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所谓的天才侦探只是日本官方计划造星,一个推出来稳定民心的吉祥物。
水无怜奈挂上温和亲近的笑容,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现在看来,有待探究。
“请问,你提醒萩原警官不要脱防护服,是事先与犯人接触过知道炸弹不对劲吗?”
松田阵平听到问题倏地皱起眉。
媒体果然只想挖爆炸消息,竟然第一个问题就开始挖坑。
他正想说什么,萩原研二暗暗给好友递眼神,让他不要冲动,先看少年如何回复。
月城怜司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锋,他沉思了一会儿。
他得想想怎么编比较好……
松田阵平拧着眉,莫名嗅出一丝来者不善的味道。
水无怜奈工作化地微笑,新闻需要真实,更需要爆点,这次的问题由领导亲自指示,她没有擅自改动的权限。
秉着少说少错,月城怜司回答:“没接触过犯人;说认识萩原警官是借口;推测出来的。”
真是简单粗暴的回应……
一瞬间,在场另外三人齐齐沉默。
“请问你的推测过程是什么?能详细说说吗?”水无怜奈追问。
月城怜司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沉默不语。
他怎么解释嘛!
他不是江户川乱步,叭叭叭说完还能自信加一句“笨蛋!”
水无怜奈觉得少年看她的眼神变得难以言喻,仿佛在反问她“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松田阵平唇角止不住上扬,他放松下来,靠上椅背。
的确,研二说得不错,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松田阵平猜测,大概小天才正在纠结怎么把眼里司空见惯的“常识”解释给记者听。
“别为难他了,换下一个问题。”见少年还在苦恼,他开口道、
水无怜奈深呼吸,平复心情,她有预感,这将是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次采访。
“请问月城先生如何确定山口的犯人身份?”她从善如流,换了问题。
先生?这下连萩原研二都忍不住笑起来。
小怜司明明还是个半大的少年。
月城怜司眼睛一亮,这题他会!
他复述自己的侧写:“据信息可推测,犯人在街区是熟面孔,他随身携带一个包……”
最后总结道:“犯人藐视权威,渴望得到注意。警察集结后,他必然回到案发现场,亲眼见证一手缔造的悲剧。”
少年平铺直叙,语调无波,却奇异有一种肃萧感。
会议室寂静无声。
三人不知不觉认认真真听完月城怜司的侧写。
“行为分析。”松田阵平轻声说道。
警校出身的他们更多靠证据、排查疑点,缩小范围,锁定凶手。
出身CIA的水无怜奈更熟悉月城怜司的手段,FBI下属的BAU即行为分析部,提供案件的行为和可操作性的支持。
但BAU的可操作性基于对案件的经验和研究,和复杂的上岗培训。
此刻,坐在水无怜奈面前娓娓而谈的少年,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哪来的经验积累?
她感到深深的荒谬和不真实。
“但如何确定山口的身份呢?以上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水无怜奈继续问道。
“不是猜测,从表情能看出来。”月城怜司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想起两人心照不宣,演戏唬凶手。
犹豫了一会儿,他补充道:“比如,水无小姐说‘不好意思,突发交通事故堵车’时,脸上的眼轮匝肌并没有收缩。”
“水无小姐没有因为迟到而感到抱歉,相反颧大肌主导,两颊提起,你在喜悦,准确来说是庆幸。”
至于庆幸的内容,是完成恐怖组织的任务还是其他,这只有水无怜奈自己清楚了。
月城怜司难得说了长长一段话,他想提醒水无怜奈,虽然对方的演技确实不错,但是小心表情被人录下来反复分析——“人”特指恐怖组织,从而暴露她的卧底身份。
水无怜奈的瞳孔无法控制地紧缩,即使她立刻强迫自己调整过来,但显然,少年的话叫她猝不及防。
少年知道了什么?交通事故是她做的手脚?还是她组织成员的身份?!
“小怜司不是水无小姐想的意思……”萩原研二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打圆场。
他错了,小阵平的担心果然事出有因,小怜司的情商……比小阵平还低啊!
看水无小姐都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
不想上班嘛,大家都能理解。萩原研二向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责怪小怜司的话反正他说不出口,萩原研二被月城怜司澄澈的蓝瞳注视着,压根没想过这个选项。
“我明白的……”水无怜奈努力维持温婉的笑容,点头附和萩原研二,心脏却无法克制地跳到嗓子眼——
如果少年现在揭穿她,不论哪个身份,她都得前功尽弃!
月城怜司满意地点点头,卧底小姐明白就好,希望对方以后尽量避开高清对脸的摄像头,防止掉马甲。
经过这个小插曲,采访氛围不可避免冷淡下来。
萩原研二几次热场都没用,水无怜奈的采访速度快了很多。
原定两个小时的采访在七十分钟的时候正式结束。
水无怜奈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半天,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没有掉落。
她心情复杂地收拾笔记和录音笔。
从采访中看,少年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对方发现不对会直接说出来,而他什么都没说。
水无怜奈甚至冒出一个惊恐的想法,少年不会知道她是CIA的卧底才没有告发她杀人的事?
她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真是如此,少年太过恐怖,他视线所到之处还有秘密吗?
“今天打扰各位了。”她向几人道谢,离开警察局。
“今天我和小阵平请你吃晚饭。”萩原研二搭上月城怜司的肩膀,期待地说,“感谢小怜司救了我。”
“我给哥哥发个消息。”月城怜司低头编辑短信。
松田阵平选了一家私房菜馆,店偏了点,口味出挑。
“老板,来三份烤穴子。”萩原研二等各自点完餐点,又多叫了一样。
“烤穴子?”月城怜司眨眨眼,好奇怪的名字。
“是星鳗啦,这里的隐藏菜单哦。”萩原研二得意洋洋地说。
“说起来,小怜司很懂微表情吗?”萩原研二问道,“岂不是能看出每个人的真实心情!”
“没有。”月城怜司摇摇头,“微表情停留面部的时间极短,通常以摄像头回放分析,现实中需要非常仔细留意才能辨别。”
不是说一眼扫过去就能发现这个人在撒谎,那他可以改行当人形测谎仪了。
“……月城,你对行为分析很熟练?”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做不到直接叫少年的名字。
会很奇怪吗?但是研二很自然就——
“松田先生叫我怜司就可以了,月城容易和哥哥混淆。”月城怜司难得接上松田阵平的脑回路。
松田阵平顿了顿,改口,“怜司你也叫我阵平好了。”
他莫名觉得耳热。
“阵、”
明明顺理成章出口的名字,在松田阵平的眼神偏移下突然变得艰难。
月城怜司不知不觉与松田阵平陷入同样的障碍漩涡。
“阵平……先生。”月城怜司闭闭眼,无措地补上两个字。
他对社恐的自己绝望了。
“噗。”
两双视线整齐划一瞅过来,萩原研二抬手遮了一下上翘的唇角,“不、你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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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萩原研二:打圆场的是我,该去车底的也是我。
第17章
我好像一个笨蛋。/我到底在纠结什么?
月城怜司和松田阵平同时想道。
回到刚才的问题。
月城怜司低头查了查行为分析的定义,针对复杂的和犯罪嫌疑人心理敏感的案件——
上辈子确实做过相关方面的课题,不过当时没有继续下去。
“怜司第一次知道行为分析?”
见少年点点头,萩原研二惊奇地瞪大眼睛,他嘀咕,“零那家伙也没那么厉害嘛。”
“零?”月城怜司问道。
是评论里提到过的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