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更多的只是在恐惧被太宰治抓住把柄,然后像是大鱼吃小鱼一样地把对方那些微薄的利用价值蚕食殆尽。
€€€€这甚至不能说是他们杞人忧天,至少太宰治的确在无聊的时候那么做过。
毕竟就算是他被人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也是会有些烦躁的啊?既然他们一直觉得他就是会那么做的人,那么,让他们一直失望下去也很不近人情呢?
年轻时的太宰治就像是一面镜子,你对他投射恶意,他就反馈给你恶意。
只是在面对着善意时,他的反馈功能却好像彻底失效了一样,或许许久都不会有什么动静……但这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完全无法反馈出善意的存在,而是他表达善意的方式同样也早已被他所置身的环境所扭曲。
当然,这些对于正站在他面前的倒霉蛋来说都无关紧要,太宰治不过是在眯着眸注视了对方片刻后,那个倒霉蛋就瞬间服了软,对着太宰治低头道,“是,太宰大人。”
话音刚落,他便识相地走到了太宰治前方,引着对方登上了顶楼的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在见到孤身一人前来的太宰治时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屏退了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态的部下,双手撑着下颚,不疾不徐地微笑道,“太宰君是又有了什么收获么?”
就在他慢悠悠地开口的同时,他的异能化身的金发少女则是通过首领办公室内的密道,下到了底楼,蹦蹦跳跳地走向了魏尔伦所在的地下室的位置。
牧野裕司这会正听着魏尔伦说起自己过去的经历,这位来自异国的异能者的见闻广博到惊人的地步,即便是曾经的他一度被仇恨所蒙蔽了双目,让他看不到半分的美好,但在他放下一切之后,那些原本在他的记忆中黯淡无光、无关紧要的角落却逐渐取代了过去的阴影。
当然,魏尔伦也不是光说自己那些光鲜亮丽的经历,他也同样不避讳于提起自己过去所进行的暗杀。
“太宰君跟我说过,你现在复制的是我的异能,没错吧?”在得到了牧野裕司的肯定之后,魏尔伦顿了顿,“和中也不一样,我的异能受过一次重创。”
“现在想想,那也已经是几年之前的事了啊。”他说起那件让他沦落至此的事件时的神情很淡,就像是在谈及无关于自己的事件一般,沉稳而优雅的声线中甚至没有一丝波动,“那时,因为理念的冲突,我和现在的双黑交过几次手,在落败之后,我的核心一度濒临破碎,是兰波将他的异能托付给了我,让我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下来。”
“但代价就是,我的异能已经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了,与原先超越者的名号也相去甚远。”金发的青年用指尖划过手中的书脊,那双如碧波般的蓝眸中的神色柔和了起来,最后才解释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介绍兰波,朋友这个词对我们而言太过苍白而肤浅,但……”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调转了话头,“抱歉,我似乎说到一些过往的琐事上了,总而言之,我不确定你复制来的是我现在的异能,亦或是我过去的异能,但我建议你€€€€”
魏尔伦话音未落,有着一头金发,穿着以红色为主的小洋装的爱丽丝就径直推开了门,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魏尔伦的视线几乎是瞬间沉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许久不见,爱
丽丝。”
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无害的小女孩,但是港口Mafia的高层几乎都知道对方就是森鸥外异能的具象化,也同样是对方视线的延伸。
对方笑吟吟地背着手小步跑到了牧野裕司的面前,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眸,满是天真之意地弯下腰凑近了一些,好奇道,“牧野君,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呀?”
牧野裕司定定地看了眼对方头顶上【森鸥外的异能具象体】的标志片刻,颇为心累地叹了口气,“你想知道吗?”
看出了魏尔伦想要阻拦的意图,爱丽丝在暗中用与森鸥外如初一辙的冰冷目光硬生生地制止了对方的话头,但当她转向牧野裕司时,那份天真明媚的神色再度回到了她脸上,“嗯!”
