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大人,联系不上琴酒大人。”心腹小心翼翼地说,“等下我们往哪里转移?”
“先出去再联系尤尔,尤尔他谨慎敏锐,被条子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乌丸莲耶喘着粗气,眼睛发红,“至于琴酒,算了,别找了!”
他不是傻子。
原本被忽略或者刻意无视的细节,在警报声响起后就已经排除了其他的答案。
琴酒……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天才杀手,有着最为冷酷的人性和对组织的绝对忠诚。
在赤羽昴叛变后,那是乌丸莲耶最得意的利刃。
而那把利刃,却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在他面前帮A说好话,甚至还将A直接抱到他的面前。
喉咙里泛起了血腥味,乌丸莲耶死死地将那口老血咽下,心中无比后悔。
为什么在当年,就不把松江时雨直接杀掉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想起突然挂断通讯的贝尔摩德,和她电话中提到的事情。
波本委托贝尔摩德去见松江时雨,是因为对他有好感;尤尔易容设计套路松江时雨,似乎也早早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还有宁愿放弃整个组织也要叛逃的赤羽昴、莫名消失的雪莉……
似乎所有和松江时雨有关系的组织成员,一个个都被灌了迷魂汤,连魂都被勾跑了。
如果琴酒也是这样,那么几次在关于松江时雨上的任务都失利,似乎也都能解释通。
乌丸莲耶脸部肌肉抽搐着,气急败坏的情绪翻涌在胸口。
松江时雨真的是人吗?!真的会有人这么会蛊惑人心吗?!
他到底要怎么样弄死他?怎么样确保自己派过去的人,不会又双€€€€被策反叛变?!
一朝被蛇咬,乌丸莲耶现在想谁跟松江时雨接触,心中的惊疑不定都能瞬间拉满。
他连忙又出声道:“算了,别去找尤尔!等从这离开后,买机票去美国!”
他怕了,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无法理解的日本!
*************
漫画中,坐在电脑面前的金发青年手指迅速在键盘上翻飞,以极快的速度敲下一串串字符,令人眼花缭乱。
他看起来很累,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下滑,滴落在半干的病号服上,手指甚至因为速度过快而隐隐有些痉挛。
尽管如此,他却完全没有停下。
[呜呜!松江江!感觉人真的在昏迷边缘跌宕了,这真的能撑住吗?]
[不是,他为什么那么拼的敲键盘?总不可能真的替乌丸莲耶办事吧?!我现在被松江的谍中谍中谍都给玩坏了,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松田田快点来抓猫猫啊!!]
这种高强度的敲击键盘动作持续了十余分钟,松江时雨的脸色已经白得让人怀疑他随时会昏迷,但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却格外明亮。
他拧了拧有些酸痛的手指,猝不及防敲下最后一个键。
骤然间,世界仿佛一下子被夺去了光亮,刺眼的红光闪烁着,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基地。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浑身颤抖着,似乎整个人被这噬人的黑暗逼退到角落,放大的瞳孔明明灭灭,最终聚焦在那个闪烁着红光的记号灯上。
“快结束了……”
话语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被抿在唇齿间。
金发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扣紧了轮椅的扶手,最终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松江时雨没有再多犹豫,他赤裸的脚踩在地板上,险些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最终踉跄地扶着墙壁走出去。
似乎早已将整个基地的地形图都记在了脑海中,松江时雨摸黑穿梭在有护卫跑动的走廊中,他借着偷袭的契机锁喉打晕了一个落单的敌人由此收获了一把枪支。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如一开始计划所说的,立马去找松田阵平汇合,而是继续扶着墙壁朝基地的更深处走去。
然后成功在灯光恢复后,走到了无人的房间。
那是一个实验室,专门负责筹备维系乌丸莲耶身体的药物,包括各种短时间内吊命的针剂和一些涉及禁忌实验的东西。
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警报,原本在实验室里工作的人员全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只能看到翻倒的瓶瓶罐罐。
松江时雨目光逡巡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冷藏的储物箱上。
因为在黑暗中待久了,又激起了PTSD的症状,仿佛身边还有一个人一般,青年口中一直低声絮语着,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好在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不少,这些玩意儿的功能还能分出来。”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担心我做什么?”
松江时雨嘴唇微翘,他将需要用到的药剂拿出来,席地而坐,垂着眼眸扣着针管,将药水推入自己的静脉。
这是一种多么古怪的感受,冰凉的药水在血管中乱窜,反倒逐渐让全身暖和起来,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不知哪里蔓延起来的疼痛敲击着心脏,灵魂却因此被固定了下来,窒闷的感觉褪去,他捂着唇轻咳了几声,将剩下几根放到口袋中,拿着枪利落地站起来。
腐朽的齿轮被重新上了一层润滑,在短时间内以极快极顺畅的姿态运行起来,无人能听见内部嘎吱嘎吱的呻吟。
青年最终扫过一眼实验室中摆放的器具,一枪打破了重新开始运行的供氧器。
他又一次冲到了明亮的走廊上,避开包括警察的所有人,躲到休息室中,仿佛是要去参加什么仪式一般,认真严肃地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
……
[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我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好的预感啊qaq松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松田刚才跟你擦肩而过了喂!]
