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更多的是为争斗而存在的能力,但人不可能永远置身于战斗之中,在日常状态下,六眼给他带来的也只是负担罢了。
所见的皆是其他人难以
理解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即便拼尽全力地解释也无法被人领会,甚至听到的人也只会用羡慕嫉妒的目光望着他……这样的孤独感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此刻,终于有人和他看到了同样的世界。
很难说五条悟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或许有些感慨,又或许有些遗憾。
遗憾于对方出现的有些太晚了,在少年人最有分享欲的时期,在十一二岁的少年时期,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即便是夏油杰也还没有与他相识。
可对方出现的也并不算迟,十六七岁也依然是少年的年纪。
但五条悟本就不是喜欢悲春伤秋的性格,虽然说起来复杂,但这样的念头其实只是像流星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平时可以靠这个挡一下,但是战斗的时候记得摘下来。”五条悟又恢复了他一贯显得散漫的神态,退回到了原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的距离。
牧野裕司扶着墨镜的镜腿沉吟了片刻,试着用游戏中自带的截图功能把自己看到的景象截了下来,发给了太宰治,问他能不能‘看到’他所看到的景色。
这种截图当然并非是手机截图那样的效果,他本来就是在脑内和太宰治‘打电话’,发过去的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是‘记忆的片段’,可在没有六眼的情况下,人类同样是无法理解那种色觉的。
或许借助‘书’的力量的话可以做到……太宰治的目光落到了手边的系统之上,略微有些烦躁的想。
和利用特异点获取了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的【太宰治】不同,太宰治可没有任何想要看到其他的自己那可悲的人生的念头,更没有那么做的理由,也因此,他和‘书’的联系并没有【太宰治】那么深,唯有在他接触到‘书页’的情况下,他才能借用书的力量。
但在还要借助系统才能实现通讯的情况下,他显然不可能给系统任何能够接触到‘书’的机会。
只不过牧野裕司也并没有那么介意这一点,和五条悟不同,他其实并不怎么遗憾于自己的朋友看不到自己所看到的世界,【看不到也没关系,反正照片或许一转眼就忘了,但是语言不会。】
他兴致不减地说,【我可以慢慢想办法描述给你听嘛,就像是在摄像机流传开来以前,大部分的美景都是通过口口相传的传言一样,这样的描述反而会让人心生期待吧?】
太宰治没有说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不论是照片还是语言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只是笑了笑,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一句,【好。】
第92章
就在牧野裕司这边寓教于乐的‘亲子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同时,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正被另一个‘自己’以牙还牙地偷了家的【太宰治】正在为另一份报告困扰着。
隽秀的青年端坐在厚重的首领办公桌之后,单手点在耳畔的耳麦之上,眉眼微垂地望着桌面上的文件, 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王尔德……”
在他借助特异点和‘书’的力量把牧野裕司拉过来的那天,由于最后关头被王尔德猝不及防地插了一手,导致他的计划中出现了些许的变数。
一般来说,异能者的力量对于特异点而言微不足道, 一般的异能者哪怕是拼尽全力都未必能对某个特异点造成影响, 甚至,哪怕是用源自他们自身的力量所构筑的特异点在形成后的情况也未必会好上多少……但超越者是不一样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 与王尔德同为超越者的魏尔伦本身就是人格化的特异点,以此类推, 王尔德本身的异能强度可以媲美特异点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虽然在实战中似乎没有什么要讨论能力强度的必要, 能力量级大但被其他异能血克的异能也不在少数,但问题就在于【太宰治】原本用‘书’的力量影响特异点时, 刻意将力量的强度控制在了只允许牧野裕司一个人通过的程度, 可被王尔德那么一插手, 到底被带过来了多少人他就不能确定了!
只能说那天在画里的人都有可能被一起传送过来了, 一般来说, 【太宰治】这会应该担心被传送过来的人里会不会又钟塔侍从的人给他搞事, 但事实上, 【太宰治】反而更希望如此……他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
不过,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收到类似的报告……以现在的港口Mafia的情报覆盖范围来看, 除了横滨的少数几个地方他或出于情面或出于对异能特务科的少许让步没有让人时刻盯着以外, 其他地方对他而言基本都是透明的, 只要出现陌生异能者的身影就会立刻有人将消息汇报给他。
所以, 最……的那种情况大抵是没有发生吧?
【太宰治】的目光在面前的报告上略微游曳了片刻,觉得总不能是另一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直接天降去了武装侦探社吧!不能吧!
虽然这种事只要他一个命令下去就会有人替他去确认情况,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和这个世界的武装侦探社,可不是‘加深了解’后就可以‘冰释前嫌’的啊?
他已经选择了和其他所有的‘太宰治’都截然不同的道路€€€€虽然另一个太宰治也成为了首领,但他那是自愿的吗?!那是有人逼他卷,他不得不卷啊!