牧野裕司直接站起身,在爱丽丝茫然的神色中提溜起了对方的领子,直接给人丢到了门外,“可是小孩子不能听,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话落,牧野裕司就重重地甩上了门,还把门反锁上了,顺带着双手抱在身前打了个寒颤,扭头对着魏尔伦不可思议道,“她是森鸥外的异能对吧,好恶心啊,都四十来岁的大叔了还嘟嘴眨巴眼!!呕呕呕!!”
他真是费了老大劲儿才忍住把在把对方放下后再一脚把对方从地下室踢到一楼的强烈念头……妈的死变态啊!
魏尔伦沉默了少许,他倒是想替森鸥外解释一下€€€€虽然爱丽丝的确是对方的异能,但对方控制爱丽丝的原理并不是由森鸥外本人直接控制着爱丽丝的一举一动。
他只是给爱丽丝设置了人格和行动偏好罢了,最多也只能给对方下命令,不然一直控制着两具身体,还有男有女的,森鸥外早人格分裂了……
但魏尔伦转念一想,如果牧野裕司能因此而像警惕着森鸥外一样警惕着爱丽丝,并且能不被对方无害的外表所迷惑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顶多就是森鸥外的风评被害罢了,但魏尔伦怎么会在乎这种事?首领的面子?那种东西对他来说甚至没有弟弟的一根头发重要。
所以魏尔伦不止没有解释,反而像是默认一般轻飘飘地给对方补了一刀,“总之,离她远点吧,毕竟她的背后就是森鸥外,你也可以把她当做是森鸥外视线的延伸。”
虽然一度觉得森鸥外是个变态,但牧野裕司到底还是对着对方抱着最后的一线期望,万一对方的异能生来就是这样,森鸥外自己也无法控制呢?
那样的话,虽然还是挺变态的,但至少他勉强可以接受吧……毕竟人也不是自愿的。
“对了,那她的外表也是森鸥外设置的么?”
四十多岁中年男性的内心竟是12岁以下的金发幼女竟是为哪般,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妈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他们居然是在这样的首领手底下当了那么久的工具人吗,怜爱了啊!
以后还是对他们好点吧,至少养老金他会帮他们出的……
在魏尔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后,牧野裕司的脑海中瞬间刷屏地刷过了漫天的‘这组织迟早要完’的弹幕,在这一瞬间,原本他只是半开玩笑般地想让老父亲篡位的念头瞬间坚定了下来,反正再烂也不会烂到哪里去了,至少太宰没有扮演幼女的爱好吧!
魏尔伦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本身就对森鸥外没有多少敬畏之情,在见到爱丽丝被牧野裕司丢出门后也只是不疾不徐地接上了方才被对方的到来打断的话头。
“总而言之,如果森鸥外也知道了你异能的实质的话,他肯定会试探你此刻的异能到底是我受伤之前,亦或是我受伤之后的水平。”
他说,“倘若是前者的话,要展示出多少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阿裕。”
第29章
在牧野裕司被森鸥外第二次派出的人叫上楼的时候, 对方和太宰治的交流已然告一段落。
在身旁负责护卫首领办公室的部下替他拉开了门之后,门内的森鸥外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牧野君,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好?”牧野裕司下意识地望了眼身侧正垂着眸的太宰治, 但森鸥外的声音很快就把他的注意力再度吸引了回去。
“这次去有什么发现么?”森鸥外笑吟吟地问。
牧野裕司一看这场景就知道接下来可能又是冗长的拉锯, 立刻皱着眉露出了看过场动画时没有‘跳过’键的痛苦神情, 当即就想掐着自己人中给自己来一套急救……别的过场动画他实在不想看在一旁玩手机就结了, 但眼前这个他还得站着罚站呢!
没办法, 他当机立断地戳了戳系统, 让它顶上。
当然, 指望这破系统自己来肯定是不行了,这家伙也不含糊,立刻开始摇人……他算是看出来了, 好家伙中间商专门赚差价是吧!
