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困惑不已。
冷血接着解释:“官家是写了请柬之后才知晓云槐是王怜花,世叔说官家知道此事后不知为何不大高兴,不过还是让世叔将请柬给王怜花。”
“……”
赵桓恍然大悟,他原先以为赵佶早已从别人口中知晓了这个消息,自己便没有主动提起€€€€可为何爹爹不来问他?
冷血不知他心中疑问,他将请柬送至赵桓手中,便要继续去送请柬。
这是公事,赵桓不好多问€€€€尽管他几乎全部都知道€€€€目送冷血离开,便揣着给云槐姑娘的请柬离开了李宅。
合芳斋。
秋风瑟瑟,落叶纷飞。
西门吹雪坐在在树下的石桌,擦拭着他的剑。
前几日院中十分吵闹,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叽叽喳喳,今日吵闹的人离开,久违的清静让这座院子里的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被亲儿子嫌弃叽叽喳喳的玉罗刹,正同王怜花扯皮。
他扮作王怜花被赵决明认出,便有了被本尊找上门的准备。王怜花出海多年,汴京城内几乎已成了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天下。
玉罗刹起先还抱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但王怜花不愧是王怜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
玉罗刹不想暴露西门吹雪的身份,主动出面,被王怜花堵在酒楼中喝茶。
“你儿子整日同我的外甥待在一起,你就没想着逮他回去么?”
王怜花似乎是随意地这么一问。
“为何要逮他回去?”玉罗刹反问,“年轻人,总是爱玩的。你又何时多了个外甥?我可未听过你有姊妹。”
王怜花不答他后面的疑问,悠悠道:“那你何苦要扮成我来接近赵决明?既然不逮玉天宝回去,不如坦荡荡的对他说清,也省得他整日怕你拉他回家。”
他瞧着面前的玉罗刹,决定不将玉天宝曾说过梦话的事告诉这人。
玉天宝睡得死,梦话多,声音大,即使第一次未听见,总能听见一次。
王怜花听的不比赵决明少。
“赵决明在沙漠中见过我,我猜他对我观感不大好。”
玉罗刹不关心赵决明对他观感如何,然而这并不妨碍他通过瞎扯来回应王怜花。
王怜花微妙地一笑:“他对你观感不好……?你怕是想多了。”
以赵决明的木头脑袋,只会想玉罗刹闲得慌€€€€赵决明亲口对王怜花说过他对玉罗刹的看法,是以王怜花听玉罗刹的瞎扯,只觉得好笑。
两位大佬打机锋,做了交易,一前一后地出了酒楼,分道扬镳。
王怜花穿过一条街,绛红身影从天而降,少年剑客转身,露出白皙俊朗的面容。
他忽然发现,赵决明又白了回来。
官家亲自写请柬的消息已经在汴京城中传开,王怜花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收到观战的请柬。
“这决战分明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为何请柬是由官家来写?莫非受邀之人也是由官家决定的?”
王怜花懒洋洋地翻着请柬,说出了疑问。
赵桓想了想,解释道:“叶城主和西门庄主都未露面,汴京城中又为此事争讨不休,官家这般行事,应当是为了稳妥。”
王怜花将请柬随手扔进赵桓怀中,道:“你先替我收着,待那日我再同你一起进宫观战。”
赵桓不多问,默默收好两封请柬,再去找王怜花时,发现后者已然不见踪影。
*
陆小凤与冷血重逢,还未来得及高兴,冷血便递上请柬。
请柬只有陆小凤一人的请柬,赵桓想花满楼性情温和,不愿见血腥气,便没有让他爹写花满楼的请柬。
花满楼在陆小凤看请柬的期间同冷血交谈,冷血便对他提起了此事,说法是对花满楼的为人有所耳闻,前者虽有些惊讶,却欣然受之。
恰逢此刻,陆小凤心情平复下来,可仍然有些复杂:“官家竟然听过我的名字?”
冷血:“世叔说官家写你的请柬时,差点写成四条眉毛。”
花满楼失笑,陆小凤也乐了,道:“还好给我的请柬上写的是「陆小凤」。”
陆小凤从冷血口中得知赵决明和云槐也收到了请柬,至于其他的,自然是不能说。
云槐即王怜花一事两人并不知晓,赵桓不会特意解释,而云槐自他们入京后更是从未出场;是以陆小凤听到云槐的名字,便忍不住感叹:“也不知云槐姑娘是何等人物,竟能令决明倾心。”
他原先同赵决明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入京后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陆小凤渐渐摸清了少年剑客的行为方式,耿直坦率,十分罕见。
所以赵决明的心上人自然会是个令人好奇的人物。
冷血闻言一愣,顿了顿,疑惑地问:“你们不知道云槐的身份么?”
陆小凤&花满楼:“……?”
冷血见他们是真不知,便解释起来,只是他对云槐姑娘的了解不如白玉堂多,说是解释,也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番。
但仅仅是这番陈述,便足以叫陆小凤和花满楼感到十分惊愕。
陆小凤喃喃道:“竟是千面公子?千面公子归隐数载,若说是司空摘星那猴精倒好理解……”
冷血默默地听着,闻言困惑地想:为何是司空摘星会好理解?
