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而且,我也说过了,我可以复制你的异能,你的空间也没有那么简单,对吧?”
他自然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会信什么的人,就在王尔德陈述自己的异能的同时,牧野裕司也在探究着自己复制来的这份力量。
虽然此刻他并没有在身处的空间中感受到任何人像画的存在,但他却能感受到自己身处的空间本身€€€€既然是自王尔德的异能中诞生的领域,此刻复制来了对方异能的他当然能对此产生稍许的感应。
牧野裕司歪了歪头,“你明明大可以在别的地方直接开门离开的,王尔德,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他持有的想法正好和【太宰治】截然不同,“不是钟塔侍从想要监视你,而是你故意留下来的,不是吗?”
王尔德倏地站直了身形,他墨绿色的瞳孔中第一次倒映出了某个人的身影,眼底的神色翻涌着,像是夜幕下正在涨潮的岸堤。
“就凭这种猜测么?你就能确定我一旦离开这里,不会利用我的异能肆意妄为?”
牧野裕司感受了一下自打他复制了王尔德的异能后就一直在他脑海中闪个不停的那些光点,“我可以感受到你画的那些画的位置,既然我敢邀请你,如果你真的那么做,我自然会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虽然他不太清楚王尔德画幅画要多久,但是如果他复制一下魏尔伦的异能,以重力的速度,在对方再画出两幅画的时间内,他怎么着都能靠着位置感应把对方揪出来了。
更何况对方也说过画中的力量来自画中人的恶念,就算画的是哥谭人,想要积蓄到能影响到其他人的程度怎么着也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吧。
而且位置感知只不过是异能附带的,能让他感到画的位置的其实是画上传来的恶意,也怪不得王尔德这么讨厌自己的异能……就算只是那么短的时间内,自那些流落在外的画上传来的恶念就已经让他非常不适了。
也不知道当恶念积累到极致,亦或者是撕毁画卷时反馈给王尔德的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
“我觉得你应该其实不是很想让那些画流落在外?是钟塔侍从的要求么?”
毕竟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过,这玩意简直像个长久存在的恶心debuff,想不难受都不行,牧野裕司建议道,“就算你不想跳槽,你也可以去日本试试异能无效化能不能把这些画卷消掉。”
王尔德沉默了片刻,倏地耸了耸肩,轻声道,“如果你真的愿意让我给你画一副画的话,那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如何?”
第70章
就在牧野裕司即将快快乐乐地应下王尔德的要求, 打算顺势把这颗大白菜转移到自家地里的同时,他突然听到系统无比震惊的声音,【等一下、你冷静点, 这个画像对他来说真的没关系的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音,滋滋地穿过耳畔。
而且和之前的那次不同, 这次的电流音似乎更……强烈一些?
牧野裕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怪异的观感, 但在电流声停下之后,他尝试着呼唤了系统几次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心里当场咯噔了一下,妈的, 不会吧,不会让他遇到那种恶俗的被困在游戏里出不去了的剧情吧?!
结果他眼疾手快地拉出系统界面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他联系不上系统了以外, 其他功能都是正常的,包括退出键也好端端的亮着, 没有任何异常。
【呼,吓死我了……】牧野裕司长舒了一口气, 【破系统你到底有没有点谱了?这才多久你都被顶掉多少次了!话说这次好端端的太宰为啥顶你号?】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阵轻微的电流音,就在牧野裕司以为系统这次可能要掉线掉一会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因为没办法坐视不理。】
【太宰治】轻声道, 【阿裕一直在做很危险的事情,我可以理解哦, 追寻刺激的什么的, 即便是我也有那样的时候……但是唯独这一次我不能接受。】
他说,【只是就算我这么说了阿裕你也不会听的吧?抱歉, 我并非在指责你, 这个世界上能做到坚持自我的人的确不多, 我也并不介意这一点€€€€如果你的追求不会有危及你生命的情况出现的话。】
牧野裕司怔愣了片刻,直到这时他才倏地意识到,虽然在他自己看来,让王尔德给他画张画像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毕竟即便人间失格无法消除掉王尔德的异能,又有谁能在游戏里待上十余年,一直待到画像不堪时间的重负为之?