当然, 这样一来也难怪森鸥外一直觉得牧野裕司认真起来像太宰治了€€€€因为那他妈的就是太宰治本人在回答啊!只不过是平行世界的而已。
也就在这一刻,虽然牧野裕司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但森鸥外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了对方堪称滴水不漏的话术。
明明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但每一个字眼几乎都咬在恰到好处……这到底是该归结于天赋呢,还是该夸赞太宰治教的好?
€€€€其实都不是,这些话就不是牧野裕司想的,他这会只是在当个嘴替, 直接照搬【太宰治】的原话罢了。
但其他人不知道这一点啊!
就在森鸥外思索着这个问题时,森鸥外又倏地想到了芥川龙之介,一时间只恨不得长叹一声。
虽然芥川君对于港口Mafia的忠诚的确无法指摘,但对方的处事手法也未免太过粗暴了一些。
难道智谋方面的天赋与忠诚终究无法二者兼得么?
要说这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虽然港口Mafia不能以正常公司论, 但有些道理其实是相通的。
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 一旦人的物欲被满足了,那对方就会更倾向于去追求心灵上的归宿,这种归宿有可能是他人的敬仰、崇拜,亦可能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认可。
只是现在虽然物质上森鸥外从未亏待过太宰治,但对方本身也根本不在乎这些物质上的待遇。
又或者说,森鸥外也一直在尝试着让太宰治相信他就像信任着中原中也一样信任他,可对方的眼光实在是通透,但凡有一丝虚假都无法躲藏过他的视线。
在尝试了数次都无功而返后,不知从何时起,森鸥外和太宰治之间彼此都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过信任一词。
当然,要牧野裕司来说,这人就是纯粹欠的慌,明明知道对方不适合自己还要硬拉过来试试,就像是想要把大蒜挤进橘子里,就算挤进去了也是橘外人。
鞋子不合脚你就换啊,你又不是灰姑娘她姐姐有个王子想嫁€€€€等下……爱丽丝,呃……
“就让我直接一点吧。”森鸥外用指尖点了点桌面,彻底放弃了用语言试探的想法,对上了对方空洞无光的眼眸,“牧野君,之前你和太宰君一起出去的时候,有找到过能证明自己出身的物件么?”
在这种时候,真的像极了太宰君啊,无论是用语还是眼神……
虽然牧野裕司没反应过来这段过场剧情已经结束了,但这会正在帮他代打的【太宰治】没有。
于是,在场的另外两人就听到牧野裕司不假思索道,“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吧?那个胆小鬼€€€€”
太宰治和森鸥外都对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式产生了片刻的疑惑,但牧野裕司本人则是被吓出了一丝冷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魂飞天外。
妈的不带脑子地照着稿子念久了他居然没发现【太宰治】这句话是在对他说的!!
就这会他能反应过来还是对方通过系统略显无奈地唤了他一声,【阿裕,这句不用转述。】
对方原本意在小小地用言语扎一下此刻正垂着眸,像是毫不在意这边的谈话的太宰治,但哪怕是对方都没有想到好大儿放飞自我居然放飞到了这种程度,结果别说扎刺了,牧野裕司恐怕这会已经走神到他是谁他在哪都忘了。
就算再信任他,这样毫不设防也太……
但好在牧野裕司这娃打小就机灵,从小到大积累了无数次闯祸经验的他可能别的不敢自诩擅长,救场这种事他可在行了!
“就算实验做的再过火一点,他也不会反抗的。”牧野裕司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管理,顺带着偷偷摸摸地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稍微,想起了这样的话语啊。”
可在太宰治和森鸥外的眼里,对方此刻的神情倏地剧烈波动了起来,就像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一般,只是唇角微动,露出了一抹像是在无声落泪一般的笑容。
尤其是牧野裕司这会还偷偷摸摸地抬手擦拭了一下眉梢处的冷汗,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他在以这种动作遮挡着自己的脸颊,不想让自己的脆弱彻底暴露在人前。
要是牧野裕司知道这俩人此刻的感受,说不定会语重心长地感叹一句,‘但凡我学中文的时候能有你俩这种理解的能力,我都不会站在这里€€€€我早他妈转去文学系当未来文豪了,这么会理解你俩咋不去出卷呢。’
倒也没必要把他脑补的这么惨啊!
