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太平王世子和赵桓见过两次,第一次是赵桓没有做梦之前,他醒来后忘了这件事,直到被宫九刺激梦见往事;
第二次是做梦之后,赵桓已经是赵决明,成为太子,宫廷年宴上两人单独见过面,没有说过话。(这个在前文只是提过一次,在汴京诸事(二)
第113章 帷灯箧剑(六)
这一次在甩开宫九之前,赵决明向他道了别,不管宫九如何想,赵决明本人相当满意,尽管依旧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但总好过不告而别。
在遇见宫九之后,路途依旧安稳平淡€€€€当然,这只是赵决明自认为罢了。在赵木头眼里,没有受伤以致流血过多便不算身处险境,而以他的实力,受伤的情况则是少之又少。
日月神教分舵众多,赵决明途经一座小城,偶遇东方不败。青年身着红衣,在台阶上朝他微笑,与当日初见竟有几分相似。
赵决明与他也有半年未见,当时一愣,旋即开开心心地进酒楼同东方不败叙旧。
东方不败这半年并非一直在外巡视神教分舵,曾经回过教中,如今是初春将至,外出散心。
“我听到你北上的消息,猜测你可能会经过此处,特意在这儿等了你几日,倒真叫我等到你了。”
东方不败笑言,赵决明惊奇地眨眨眼,他又道:“有关你的消息太多,众说纷纭,也不知你到底去过何处,一会儿关外,一会儿沿海,你可真是个大忙人。”
这般说罢,东方不败心中生出几分感叹,既为赵决明的少年朝气,亦为其如今名声之胜。他所过之处,无人不谈秋霜剑客。
赵决明亦有几分感叹,但感叹的点却与东方不败所想不同,欣慰道:“你特意等我了吗?真好,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东方不败哑然,为赵决明的耿直而触动,赵决明总是能大方坦荡地表露感情,但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感到意外合情合理,触动心弦同样是合情合理。
难怪赵决明的朋友很多,甚至连太子也能与他一见如故。
并不知道赵决明=太子殿下这一事实的东方教主,为十分受欢迎的朋友感到欣慰。
由于赵决明不能喝酒,两人便就着茶水吃了一顿饭,席间东方不败提起赵决明如今的名声,笑着对他道:“我倒觉得你已经成了江湖第一人,年纪轻轻,入江湖不足一载便有如此成就,你若不是,便没有人当得上了。”
他知道赵决明的原则和入江湖的目的,从这方面来看,赵决明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江湖上有形形色色乱七八糟的排行榜,赵决明已是榜上有名位居前列,即使不靠谱,但管中窥豹,亦能窥出一二。
赵决明想起不知从何时从未停止过上涨的声望值,有些摸不定,他确实有了声望,至于是不是江湖第一人,还不太好说。
“是去年的江湖第一人。”赵决明思考之后,自我评价,“今年大约不行了。”
东方不败讶然道:“何来此言?”
赵决明解释道:“我家中有事,大约不能经常在外行走了。”
东方不败心中一动:“所以你北上,是要回洛阳吗?”
“……不是。”赵决明回答,“去汴京,汴京地杰人灵,我家人都在那里。”
东方不败若有所思:“王怜花和阿飞还在汴京么?”
赵决明颔首:“应当还在。”
东方不败思忖着,关注赵决明身份的只有王怜花一人,他本人并不大关心,但当初王怜花曾说到汴京能知道赵决明的身份,也不知那人是否查到了。
赵决明不知道对面朋友所思所想,挑着菜吃了几口,催道:“菜要放凉了,东方你快吃。”
东方不败回神,看了认真吃饭的少年一眼,不再多想,垂着眼吃起菜来。
赵决明在小城中只待了一夜,翌日便同东方告别,他还有很多时间来与朋友相见,不愁这一时半会儿,两人久别未见,只是说些话他便心满意足了。
由于偶遇东方不败,赵决明便想不如趁着回京路上见见自己的朋友,便稍微绕了下路,打算去杭州城见花满楼。
只可惜花满楼不在百花楼,据邻居说是陪家人去南方避寒,还未来得及回家。
百花楼终年大门敞开,即使主人不在亦是如此,百花楼的邻居被聘请代为照顾百花,赵决明同他说了一声,上楼坐了一会儿。
花苞坠在枝头,随着清风微晃,天空一碧如洗,流云舒卷。在百花楼会有种奇特的感觉,恍若时间停滞,静谧又美好。
赵决明想起了旧事。
那是他苏醒后第一次踏出汴京,加之与白玉堂同行,每天都很开心,与白玉堂在杭州城外分别,入城不久,便在城郊的破屋旁瞧见了顾惜朝。
两人入城,为顾惜朝寻找住处时又遇见了花满楼。
……
赵决明晃晃脑袋,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他发现百花楼是件很适合安静地回忆往事的地方,嘴角为此微扬,只觉得心情愉快,即使未见到花满楼,也不虚此行。
他下了楼,托邻居代他向花满楼说几句问好的话,便策马离去,出城后快马加鞭,往汴京赶去。
汴京地处中原,四季分明,此时正值初春,春寒料峭,时不时地会下几场冷雨,伴着冷风吹在脸上,亦有几分凉意,令人情不自禁地打冷颤。
赵决明牵着马往城内走,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空闲的手往衣襟里又伸了伸。
虽然本人也十分意外,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他得了风寒。
赵决明向来少病,不成想在在汴京外的一个小县城里住了一晚,再醒来便有些头晕。赵决明那时没放在心上,心想汴京不远,驾马迎风吹,在城外停下后才发现不止头晕,还眼花,险些摔下马。
系统由一开始的惊讶转为担忧忧,见赵决明面容泛着病态的嫣红,唇色发白,不由急得来回蹦€€。
【你感觉如何?还好吗?再坚持一下,起码等到李宅了再倒!】
它听出赵决明呼吸急促,状态显然不太对。
【烧得慌,头沉眼花。】赵决明诚实道,反过来安慰它,【不必担心,我记得前面有家药局……似乎是叫回春堂。】
回春堂一般会设药师坐堂看诊,看过病后直接买药,省时更省力,对此刻的赵决明来说再合适不过。
能条理清晰地说这么一长句话,并不能证明赵决明精神抖擞,相反,只能说明他意志坚定。
系统听他说起药局,便飘在前面探路,瞧见招牌后立马窜回来通知他。赵决明听它激动不已,觉得很有趣,这条街道他十分熟悉,与他日夜相对的系统应当再清楚不过……这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么?
