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异能特务科的人把他抬上了救护车,关上了后门之后,牧野裕司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大喘气道,“憋死我了!快走快走,那家伙估计很快就要发现不对了!!快闪人啊,我要是被堵在了横滨,被太宰治做成了人肉叉烧,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异能特务科的成员虽然大受震撼,但是到底不敢违背对方的要求,让司机径直把油门踩死,瞬间冲了出去。
被留在了原地的太宰治则是对着救护车的起步速度怔愣了一下€€€€一般来说,只有在他手下逃命的倒霉蛋才会那么慌不择路地一上车就直接油门踩到底,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对翅膀般地跑路。
虽然他对救人这种事并没有多少经验,但是坐救护车的经验他有很多次……嗯,各种原因,像是入水什么的,总之基本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整进了医院去。
以他的经验来看,如果是这种起步速度,里面躺着的病人说不定直接呲溜一声就被颠下担架了,就算是情况真的很急迫,也不能这么乱来吧?
他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机,结果却摸了个空。
就在他颇为不甘地扫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之时,他的视线突然停顿了片刻。
只见在他的指尖赫然染着少许灰红色的印迹,反射着淡淡的光斑,看起来正处于半干涸的状态。
太宰治的第一反应是蹭上了灰的血,但很快,在他略微用食指和中指捻了捻那片印迹后,他立刻意识到了这并不是血的触感……精于刑讯的他对那种粘腻的触感再熟悉不过,自然也能瞬间分辨出真伪。
再紧接着,他又凑上去轻轻嗅了嗅。
虽然牧野裕司特地让异能特务科准备了气味最淡的化妆工具,但这种带颜色的染料往往都不可避免地带着少许气味,即便异能特务科已经选了味道最淡的染料,可在近距离的嗅闻下,那股味道依然难以隐藏,更何况是对五官敏锐的太宰治而言了。
要换成是一般人,或许会以为是自己在这一路上随意蹭到的,因而有可能会被忽略过去,但是太宰治是什么人,他几乎是立刻冷静地复盘了一遍自己自关押他的房间出来后的一举一动。
即便他刚刚始终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但对他而言,过目不忘不是需要他自己去尽力做到的事,而更接近于一种本能,哪怕刚才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方才的一幕幕还是如电影中的画面一般清晰€€€€不,比那清晰更多,甚至类似于过去的场景一比一地在他的脑内复刻,
从那间关着他的房间里出来时他身上绝对没有蹭到任何颜料,那几个士兵身上也没有,甚至在他踏入大厅前都没有,而且这些染料明显只是半干的状态,如果是更久之前碰到的,恐怕更是完全的液态,液体的触感如此鲜明,他不可能没有感觉。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他在牧野裕司身上蹭到的。
而且,这个颜色……分明就是对方身上的纹路的颜色。
再加上牧野裕司明显刻意地拉住他的手,贴住自己脸颊的动作,这分明就是那家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担心自己脸上的痕迹被蹭掉了,让他发现端倪吧?
“牧、野、裕、司。”太宰治近乎是难以自抑地攥紧了五指,冷笑了起来,“胆子不赖啊?居然敢这么愚弄我€€€€”
但是不得不承认,比起此刻骤然而生的怒火,他心中庆幸的情绪占据了绝大部分。
“算你跑得快。”他哼了一声,“但是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么?”
只是这样一来,就还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为什么异能特务科的人会帮牧野裕司?
难道是对方提前找到了异能特务科,并且以加入对方为交换来换取的帮助么?可是异能特务科绝对不算是什么好的归宿,尤其是以交换条件加入异能特务科的,对方为了不吃亏,基本都是把这样的异能者当做消耗品在使用。
但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他不知道对方具体达成的交易条款,还是得去询问种田山头火。
太宰治沉吟了片刻,反身走回了大厅之中,四处翻了翻Mimic遗留下来的物资,成功找到了部移动电话,再度打给了种田山头火。
“牧野裕司跟你们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对方惊讶道,“已经发现端倪了么……不愧是太宰君,是的。”
“那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那边?”
“已经解决掉了,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太宰治轻呼了一口气,“他跟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是让他加入你们,改成我来,或者我和他一起€€€€当然,相应的,协议时间也要减少。”
种田山头火在电话那头看了眼还在蹦极的森鸥外,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这谁他妈的消受的起啊,换成他他宁愿倒贴也要把这祖宗送出异能特务科!
“太宰君不必急着做出决定。”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情况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好€€€€嘶,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没那么坏……大概吧,总而言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下我另外派人来接你当面谈。”
太宰治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少许不妙的预感,“为什么要另外派人?如果牧野裕司没有受伤,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一起过来?如果事情很复杂,请代为简述一下如何?”