森鸥外明显注意到太宰治原本自然垂落在身侧的五指略微合拢了起来,指节蜷曲着绷出了少许的弧度。
虽然他到底还是没有出声,但森鸥外绝不认为太宰治此刻还保持着沉默的态度是出于对自己的敬重。
真的这么在意这个孩子么?在意到都愿意为了对方学会忍耐了……还真是意想不到啊,太宰君。
可惜牧野裕司无论是从异能还是性格上都太过不好掌控,否则他或许真能借着这次机会彻底让太宰治归心于他。
“我很抱歉。”森鸥外此刻并非是伪装出来的遗憾神情,他是真的在遗憾,遗憾于明明是这么好用的棋子,但既然无法彻底掌控在手中,就只能想办法毁掉了吧?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受到对方的影响已经足够深,这种影响要是再加深下去的话,说不定双黑都要脱离他的掌控了,那样的局面可不行啊。
“我并不是有意想让牧野君你回想起那些事的。”森鸥外不紧不慢道,“但是,正是为了能让你摆脱这些痛苦的回忆,因此我才需要知道……那个组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他站起了身,绕过了面前实木质地的桌面。
那双高档皮鞋一步步地踏在暗红到近乎血色的地毯之上,伴随着鞋底发出的轻微声响,森鸥外缓步走到了牧野裕司的身前。
伴随着单手搭在对方的肩头的姿态,一股难言的压迫感瞬间随着森鸥外的动作一并像是扑向岸堤的浪潮一般铺天盖地笼罩到了牧野裕司的身上。
森鸥外对自己带来的压迫感视而不见,甚至嘴上还在颇为温情地颇为感慨道,“即便你和太宰君以及中也君没有真正的血脉联系,但看到你们相处的那么和睦,我也一直觉得€€€€哪怕只是一个幻象,可即便如此,这个幻梦也已经足够令人难忘。”
很难说森鸥外此刻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真情实意,只是那份真情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只能俯首退让。
他的确是真的把太宰治当成自己的衣钵弟子看待的,他们的年纪上的差距也是足够当父子的年纪,可惜这份关系是真,他对太宰治的杀意也是真,人就是这么复杂且矛盾的生命啊。
倘若这份师徒之情中没有半分真情实感,那么对他人的情绪无比敏锐的太宰治也压根不会真的在面对森鸥外的杀意时全然一份束手就擒的模样。
他的确不会向他人反馈自己的善意,即便是反馈也充满了扭曲与混沌,就像是他如今对森鸥外曾经的善意的回馈就是彻底放弃抵抗,等待着对方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存在的那一刻。
“就和红叶君一样,我也是把你当成我后辈的后辈看待的。”森鸥外轻声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朝不保夕也是常态啊。”
在牧野裕司抬头的动作中,森鸥外径直地与那双像是天空一般澄澈的双眸对上了视线。
“或许我给你留下了许多不好的印象,牧野君,但这句的确是真心实意哦?”他看出了对方丝毫没有露出受到自己的气势影响的模样,在神色一冷的同时瞬间收敛了起了自己的真实情绪,虚伪地苦笑道。
软的不行来硬的,骗小孩的把戏,顶多高明就高明在他这话连自己一起骗了罢了。
职场嘛,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谁演聊斋呢,这种话术也就骗骗太宰治那样的失学儿童还行,想骗他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特么不就是你跟老板谈钱,老板跟你谈感情;你跟老板谈感情,老板跟你谈钱的那一套吗,道德绑架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