但是对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无论是此刻神态紧绷到了极点的织田作之助,亦或是【太宰治】来说,他此刻无疑是在轻率至极地做着以自身性命为筹码的事。
虽然这不过是个游戏,身为玩家的他本来没有任何需要顾忌游戏角色的感受的义务,甚至有的玩家说不定还会因为游戏角色的自主行为而感到困扰,可牧野裕司却相当不擅长应对别人的善意。
无论这份善意来自于游戏角色本身,亦或是给他们撰写出底层代码的程序员,哪怕【太宰治】此刻只是机械地按照程序做出反应,善意本身依旧是善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牧野裕司有些泄气道,【太宰你不知道€€€€总之,我是不会有事的,而且如果人间失格真的能对画像起作用,王尔德又真的愿意去横滨的话,不就相当于大家的安全都有了另一重保障么?之前森先生在位的时候,不也抱怨过港口Mafia没有特别强力的辅助类异能者来着?】
他有一瞬间想过要不要老实交代自己不过是在玩游戏,但【太宰治】此刻的反应怎么看都有些超游了,如果对方只是机械性地按玩家反应做出回应的程序的话,大抵是做不出这种像是突破了第四面墙一般的反应的。
其实这款游戏也并非一点攻略都没有给玩家,只是他们唯一给出的攻略却非常让人不明所以。
€€€€请将游戏中的一切都当成是真实的世界,当你用真心对待€€,€€也会用真心回报你。
对牧野裕司来说,随心所欲自然是一种真心,玩游戏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为了攻略什么的委曲求全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是本能地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
虽然他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所有人考虑,并且也有着充足的把握自己不会有事,但是在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看来,他就是在冒冒失失地做傻事吧?
牧野裕司没有因为【太宰治】很有可能只是一段游戏程序就敷衍对方,而是认认真真地道了歉,解释道,【没那么严重的,太宰,他的异能需要恶念才能发动,我这么正义的人身上又哪来的恶念?】
【太宰治】并没有要跟牧野裕司深究‘恶念’的定义的意思,他毫不客气道,【如果这个世界的‘我’真的需要这种辅助才能稳定住局面的话,只能说是他的无能,但是,阿裕你有没有考虑过,除了恶念以外的时间呢?】
【你之前接到的委托,我也调查了一下在我这里的那位威尔逊子爵,虽然两个世界之间未必所有细节都吻合,但是有些细节却不难推测。】
他说,【威尔逊子爵虽然宣称那幅画画的人是他的爷爷,但有一点你或许不知道€€€€他的爷爷和他的儿子在几年前的某一刻近乎同时销声匿迹了,在大约半年前,他们还办过一场没有对外公开的葬礼,那么,你觉得现在他所谓的爷爷到底是他爷爷本人,亦或是受到了王尔德异能的反噬的‘年轻’继承人?要跟我赌一赌么?】
牧野裕司这才意识到在【太宰治】的眼里他到底在做什么大死,但是王尔德的意思又已经表达的相当清楚了,如果他拒绝,那么这么好用的异能就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太宰治】倒是不出所料一般地轻叹了一声,语气平静到令人胆战心惊的地步,【果然还是不打算放弃吗,阿裕?】
妈的,这破游戏为什么就没有存档功能呢?!这种一看就有即死预感的选项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又没法老实说,如果说前两个选项还只是隐约有点作死的预感的话,老实交代自己压根没打算在游戏里待那么久就是直接找死了!
他一直都清楚虽然两个太宰治看起来都是黑泥怪,而且还黑的各有不同,但这俩人实质上都是个玻璃心的水晶男孩儿€€€€不是说他俩脆弱,而是他俩在脆弱的同时万一玻璃心碎了,那玻璃渣子绝对会把旁边的人给一道剌了!
而且很有可能是这俩人嘴上说着‘我的事跟别人无关’,但实际操作上他们绝对会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总之这俩人就是不会让别人好过的,无论是哪个太宰治就都不是那么大公无私的人。
只不过考虑到【太宰治】毕竟在另一个世界,只要牧野裕司对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先斩后奏,那即便是对方也拿他没辙€€€€反正有画在,太宰治就算气到拿七匹狼抽他那伤也是由画来承担嘛!