[就隔着一条走廊……救命,说好有定位的呢?定位不在松江身上,那在哪?!]
[我布吉岛在哪啊啊啊!但是松江明显没打算去找人的样子,现在还换什么衣服啊!是想死得体面一点吗?!]
[(哽咽)这便当为什么突然变得辣么大,我都已经准备好看欢天喜地大结局了]
[我已经傻了,先不提松江怎么摸到药剂给自己注射后活蹦乱跳的,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那么起劲就很让人害怕啊!]
[太狠了,对自己真的太狠了,松江他本来就怕黑啊,切断电源那么点时间都足够让他应激了,更别说这满地是血还危机四伏的,没幻觉才怪]
[呜呜,这是在跟赤羽说话吧,就像是上次在渡轮上一样,那些冤魂散去,他的搭档依旧站在旁边静静陪着他]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让松田找到啊呜呜呜]
[换上像是葬礼用的黑衣,唯一一通电话打给上司,而上司又提到赤羽的墓……松江江眼中的光突然就熄灭了]
[救命!!反应过来松江活着的执念就是报复组织啊,他现在已经成功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念的东西了]
[可是警校组怎么办啊!]
[“我怕我撑不下去”(恶魔低语)还记得当时松江跟赤井秀一说的话吗?要知道他表面上可是轻描淡写、当作无事发生揭过去了呢]
[呜呜呜呜我真的炸了!这是什么阴差阳错啊!站谁的角度都没有错,但偏偏成了彻底压垮了松江江最后的稻草]
[真的要死了啊啊啊啊!阿卡伊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快点过来拽住这只钻死脑筋的笨蛋猫猫啊!他只是病了才这么绝望,不代表没得救啊!]
[……@#¥@#%¥]
[我死了,为什么阿卡伊没来,琴酒出来了啊?!]
*************
没有人能想到琴酒到底做出了多少准备,他就像是一个谨慎到极致的猎人,一点一点地布置陷阱,试图设个天罗地网出来。
那只他所期望捕捉的雀鸟有着最高超的逃亡技巧,只要稍有不慎,就能逃得远远的,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但是这依旧远远不够。
到底要他怎么样?
“抱歉。”金发青年干脆利落地丢下这个词,坦然且镇定,“放我过去?”
“抱歉……”琴酒在口中咀嚼着这个词,终究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你口中,有一句话是真实的吗?松江时雨?”
松江时雨一时无言,他的身上早已被数不清的伪装包裹,表露在外的是随目的而变化的演技,看不见真心,又全是真心。
【我其实蛮喜欢你的。】
这句其实是实话。
但这些实话,在他所想达到的目的面前,没有任何分量。
归根到底,“欺骗”已经变成了他的武器。
“没什么好说的。”他平静地举起手中的枪,眼中毫无波动,“让我过去。”
琴酒嗤笑一声,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面前这个人,没有心。
什么都是松江时雨的筹码,自由、情绪、健康……甚至他自己的生命,仿佛只要能达到“消灭组织”这个目的,都可以任意抛出,没有丝毫犹豫。
当在意的进度条由0往前稍稍挪动了一点,他就已经输了。
琴酒望着那平静冷淡的钴蓝色眼眸,有一瞬间从中看到了赤羽昴的痕迹。
说到底,松江时雨与组织结成死仇,起因也不过是他想为搭档的死找个说法。
那个在组织中沉默且神秘的顶尖情报员,不声不响地让乌丸莲耶确定了继承人的位置,甚至颇为满意,就足以证明他的手段了。
而赤羽昴却在某天突然选择了高风险的卧底任务,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高调叛逃,最终短暂拥抱光明而死。
黑暗中的生物,又怎么可能活在阳光下呢?
琴酒当时便觉得可笑,现在想起,便愈发觉得荒诞。
松江时雨,就是伊甸园的苹果啊。
视线交错的那刻,琴酒举起了手中的枪。
两人没有丝毫语言交流,忽然间就开战了。
两声先后的枪响在空荡斜长的暗道中传得很远,琴酒和松江时雨一左一右躲过子弹,最终在极近的距离中选择了互搏。
金发青年光着脚,踏着墙面借力,像是灵巧的猫一般腾空而起,他朝着半敞的门跃去,匕首自袖口中滑落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寒意。
琴酒迅速朝前迈了一步,枪托砸向他的手腕,迫使松江时雨后退半步,匕首顺着枪托擦过,发出一声牙酸的碰撞声,险些将男人的手指给削下来。
没有丝毫停顿,琴酒整个人朝前冲去,像是迅疾的猎豹,手呈爪状朝松江时雨的脖颈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