在渐行渐远的思绪逐渐回笼之后,【太宰治】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有关王尔德的情报之上。
他对对方的到来早有猜测,早在牧野裕司带着王尔德的异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意识到之所以牧野裕司复制来的异能并没有根据世界的转变而出现变化的原因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由于特异点诞生自王尔德的异能,所以导致对方的异能产生了固化,而另一种显然是王尔德本人也跟着一并传送来了这个世界。
“真是头疼啊……无论是哪个超越者都太过麻烦了一点。”【太宰治】兴致不高地给负责守卫底楼大门的部下下达了一条让对方异常惊讶的命令,紧接着就再度望了望墙上新挂上去的挂钟。
对原先的他而言,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是日夜颠倒也是家常便饭一样的日常,他也没有要在首领室内挂上挂钟的必要,而且身为首领,哪怕他半夜四点钟给人打电话他也不用担心会挨揍……
当然现在他得担心一下了,虽然另一个太宰治不知道,但他可是见到过牧野裕司盯着待在集装
箱里的另一个太宰治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的!
而且他毫不怀疑要是他敢半夜四点把牧野裕司叫起来,甚至哪怕只是因为他忘了时间,在给牧野裕司发短信的时候把他吵了起来,对方会不会以下犯上……
当然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牧野裕司绝情,实在是哪怕是再坚如磐石的友谊也经不起这样造啊!
但更重要的是,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孤身一人身处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现在和过去却在某些地方截然不同了。
原先毫无意义,甚至在【太宰治】看来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时间似乎没有过去那么难捱了。
事实上,并不是他的计划真的如此紧迫,让他四年来都无法得以从工作中喘息片刻,而是除了让自己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计划中以外,没有任何手段能让他从现实带来的无垠苦痛中抽身而出。
他一直认为自己讨厌等待,因为等待会让他一直保持高速运转的思维停滞下来,但直到此刻,他才倏地意识到,他讨厌的不是等待本身,而是……毫无意义的等待。
如果有了想要等的人,那么即便是等待本身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就在此刻,敲门进来汇报的部下看到自家首领若有所思地抬眸瞥了他一眼,就在部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的同时,他听到自家首领幽幽地开口,“森下君,我记得你家里也有孩子在上学对吧?”
“是的。”部下有些犹犹豫豫地回答,“还在上小学。”
“不会觉得八个小时太长了吗?要和孩子分别那么久的时间?”
“呃……”那位部下欲言又止了片刻,“事实上,正好相反,犬子有些太过调皮了,上周还砸坏了家里的花瓶,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他送去寄宿制的学校一段时间。”
【太宰治】当即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调皮是孩子的天性,太残忍了,森下君。”
唯独不想被大半个关东都誉为是恶魔的首领说‘太残忍了’这种话啊!更何况理由居然还是他打算把孩子送去住一段时间的校!
老板敬酒你不喝,老板夹菜你转桌可以说是个性,但是跟首领唱反调的人则是脑子有包,因为惹恼了老板顶多被开除,但是惹恼了首领是真的会狗带!
“您说得对。”部下瞬间改口,“我还是不让他去寄宿制的学校了。”
“那是你的决定,不用顾虑我,而且我说的也不是这个,”年轻的首领略显苦恼地回答,“你为什么会觉得八个小时不够呢?为什么上学时间不能改成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也太夸张了吧!!一天一节课吗?大学生都没有这样的好事儿啊!
“好担心,”【太宰治】按着耳畔的耳麦忧虑道,“万一他被学校里的风气带坏了怎么办?”
说实话,这话已经不是说的亏心了,这是看一眼都觉得亏心的程度啊!
但【太宰治】还真是那么想的,实在是咒术界没有几个正常人,或者说,没有几个能称得上‘现代人’的家伙。
大部分的咒术师都还活在过去,活在那个一成不变的年代。
这其实并不奇怪,与不过两三百年的‘近现代’比起来,绵延千年的古代才是占据人类历史的主流,或许这对一般人而言早已是几代之前的过去了,但是对一个咒术界的家族而言,两三百年或许才是一代人的时光€€€€时间的概念对家族和个人而言是不同的。
而古往今来,讨厌改变的人总是比向往着改变的人要多,咒术界的体量本身又不大,在大部人看来,继续维持着自古以来,几个大家族之间互相议定整个咒术界的规则的那一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虽然大部分咒术师也从善如流地用上了现代化的科技设备,但实质上却
依旧生活在古代的那一套繁文缛节的潜规则之下。
可规则这种东西和科技不一样,没有永远落后的规则,只有不合时宜的规则。
或许直到近几年咒术界都能靠着早早地将没有彻底建立起世界观的普通孩子招收入高专,并且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方对于世界的看法的手段,让对方接受现在的大部分咒术师都接受的那一套,勤勤恳恳不问来由地完成高层给的每一个任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现代跟古代的真正区别或许并不在于他们视为可以利用的科技变革,而在于思维上。
接触到信息的越多,思考就越多。
这样潜移默化的差别一代代累积下去,或许很快,出生自家族中的咒术师就再也无法理解自普通人中来的咒术师的思维了,对他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物在后者看来或许就是令人难以接受的落后观念。
而思维上的差异远比科技上的差异要难以弥合,这样下去,咒术界要么从此不再接受外来的新鲜血液,要么注定会面临彻底的割裂……就像是哈利O特中一代黑魔王一手挑起的纯血战争一样,区别就在于,咒术界诞生的‘黑魔王’会站在哪一边了。
【太宰治】自然看穿了咒术界的弊病所在,但是在原先的他看来,咒术界打出狗脑子跟他有什么关系?是瓜不好吃还是事情不够多?狗咬狗咬着去呗!