花满楼原先还有几分惊愕,听见陆小凤的感言,忍不住笑了。
他将司空摘星偷走陆小凤钱袋的事告知冷血,年轻剑客想了想,道:“汴京城有规定,不可随性闹事,司空摘星偷走你的钱袋,你可以去开封府报官。”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们是朋友,他迟早会还你罢。”
陆小凤不置可否,他倒希望司空摘星早些还,可这些日子他连司空摘星的一根猴毛也没摸着一根。
第75章 决战之夜(一)
决战当日,汴京城内一如既往的祥和。
赵桓早起练剑,照例与两位去翰林院的朋友同行一小段路。
翰林院与李府皆在城东,抄近路步行只需半个时辰,李寻乐和顾惜朝年轻身体康健,半个时辰的步行于他二人而言更像是消遣。
路上李寻乐问他:“今夜就是决战,为何还不见王前辈露面?”
王怜花在李府有房间,然而他在其中睡过的夜晚屈指可数。
李寻乐担心对方是否是对某些安排不大满意。
赵桓:“前辈在汴京城中似乎有故人,应是在叙旧。”
除了这个理由似乎也没有别的其他的原因,更何况赵桓并不在意王怜花的去处。
无论如何,请柬还在赵桓手中。王怜花总会在决战之前现身的。
以王前辈的性格,有两位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若是不去才是最奇怪的。
顾惜朝奇怪地问道:“你看起来十分冷静,莫非一点也不期待?”
赵桓想了想,回答道:“决战是他们的决战,我届时不过是一个观客。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寻常剑客,若是能见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便高兴得难以言喻,更莫说是两位剑客的决战,即便是当个观客,也不会像赵桓这般冷静淡定。
顾惜朝心中一顿,想起他和赵决明的初遇。
彼时身侧之人年纪轻轻却十分成熟,待人处事虽略显生疏,但却十分有条理。顾惜朝心中原先因他自称“赵四”而升起的轻视也随着少年的行为渐渐变成了惊讶与好奇,直到现今,他依旧对赵决明的身世感到十分好奇。
赵桓和两位朋友在路口分道而行,李顾二人往翰林院去,赵桓则佩着剑,往城外而去。
城外的玉泉山中,王怜花与苏梦枕相对而坐,前者替后者把脉,微微皱起了眉。
苏梦枕见他迟迟不说话,正欲开口询问,便见绯衣公子收回手,展眉笑道:“你吃的药见效了。”
王怜花为苏梦枕看病以来,便为他开了许多药方。苏梦枕自小在药罐子中长大,倒也不怕这些苦涩的药味,却也未抱太大的希望。
治病一事不该强求,更何况他活到如今这般年纪,已是与天争命,再要求更多难免会显得十分贪心。
苏梦枕心胸之豁达开阔,当世少见,但听到王怜花说他吃的药有效时,苏梦枕还是忍不住微微愣了一愣。
“原先你脉象虚浮,我为你把脉时分不太清;然而方才我在为你把脉,你的脉象平稳安和,一摸即知是什么脉。”
王怜花十分愉悦,苏梦枕的身体好转意味着他医术之高明,他自然会感到高兴。
苏梦枕向来少笑,此时却也微微扬了扬唇角,由衷的感谢道:“多谢王前辈。”
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苏梦枕最近夜间很少咳嗽,前不久才罕见的有了一场安眠。
王怜花摆摆手,不在意道:“你好好养病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若是能将你这位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治好,我的名声只怕会更响。”
苏梦枕眼里漾开一丝笑意。
秋风虽凉,秋日却是暖的。
王怜坐在他面前,书房中还放着官家亲笔写的请柬,苏梦枕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绯衣公子便是官家心心念的云槐姑娘。
他想什么,王怜花便开口问什么。
“苏楼主,你手中可有请柬?”
官家亲笔写请柬邀请观战之人的消息已经传开,以苏梦枕的身份地位,猜到他有请柬并不是一件难事。
苏梦枕坦言:“有。”
王怜花若有所思,问过这问题之后便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起身向苏梦枕告辞€€€€他昨夜便来了金风细雨楼并在此住下,今日是决战之日,王怜花理应去找赵决明,从他手中拿官家写给“云槐姑娘”的请柬。
按理说,这个时辰赵决明应当在城外练剑€€€€那木头脑袋亲自对他说过。因此下了玉泉山,王怜花便径直去赵决明练剑的地方与其会合。
秋风扫落叶,林中枯叶随风而落,远远便能望见林中的绛红色身影。
王怜花在远处看着赵决明练剑,少年手中剑势凛冽,身姿如流风回雪,清逸飘渺€€€€恍若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他在远处看了片刻,在赵决明收招时走上前去。
赵决明不愧是个木头,王怜花本以为耿直没脑袋便是对方的极限,孰料不止。
绛衣少年擦着汗,抬眼看见他时,微微愣了一愣。
林间秋风飒飒,绯衣公子笑意盈盈,背后枯叶飘飞,静立不语。
赵决明谨慎道:“王前辈…?
王怜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按下心中的一丝违和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