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怜司还惦记着评论说太宰治的手擦伤了。
他看过去,太宰治两只手都藏在西装外套之下,并看不分明。
“手。”他叹了口气,心想太宰治和哥哥一样,都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
太宰治怔了怔,没想到少年竟然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没事哦。”太宰治伸出右手给他看,绷带断裂出有些焦臭味,散开的裂口处一道红痕突兀地浮起,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碍眼。
月城怜司照顾到他的洁癖,轻手轻脚地托住绷带完好处的手腕。
好细……月城怜司诧异。
港口黑手党还克扣未成年打工人的工资吗?
散开的绷带乱糟糟垂成几缕,太宰治这几天被囤积的工作挤压得阴晴不定。
今早出门前也没有仔细缠绷带,随便缠了好几圈,打了个丑丑的结就出门了。
月城怜司替他把绷带理顺,重新解开,再细致地从手掌一点一点绕到指尖,整整齐齐错列排开的绷带与少年的排线一样赏心悦目。
太宰治手指微动,想抽回手,又在对方认真的眼神下放弃。
忽然间,他脑子里闪回过论坛对于梅乐斯小姐的评论——有洁癖的大小姐。
“怜司为什么给梅乐斯设定了洁癖呢?”
不可否认,突然拆穿这件事,太宰治存着看少年反应的坏心思。
月城怜司的大脑轰地一下,咬住两颊的软肉,不敢抬头看他。
还有什么比当事人戳穿取材更尴尬的事吗?没有!
眼前的银色睫毛像是惊到了,扑闪轻颤一下。
哈、太宰治无声轻勾唇角。
怜司的小秘密被他戳破了。
[太宰看怜司的镜头视角好懂,锁骨!(赞 6w)
#1:虽然很想说只是因为太宰比较高而已,但是……镜头给我怼进去啊,怼到领口里面去!]
[外表高岭之花,实际谁都打不过……月城怜司你不被压谁被压!(赞 1w)]
月城怜司本想看一眼评论冷静冷静,结果彻底蒙圈了。
大脑宕机。
太宰治清楚看到他耳尖的升腾起淡淡的粉色,要不是银发闪的耀眼,他几乎要忽略过去了。
樱花树下埋葬的粉色花瓣,大约是这个颜色吧,和尸体小姐一起,是血漫开的浅色。
“我以为你是洁癖。”月城怜司用气音艰难拼凑出一句完整的回复。
不管谁都好,能不能把他带走!
一想到之后还要跟着太宰治一起看歌舞剧……度日如年都无法形容他的绝望。
少年别过头,依旧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太宰治的错觉,眼尾隐约浮现一抹极浅的窄红,和一丝丝委屈。
太宰治注视消失的一抹红,眼神微闪,他想捻破花瓣,让汁液渗在他的手心。
破碎的东西才是最美的。
他取了一截断掉的绷带,围绕少年白皙的食指缠了一圈,随意系了个结。
白色的绷带沾着灰尘,牢牢将细瘦的指节圈住
月城怜司动了动手指,因为结很紧,血管被挤压,泛出苍白,带出些微疼痛。
太宰治垂下鸦羽般的睫毛,解释道——
“我没有洁癖。”
但是直接接触这个污浊的世界,会让他觉得输掉了。
太宰治讨厌自我无能导致的失败。
“跟我的异能有关系啦。”
绷带下,他自杀的时候乱糟糟割过很多刀,弯弯曲曲的疤痕盘踞在肌肤上,像蜈蚣。
太宰治讨厌蜈蚣。
“怜司想知道的话,可以用秘密交换哦~”
太宰治再一次抬眸,黑色乱流掩盖在弯弯笑眼之下,神色轻快,语调微扬。
第15章
月城怜司屈屈手指,绷带勒得紧,看到太宰治怡然自得的模样,他便没有解开,由地手指被箍着。
至于太宰说的秘密——
他下意识联想到神明、转生,以及日常剧透的评论。
[笑死,要搞事的反派还有谁不知道太宰的异能是人间失智?(赞 1W)
#1:宰宰骄傲挺胸:我的异能是无效化其他异能!和庸脂俗粉不一样!
#2:和承太郎的时停一样,人尽皆知了属于是。]
月城怜司眼尾染上一丝笑意。
用秘密交换?
不,他现在知道了。
回想太宰治说的,绑绷带是因为异能……
“条件是触碰?”月城怜司明知故问,带着一丝狡黠意味。
唔……不过他的评论好像不在异能的范畴。
与太宰治触碰的时候,评论还是一条两条弹得很勤快。
太宰治睁圆眼睛,显然没料到少年的反击。
明明他说完才不到十秒,竟然这么快就被猜到了。
哼,太宰治鼓起腮帮子。
“没意思。”他嘟囔着。
月城怜司勾了勾唇角,他发现太宰治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像路边不给他捏爪爪的傲娇猫咪。
[小侦探会笑诶。(赞 2)
#1:人家又不是面瘫,充其量是高冷啦。]
太宰治也注意到少年嘴角噙着惬意,眨着猫瞳瞅了一眼。
真少见。
他心里的郁闷些许散开。
两人穿过杂乱无章的案发现场。
江户川乱步成功被白鸟警官的一瓶波子汽水收买,叉着腰叭叭破案过程。
青年语速飞快,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引人注目。
极其细微处还原整个事件的真相,严丝合缝的推理如齿轮环环相扣,叫人拍掌叫绝。
月城怜司听得一脸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名侦探,超级厉害呀!
他赞叹的眼神被江户川乱步捕捉到,穿着小披风的青年得意洋洋地向他一挑眉。
青年的眼神过于直白好懂,月城怜司不自觉想微笑。
有机会可以拜访一下,名侦探的话,一定经历过很多神奇的案子,说不定能授权画进漫画。
他们检票进了剧场。
月城怜司和太宰治在第一排正中间坐好。
这里离舞台很近,能够清晰看到演员们的表情。
当一束光自上而下照向审判死神,月城怜司被华丽的妆造和女性扮演男性特有的优雅俊朗折服了。
原来歌舞剧不似他想象中得晦涩。
太宰治并没有如月城怜司一般,聚精会神地欣赏伊丽莎白。
作为森鸥外的弟子,港口黑手党实际上的二把手,他时常偕同森鸥外出入各种场合。
以性命为筹码的残酷赌博,“楚门世界”般的真人秀,魔法造物……对比之下,歌舞剧司空见惯。
太宰治不觉得少年会为浮于表面的东西触动,他无聊地瞥向少年,对方却很是认真,称得上一个完美观众。
怜司好像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从不困扰。太宰治分神想到。
近三个小时的《伊丽莎白》结束了。
月城怜司刷新了自己对舞台剧的印象,他觉得以后可以邀请哥哥一起来看看。
一转头,一向活泼的太宰治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月城怜司这才看到他眼底下淡淡的青黑。
看来港口黑手党不仅克扣工资,还压榨童工……
月城怜司静静陪他等了一会儿,直到观众席上走得只剩他们两个,他轻轻戳醒了太宰治。
太宰治眯眯眼睛,他其实没睡着,只是懒得起来,在等少年不耐烦了叫他,结果身边越来越安静,等着等着差点真睡过去。
“该走了。”月城怜司看他缓过来了,先他一步站起来。
“唔,好——”太宰治拖着惫懒的长调,飘飘忽忽缀在少年身后。
他不忘在心里,给名为月城怜司的页面添上一笔——忍耐度较高。
“再见。”
没有突然消失掉,太宰治好好地同他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