回春堂内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位买药的客人,而角落有位坐堂先生,样貌年轻俊秀,双眼明亮,正笑着同病人交谈,时不时提笔写药方。
赵决明停马入内,耐心地等候前面的病人离开后,在药师面前坐下。
年轻药师带着笑意抬眼,看清赵决明的状态后不由一怔,仅仅是看了一眼,他便能明白赵决明的状态不好。
赵决明乖乖伸出手腕,药师没有多言,替他把脉,写下药方,甚至主动起身替他抓了药。
是个好人。
“多谢。”
赵决明接过药包,对他一笑,起身离开。
年轻药师目送着绛衣少年骑马离去,眉间担忧之色不减,但仍有病人需他看诊,便只能压下忧意,看向面前的病人。
黑马载着绛衣少年在街道上行走,哒哒的马蹄声带着沉重,之后的一切赵决明都有些迷糊,他成功到达李宅门口,敲门入屋,拜托后厨的下人帮忙熬药,整顿好一切便去客房歇息。
下人虽然惊讶,但明白赵决明状态不对,没有多言,立刻熬药,以致顾惜朝回来时闻见了极为明显的药味。
“有人生病了么?”
“决明公子来了,他得了风寒,刚喝过药,正在客房歇息。”小厮回答道,“他道不必打扰他,只管让他睡。”
顾惜朝见回他话的人眉头微皱,立刻明白赵决明的状态不大好。
后厨为了照顾赵决明的病情已经开始熬粥,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顾惜朝问了几句,没有有去客房看望赵决明,而是去了书房看书。
李寻乐回家后也闻见药味,好奇地问出和顾惜朝一模一样的问题,得到回答后恍然大悟,又细问几句,担忧地去客房门口来回转了几圈,见里面静悄悄的,这才皱着眉转身去了书房。
王怜花牵着阿飞回来时也闻见药味,前者眉毛一挑€€€€他记得屋里的人白天都健健康康的,后者皱起了眉€€€€他不喜欢苦涩的药味。
“决明公子得了风寒,一到屋便躺下歇息,已经喝过药了。”
依旧是之前的那位小厮嘴角带笑,已不如初次般担忧,连着三次被问同样的问题,任谁都忍不住发笑。
赵决明的到来让众人高兴,但他的状态却令人心忧。直到夜晚用餐之际,赵决明也未曾苏醒。
李寻乐忧心道:“要去喊醒决明吗?他睡了这么久,好歹喝些粥填肚子。”
顾惜朝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打搅他了,他说过只管让他睡,若是醒了自会出门。”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我若是睡觉,必定不想让人打搅。你们不必担忧,若是亥时他还未醒,我便去看看他。”
客房直到灯笼熄灭,依旧紧闭不开。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房门轻响,一道黑影踏入屋中,月光在地面铺开一层白纱,又罩上一层黑影。
月色朦胧,床榻上的少年阖目沉睡,浑然不知外界有人打扰。
王怜花走至床边,俯身摸上了沉睡少年的脸。
皮肤温热,触手光滑平坦,线条流畅,不见任何易容的痕迹。
王怜花敛目沉思,不信邪,又欲伸手再摸,手下一空,方才沉睡的少年挪开脑袋,眸光明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两人一上一下,面面相觑。
王怜花收手,微笑。
“你醒了。”
赵决明眨眨眼,道:“我醒了。”
话一出口,便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坐起身,头发乱七八糟地垂在脑后,问道:“前辈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王怜花道:“你久睡不醒,我好歹是名大夫,自然要来看你。但观你状态,似乎并未好转,还有些烧。”
赵决明道:“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得风寒,不过睡了一觉,比之前好多了。”
王怜花笑道:“听闻你得了风寒,我还有些惊奇,总有种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错觉,没料到你竟败在区区风寒之下。”
赵决明道:“我也是人,当然会得病,前辈高看我了。”
王怜花:……
他怀疑赵决明在装傻,但没有证据,因为这确实像是赵决明会有的反应。
“……你好好歇息。”
万籁俱寂,万物沉眠,实在不是询问追究的好时机。
王怜花本不想吵醒赵决明,但对方醒了,因而此刻,他只能如此叮嘱,并留下一句话,便洒然离去。
“€€€€明日有话问你,你且先养好精神。”
房门关闭,赵决明一头倒在床上,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