂烂的窗户,很想将那扇窗户一把拽下,砸到王怜花那张脸上。
王怜花若有所思,瞧了司空摘星一眼,朝他微微一笑,便从窗户外离开了。
司空摘星心下大定,懒得管对方想到了什么,安详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神侯府。
诸葛正我的书房中烛火依然明亮,老人眉头紧锁,似乎十分苦恼。
冷血默默地端上茶盏,诸葛正我回神看向他。
茶水热气腾腾,茶叶在水中起伏,渐渐沉底。
亦如神侯府众人这几日的心情。
追命去南海飞仙岛调查南王的相关事情,却迟迟未有消息传回汴京;冷血外出办事,却在一家驿站收到了追命自白云城传出的消息。
白云城中,人人皆中醉梦浮生。白云城如今已如鬼城,不见丝毫生气。
而这消息之所以未传出来,是因南王手下的私兵把守住飞仙岛,岛上的物资等全由南王的私兵所把控。
追命将这重要的消息传出必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十分艰难;诸葛太傅不仅担忧白云城如今的情况,却更担忧追命的下落。
除此之外,还有今日官家在早朝后对他说的事情。
南王意图不轨,献上李姑娘是别有用心;
南王世子与太子殿下面容相似,行为一致;
太子确实中了毒,毒是醉梦浮生。
这桩桩件件,件件桩桩,都是极为令人头疼的事。
官家从何处知晓这些消息,诸葛正我并不关心,也不大愿意细想。然而官家愿意对诸葛正我说这些事情,便意味着他信任诸葛太傅。
自五年前开始,官家的态度便逐渐端正起来,变得比登基之初还要认真。
这是件好事,诸葛正我为此十分欣慰。
诸葛正我不愿辜负官家一番信任,因而离宫归府之后便一直在做安排和打算,以图挫败南王的谋划。
冷血目光中显露些许担忧,他不想看诸葛正我如此劳累,却又明白事情从急,有诸多事情需要安排。
诸葛正我伸手揉了揉眉心,温和道:“冷血,你早些歇息罢。”
“世叔,你也早些休息。”
冷血劝了几句,诸葛正我便道喝过茶再睡,他这才离开。
年轻人的影子映在门上,渐渐走远了。
天色确实不早,诸葛正我喝了温茶,便回房歇息了。
汴京城愈发寂静了。
南王府。
月色如水,叶孤城仰头赏月。
月圆之夜将近,这意味着决战的日子也将要到来。
所有事情都会在那日结束。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孤城没有回头,他听脚步声便知来人是南王。
南王笑着道:“叶城主,你这招出得妙。”
叶孤城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城主不必担心,待一切事了,我会将解药给你。”
男人依旧笑着,叶孤城却只看出了狡诈与奸滑。
叶孤城并不信任南王,比起野心一眼可见的南王,那城府极深的方小侯爷目前更值得他信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叶孤城仍是冷声道:“请南王记得自己的承诺。”
记得是记得,是否实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南王应下,转身离开,叶孤城目光淡漠地看他走远,收回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