【看来你意已决。】对方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再劝说些什么,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牧野裕司不会听劝一样,【太宰治】一如之前在听到牧野裕司异想天开的计划时一般微笑道,【那么,玩的开心。】
就在牧野裕司一阵恶寒的同时,对方紧接着开口,【不过,既然阿裕你拒绝了我那么多次,至少实现一下我另一个愿望吧?】
【什么?】牧野裕司不怕这家伙不开口,就怕这家伙一直憋着怨念,然后用黑泥一波淹没他啊!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研究特异点吧,正好现在王尔德的异能也涉及到空间,我有点好奇,如果在脱离画中世界时,你和王尔德同时使用异能的话是否会产生特异点呢?毕竟本质上是同源同种的异能嘛。】
牧野裕司顿时松了口气,大包大揽道,【€€,还以为是什么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因为怕【太宰治】一转头就反悔,紧接着用黑泥淹没他……毕竟这会对方也是为了他好,就算是牧野裕司也不好意思把人拉黑啊!
他立刻对王尔德道,“那你画快点,不然慢了我怕我俩都会有麻烦……”
牧野裕司还好说,他主要就是怕【太宰治】叨叨他,但要是时间再拖久点,魏尔伦也顺着他给出的地址进入了画中世界,再稍微了解了一下王尔德的异能,他严重怀疑魏尔伦会表现的比【太宰治】还要生气啊!!
而且莎士比亚也在这里……三个超越者打起来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要啊!!
王尔德略微怔愣了一下,他垂了垂眸,倏地笑了起来,“开玩笑的,我并不会画具有真正的美德的人。”
他轻快道,“*我们皆深陷泥潭,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牧野裕司听了差点给王尔德一拳,他绷不住了,你他妈的知道我在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吗?!
而且【太宰治】那边明显是生气了,你知道那个家伙有多难哄吗??虽然他没有女朋友,但是他可以打包票那家伙比女朋友难哄多了!结果最后你给我来句这个??
更何况如果王尔德真的跟着他去了横滨,那对方的异能肯定瞒不住其他人,就算织田作之助愿意帮他保密,就太宰治那个脑子难道推算不出来他是怎么挖角的王尔德吗?
妈的,那得是多少顿胖揍啊,单人单打和双人混合排列组合一下怎么都能凑个七八顿吧!牧野裕司已经不敢算了。
就算有着痛觉屏蔽,他也不能一直开着啊!痛觉屏蔽了之后他连触觉都会一起被屏蔽了,那种诡异的感觉很难受的!
于是,王尔德只见牧野裕司用复杂的神情瞅了他片刻,紧接着面无表情地把会客室另一端空白的画架搬了过来,在他震惊的神色中把画笔塞到了他的手中,“别逼逼,快画!你画了我还有活路,你不画我才是真的死定了!!”
第71章
王尔德显然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这位超越者握着被牧野裕司强行塞过来的画笔沉吟了片刻,“我可以问问你想这么做的理由么?受人所迫?”
牧野裕司当然觉得自己是受人所迫了!要不是太宰治讨厌狗,他都怀疑那家伙知道他跑出来都干了些啥后会气到恨不得放狗咬他。
但他显然没法直说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太浪了回去后会挨揍, 只能委婉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不是我打不过, 而是我一向尊老爱幼, 不会随意还手罢了。”
王尔德听完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既然你可以复制我的异能,那么你完全没有必要有这种担心€€€€”
话说到一半时, 他们眼前的大厅内突然浮现出了一片柔和的光芒,就在光芒消散的同时,王尔德挑了挑眉, “还真是稀客啊……魏尔伦。”
在光芒中现身的俊美青年先是收回了望向牧野裕司的目光,又回过头,抬眸对上了王尔德的视线,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对方信手握着的画笔之上。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已经察觉到了不妙的织田作之助几乎是立刻在王尔德略显困惑的目光中拉着牧野裕司连连后退, 一路退到了大厅中的另一个角落才堪堪停下。
王尔德蹙了蹙眉, 因为不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可以预知几秒后的未来, 他理所当然地把对方拉着牧野裕司退避的动作当成了魏尔伦和他们有仇, 甚至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来说,对方也有可能是为了躲避魏尔伦才出现在这里的。