就算把天元结界打没了也无所谓,就咒灵产生的原理来看,真的该急的也是英美那种地方……一次游行说不定就能喂出个特级咒灵,这谁顶得住啊!
而且就算不提他手中的‘书’,即便是超越者中能重新设立结界的就远不止一个两个……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不撺掇对方打起来已经是他有良心(?)的体现了!
但问题是现在牧野裕司还在那浪呢!带坏孩子怎么办?!
第93章
就在【太宰治】心心念念地挂念着在咒术界混的如鱼得水, 水到渠成的好大儿时,负责底楼的安保工作的其他部下突然打了内线电话进来。
“您先前提到的那个人的确来了,他说想要见您一面。”
“啊, 我知道了,让他上来吧, 不必阻拦。”年轻的首领似笑非笑地在对方开口担忧他的安危之前道,“如果他想硬闯,你们也拦不住对方。”
“是……”
就在【太宰治】再度将注意力转回到工作上,准备迎接预料之中的不速之客的同时, 牧野裕司这边也已经借着完全状态的六眼锁定了那只潜伏在废弃大楼中的咒灵的位置。
那栋废弃的大楼并不算太高,一共只有三层左右,但大概是原主人的特意要求, 这座大楼的层高明显要比一般的建筑物高上一些, 也难怪喜欢倒挂在屋顶的咒灵会选择这样一栋房子作为自己暂时的栖身之地了。
而那只咒灵此刻的确埋伏在天花板的位置上, 只不过不是在顶楼的最高层,而是在中间那一层的安全出口的门后,也即是联通底楼与顶楼的楼梯井的位置。
如果一路追寻着对方留下来的咒力痕迹, 然后追踪到顶楼的话,恐怕在半路上就会被埋伏在二楼的咒灵袭击。
也就是在意识到这一点后, 牧野裕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六眼的真正用处之一, 这东西其实就相当于是游戏里的透视挂,还自带时下最火的‘说明效果’。
什么叫说明效果?
就是有画外音叭叭地告诉你走哪边会有危险, 走哪边会有奇遇,用什么能力才能最好地针对面前的危险呗!
……等下, 说起来, 这个画外音的能力他好像也有来着, 那没事了。
牧野裕司这回没再开启儿童保护模式, 虽然这个模式的确能最大化地屏蔽六眼带来的副作用,但是战斗中还是不要那么儿戏比较好……这可是个能靠情绪爆种的世界!
在出于谨慎地再度观察了片刻后,他把咒灵的位置告诉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
“看起来是有一定智慧的类型。”七海建人理智地分析道,“不过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先让一个人装作落入了它的陷阱的模样,剩下两人从另一边的楼道潜行过来。”
“恐怕不行。”牧野裕司回答,“另一边通往二楼的楼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如果强行突破的话,会打草惊蛇€€€€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五条悟刚刚递给他的墨镜,用六眼计算了一下楼板厚度和钢筋混凝土的重量以及那只咒灵大概能承受的压力上限,扭头问五条悟,“我有个问题。”
五条悟非常上道地打了个响指,用在牧野裕司眼里帅到极致的姿态潇洒地开口,“任务过程中所有的破坏都报在我头上。”
牧野裕司瞬间被感动了,以至于五条悟此刻的身影甚至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天哪,他怎么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通情达理的便宜爹?
这么一加成之下,无下限好像也没那么鸡肋了!
只能说别人是抽异能送便宜爹,到五条悟这则像是抽便宜爹(冤大头)附赠一个便宜术式啊!
太宰治显然是看出了牧野裕司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地问,【哎?有这么感动吗?】
【是啊,你不也知道另一个你自己脾气多烂吗?】牧野裕司感慨万千地激情开麦,【真正的老父亲就应该默默地在背后支持孩子的成长啊!】
支持你成长?再支持下去你特么都得飞上月球去当太空人了!
太宰治再度恶狠狠地给好大儿记上了一笔,嘴上却是温温柔柔道,【我觉得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吧?】
牧野裕司瞬间迟疑了起来,【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