他接着道,“既然您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了,想必会跟森先生产生少许冲突吧?或许我可以帮上您的忙。”
考虑到之后牧野裕司是跑了,但是他身为异能特务科的长官,到底还是要跟晋升为首领的太宰治的继续打交道的,种田山头火最终还是开了口,
“呃,事情是这样的……如果你要我简述一下的话,那就是森先生已经决定退位让贤,录制好了退位声明,准备将首领之位移交给你了。”
太宰治熟练到令人心疼地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森先生决定退位了?您确定您见到的是森鸥外本人,而不是别的异能者伪装?”虽然用的是敬语,但实际上太宰治这话问的相当不客气,就差问种田山头火是不是癔症发作了。
让森先生自愿退位,怎么可能??别说是退位让贤了,如果能和首领之位结婚,那森鸥外绝对二话不说就能去跟港口Mafia领证啊!
种田山头火叹了口气,“过程很复杂,但我可以告诉太宰君,事关英国近期偷渡至横滨的超越者,这是钟塔侍从那边全力施压的结果……”
太宰治听完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怀疑起了自己瞬间根据对方的话语得出的结论,他甚至宁愿是自己猜错了,也径直开口询问道,“您总不会告诉我,牧野裕司抓住了钟塔侍从来跟魏尔伦寻仇的超越者,然后借此逼迫异能特务科让森先生退位吧??”
种田山头火的回答打消了他的最后一丝庆幸,“不愧是太宰君,你的猜测非常准确。”
太宰治听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根弦瞬间绷断了,他‘咔嚓’一下捏碎了手中刚刚找来的手机,近乎是怒极反笑了起来,“牧野裕司!!你死定了!!”
第49章
在太宰治愤怒地捏碎了刚找到的手机, 结束了通话后,种田山头火立刻给牧野裕司打去了电话,告知了对方太宰治已经发现了端倪的事实。
牧野裕司大惊失色,“我靠, 怎么这么快, 这家伙不是人啊!”
他原本还想着借着太宰治还没反应过来的机会再去跟魏尔伦当面道个别的, 但眼下肯定是来不及了,再晚说不定得被太宰治堵在横滨来个瓮中捉鳖,直接一发导弹射去月球。
不得已,他只能摸出手机,打算给魏尔伦打个电话, 结果他刚把手机从口袋中拿出来, 屏幕上赫然就浮现了陌生电话的来电提示,他没多想, 直接接了电话, “有事快说,我现在很忙。”
“哦?是吗?是在忙着找通往地狱的黄泉路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无比悦耳,仿佛是自琴弦之下流淌而下的清脆音符,带着明显的少年音, 只是对方说出来的话语却成功让牧野裕司脖颈一凉, “现在给我死回来,我还可以考虑给你留个€€€€”
牧野裕司直接哆哆嗦嗦地挂断了电话,驾轻就熟地把对方拉入了黑名单, “快走啊,蚂蚁都竞走十年了, 要是太宰治把我堵在横滨, 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虽然以他现在身具的异能来看, 就算太宰治派人来围追堵截他也无济于事,但是别忘了他的异能是有地域限制的,出了横滨鬼知道会摊上什么情况,如果靠重力飞,飞到一半啪叽一下掉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而对方又看过记载着他的情况的书页,知道他异能上的限制,绝对不会只在横滨范围内堵他。
在恐吓完并不无辜的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后,牧野裕司紧接着给魏尔伦打去了电话。
虽然他先前就跟魏尔伦说过自己的安排,但他还是在离开之前再跟对方说了一声。
如果不算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的话,他在横滨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魏尔伦、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三个了。
只是中原中也早早地就被森鸥外支去了海外,如果他知道牧野裕司在这段时间里到底都干了些啥,那估计太宰治一发火箭把他送上太空的时候,中原中也能亲自去点火……
虽然这不过是个游戏,但全真息的虚拟游戏实在太过真实,里面的喜怒哀乐也太过真实,以至于他常常忘了这一点。
牧野裕司到底还是不太好意思拿对待真正的工具人NPC一般的态度来对待游戏中的角色,虽说他方才像是为了成就毫不客气地涮了太宰治一顿,但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道别€€€€一种烂摊子就交给你了,我先润了的道别……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我已经替你打破了身上的枷锁,祝你未来前程似锦’般的祝福呢?
世间的事总有两面,区别只在于看法的迥异罢了。
看到魏尔伦神色略显低落地挂断了电话,一旁的莎士比亚微笑道,“我以为你会跟着去呢?”
“没必要试探我,莎士比亚。”魏尔伦放下了手机,“在日本,特殊的毕竟只有横滨一处罢了,即便是你们钟塔侍从也不能随意踏入横滨以外的地方……如果身为异国异能者的我随意离开这里的话,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已。”
在十几年前的异能者战争结束后,横滨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被迫成为了类似‘租界’一般的区域,也因此无论是魏尔伦还是莎士比亚都敢随意偷渡来横滨。
三科构想也是在事不可为事被提出来的解决办法€€€€毕竟异能特务科在这里无法名正言顺地管辖国外的势力,如果放任这样的情况下去,横滨早晚会彻底被英法甚至是其他心怀鬼胎的势力所掌控。
但这样特殊的地方毕竟有且只有横滨一处,除了横滨以外的地方,如果异国的异能者擅自踏入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相当大的麻烦,倘若是超越者,那麻烦就更大了,蚂蚁多了也能堆死象,即便是超越者也不会随随便便去触一个国家的霉头。
“我虽然隶属于钟塔侍从,但钟塔侍从并不是我的上司。”莎士比亚耸了耸肩,回答,“玩闹也差不多够了,这次来也算让我收获了不少的灵感,只是你消失的太久了,或许不知道欧洲出现了怎么样的变动。”
“我不在乎。”
“你当然可以不在乎,对你和我而言这个社会如何发展都无所谓。”莎士比亚笑了笑,“但即便这有可能会牵扯到你在意的人也无妨么?”