身为英国的超越者,即便王尔德对英国没有多少归属感, 但在身周大环境的耳融目染之下, 他自然对法国的暗杀王也没有多少好感。
€€€€更重要的是, 多亏了这家伙在效忠于法国时的恐怖表现, 为了‘不输给法国佬’,在那段时间,钟塔侍从给他的压力空前的大,整的王尔德不甚其扰。
甚至如果不是莎士比亚在让王尔德帮钟塔侍从这个忙时也搬出了魏尔伦,王尔德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下来。
“看来我的客人不欢迎你,”王尔德放下了画笔,敛起了神色,墨绿色的眸中仿佛淬上了一层薄冰。
他倏地抬起了手,浅色的衬衫袖管被他随意地撩到了臂弯处,露出了线条流程的小臂,跟一本正经的莎士比亚显得截然不同。
王尔德的身上的确既有着英伦的忧郁,又有着法兰西的随性。
只见这位超越者随意地一扬手腕,伴随着剧烈的震颤,原先空旷的会客厅中间倏地升起了一面墙,挡在了牧野裕司和他们之间。
虽然王尔德先前只字未提自己是否擅长战斗€€€€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的,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就背负着超越者之名出生的异能者,所有超越者都是靠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战绩,甚至是踏着垒垒白骨,被他人恐惧且敬畏地赋予的这一称谓。
但王尔德的动作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魏尔伦钴蓝色的眸冷漠地望过来,身周萦绕的红芒逐渐浓郁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流淌而下的程度的同时,王尔德保持着单手微抬的动作,手腕轻转,紧接着纤长的五指略微张开,在空中虚虚地按了一下。
伴随着他的动作,被他封在了小房间内的牧野裕司和织田作之助瞬间被连带着房间一起推到了画中世界的角落里,而随着房间的移动让开的墙壁在房间离开后迅速重新移回了原位,封住了路线。
魏尔伦并没有动作,对他来说,不管王尔德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将牧野裕司送走的,能让对方远离战场的最中心这件事也的确符合他的想法。
直到在通往那间房间的通道重新合拢后,魏尔伦才倏地有了动作。
这位北欧的神明不紧不慢地迈开修长的双腿,单手按在了方才牧野裕司塞给王尔德的画架上,象征着重力的红光瞬间吞没了画架,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赤芒散去后,原本实木质地的画架已然被碾压成了粉状的木屑。
王尔德对此没什么反应,画中的世界本来就是他用异能构建出来的,无论魏尔伦怎么破坏对他而言都不过是耗费些心力就能恢复的道具罢了。
他紧接着轻轻地将摊开的五指一握,向着另一个方向做出了拖拽的动作,远处的另一个房间以比方才他将牧野裕司所在的房间推走的速度快上十数倍的速度冲了过来€€€€如果说刚才那个房间离开的速度算是轻拿轻放的话,这会王尔德将这个房间拽过来时硬是拽出了泥头车的气势,直接撞向了站在他面前的魏尔伦。
魏尔伦对此的反应不过是哂然一笑,他径直对着房间撞过来的方向伸出了手,原本高速移动着的房间瞬间像是违背了基本力学一般,瞬间由高速转为了静止。
王尔德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反应,他只是随意地打了个响指,撤去了那间房间的墙壁,露出了里面脸色黑如锅底的莎士比亚 ,“交给你了,莎士比亚……你知道我不擅长战斗的。”
要不是魏尔伦明显摆出了动手的架势,莎士比亚出来后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给王尔德一拳!你他妈的可真有同伴爱,要不是他当时正好是坐在沙发上,被王尔德这么毫无征兆且粗暴异常地一拽,他说不定都飞墙上去了!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莎士比亚一边伸手虚点了一下半空,不远处倏地浮现出了一架半透明的画架,被具现出来的画笔则是在无人执笔的情况下飞快地绘画了起来。
魏尔伦瞬间就感到了一阵令他毛骨悚然起来的危机感€€€€王尔德的画像虽然恐怖,但并非无解,在他为某人画像的时候,对方其实是会有预感的。
而莎士比亚此刻的异能则是加速了绘画的这一过程,让魏尔伦不得不先抽身去毁了由莎士比亚的异能具现出来的画。
“不要玩了,王尔德。”莎士比亚蹙了蹙眉,“这是你的空间,你能做到的远比现在要多得多。”
王尔德墨绿色的眸定定地注视了莎士比亚数秒,轻笑道,“你跟我共事了也有十来年了吧,威廉?但是即便如此,你也还是完全不了解我啊。”
伴随着他的话语,原本吊在会客厅悬顶之上,足有数层高的水晶吊灯发出了轻微的‘咔吱’声,紧接着就带着足有近一吨重的钢架砸向了正位于吊灯底下的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