魏尔伦这才重新回过了头,略微蹙了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牵扯到某个隐藏在暗处的跨国组织……”
在跟魏尔伦说完后,牧野裕司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大麻烦还没解决€€€€那就是他还把【太宰治】拉黑着呢!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要不就把那家伙一直拉黑着算了的冲动,总感觉要是现在恢复通讯,说不定立刻就会被黑泥淹没啊!
但对方毕竟帮了他这么多忙,牧野裕司也做不出过河拆桥这种事儿,在咨询了系统几个问题之后,又硬着头皮给对方拨去了通讯。
已经通过‘书’,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全部的所见所闻的【太宰治】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他心知这会要是忍不住怼牧野裕司的话,先不提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会不会和对待另一个太宰治那样直接把他拉黑跑路,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显得他和这个世界的自己一样小气?!
虽说【太宰治】一般没什么攀比心理,他的傲慢并不是流于表面的特质,而是深入骨血之中,很少有人能让他产生这样的心态,更何况,就算是比较又如何?
像是主世界的他与中原中也比较时大多是在森先生面前较劲,那时的他还未成为干部,自然还未受到森鸥外的忌惮,与森鸥外的关系也更接近纯粹的师徒。
与其说是纯粹不爽中原中也,不如说那时的太宰治其实也同样更希望在森鸥外面前证实自己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并非是刻意的追求认同,只是人们大多都希望能从在意的人身上收获更多的关注。
虽然无论是哪个太宰治都绝不会承认这一点,但对他们而言,这一点的倾向的确更甚。
但对【太宰治】来说,这种感官才更算得上是真正的久违了,自从他得到书后,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选择了一条怎么样的路,也再没有期待过任何人的认可与关注。
或许是因为想要比较的对象也是‘太宰治’,又或者是因为一个世界的间隔与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哪怕是像他这样的胆小鬼都能鼓起少许的勇气,【太宰治】卯足了劲儿想要证明自己比另一个自己更成熟……虽然真的很不爽!
【哎?跟另一个‘我’道完别了么?】
尽管如此,在【太宰治】开口时,牧野裕司还是感到了一股相当明显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没等牧野裕司来的及说些什么,【太宰治】就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关于换地区,我稍微有了设想。】
【什么?】
在另一个世界,已经知道了系统是通过心跳监测对面是否在深度睡眠状态的【太宰治】正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心跳,将之控制在了一个缓慢的频率。
虽然正在回答牧野裕司的问题,但对他而言一心多用简直再简单不过。
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了膝上空白的书册的书籍,他轻声道,【等一下阿裕你就知道了,只要保持与我的通讯就好。】
结果系统立刻回忆起了上次【太宰治】给自己震掉线的骚操作,那时对方也是靠着‘书’实现的这一点,现在对方的反应无疑是打算再给它挤掉线一次啊!
【你快让他住手,我退一步行了吧!】本来坚定地否决了牧野裕司能否开后门的申请的系统痛苦道,【你别让他再把我挤掉线了,感情服务器不是他家的不要钱啊!】
牧野裕司愣了愣,【太宰干了啥……算了,你的意思是能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吗?】
【理论上来说是不可以的,随随便便给玩家开这么大的后门我会被人举报的。】在见到牧野裕司瞬间变了脸色,一副打算继续让【太宰治】把它挤掉线的模样,系统立刻接道,【但这只是理论上来说!如果调整一下其他功能的话也不是完全没得商量……只是这样的话其他功能会受影响,你做好心理准备。】
牧野裕司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更何况系统虽然经常摆烂,但至少关键时刻都挺靠谱……在想到这点后,他甚至有点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我知道了,等我出去后一定给你们一个五星好评。】
系统却回答,【不用谢我,不如说,我很高兴能看到没有纯粹把这里当成是游戏,甚至能在这个世界收获羁绊的玩家出现。】
牧野裕司把系统的这句话当成是热爱自己的作品的创作者对于自己作品获得了认可的欣悦,也并没有多想,而是去敲了敲【太宰治】,告诉了对方系统的让步。
尽管【太宰治】表面上应下了这一点,但他此刻却没有任何的笑意,哪怕是流于表面的虚伪笑容都没有。
线条漂亮的唇瓣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只鸢色的眸望向了空气中的某一处,就像是在静静地注视着某个看不见的敌人一般。
另一个世界毕竟离他太远,就算他想要做些什么,限制也实在太多,但眼下的困局并不是全然无解,其中一种方式自然是想办法联系上那个世界的他自己,但……
€€€€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
将在意的朋友拱手相让,自己退居一旁什么的,他可从来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