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强行让他算命，得徐徐图之。
陆点没拿开手上的画，垮着那张厌世帅脸，平静地回答：“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又何必多做解释。”
他重新拿起了笔，继续画画。
托绘画技能的福，陆点已经可以画出普通的花鸟山水画，就是多少有一点被西方画作的影响，有些地方非常抽象，很符合他神棍的身份。
上帝看了会儿陆点的画，越看越觉得迷茫，他转头看向平津幡上，低声复述了一遍上面的字：“乾坤未定，皆是牛马……”
他坐在了陆点面前，“晚生愚钝，还请先生指教。”
陆点画完最后一笔，把纸张拿起，放到旁边晾着。
“问卜算卦，二十文。”
上帝微微一笑，拿出二十文钱来放到桌上，“这也算是问卜算卦吗？”
“同为拨开迷津，指点世人，为何不算？”
陆点把钱收起来，按照系统流程接收客人，分别观察他的五官、言谈、神态，最后是大脑的颜色，非常玄学。
他根本不会算卦，全靠系统开挂，才能在这里摆摊十年没被人打死。
等陆点观察完，算卦的准确率提升到95％，陆点也弄明白了上帝要算什么。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所有的名侦探都是死神吗？
他关掉倍速后迎接的第一个客人，竟然和陆小凤在查的凶杀案有牵扯。
第2章 过往
陆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街道两边，在一个小摊子上看到了披着破旧红色披风的男人。
陆小凤果然在跟踪！
就算没有见到这个人的脸，陆点也能认得出来。
在陆点的认知里，他和陆小凤才分开了十几天，就算此时的陆小凤已经不是少年模样，与从前也有相似的地方。
而且，他身上那件旧旧的红披风就是陆点送的。
当时陆点没想太多，就是印象中陆小凤是有一件红披风的，正好又是冬天，陆小凤为了装逼，穿的很单薄，陆点就给他买了。
没想到再次相见，那件很红很艳的披风也褪了颜色。
陆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牛马就是牲口。”
这位顾客有些错愕，他没想到看起来冷峻深沉的陆点会说出这种直白粗俗的话。
“乾坤何解？”
陆点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天为乾，地为坤，魂归天地就是乾坤已定。”
这位上帝失魂落魄地低声自言自语：“人如牛马，性命卑贱，所以连死亡也不必在意吗？”
要不是陆点刚才用高科技系统给他算过命，肯定会被这副表象给蒙骗了。
谁能想到这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
“不。”陆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众生平等，只要活着，就要为了生存努力。就算家境很好，也可能大厦倾颓，回归庸碌，继续做牛做马。”
穿越到古代一贫如洗，摆摊十年都没挣到多少钱的陆点深有体会。
上帝若有所思，指着陆点桌面上的画问道：“我看先生这幅画很好，不知多少银子能买下它？”
“不卖。”
陆点的全部画作，都是带回家去，统一卖到书馆里的。
原来的游戏设定是卖给收藏家和画廊，变异之后就成了书馆，只有这样才能拿到模拟金币和名气值，私人卖的价钱虽然高，但只能拿到这个世界流通的银两钱币，没法在系统里使用。
比起银子，陆点还是更喜欢游戏金币。
他打算攒够金币之后，再买一块地，发展自己的产业，没钱什么都不行。
游戏里的金币和现实中的钱不相通，金币拿不出来，银两也没法买到系统商城里的东西，陆点只能二者权衡，在饿不死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拿到金币。
“失礼了。”书生有些失望，没有强求，他歉意微笑，站起来与陆点告辞，“多谢先生解惑，在下感激不尽。”
陆点说：“应该的。”
等书生离开后，过了一会儿，陆小凤走上前：“这位……”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向来口才不错的陆小凤，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久久不能言语。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丁茂身上，周围往来的人也多，要防备被人发现自己的跟踪，再加上角度问题，一直没能看清楚这位相士的模样，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位相士与他的一个旧友样貌极其相似！
陆小凤心中五味杂陈，过往的记忆涌入心头，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查案。
陆点看着他，心里嘀咕起来。
这个反应，不应该啊。
他是用自己的身体穿越的，刚来到古代的时候，烫染成栗棕色的短发微微卷翘，白色羽绒服、黑色马丁靴，还有身上的小饰品，淡淡的香薰洗衣粉味在一群古代难民里格外显眼，跟现在长发长袍的样子也差距极大。
陆小凤或许会觉得自己眼熟，跟他以前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很像，不可能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头发颜色都不一样。
他和陆小凤相处的时间不到三天，期间一直在躲避蒙古军队的追击，几次差点死在乱箭之下，夜里都不敢熟睡，没什么机会停下来交流。
陆小凤从蒙古铁骑下救了陆点一命，陆点也救过陆小凤的性命，偿还了救命之恩。
他还顺便搞了一波死遁，找了没人的地方打开倍速，接着就是十五天后的现在。
不过说起来，十年前的陆小凤跟现在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的性格非常冷，不是陆点这种面瘫，是由内而外的冷酷，可以面不改色地杀死蒙古人，出手狠辣无情，而且不爱说话，也没有胡子，脸上鲜少有笑容。只有性别和名字与陆点印象中那位武侠世界名侦探相符。
陆点一开始还以为是重名，直到听别人谈起叶孤城、霍休、郭靖等人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了个什么世界。
谁能想到花心滥情的陆三蛋年轻的时候性格是低配版的西门吹雪？
难怪他能和西门吹雪成为好朋友。
陆点心里吐槽了一大堆，依然垮着那张小猫批脸：“算卦吗？”
冰冷的声音唤回了陆小凤的思绪，他很快调整过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坐在小桌前方的凳子上，拿出一锭银子，看起来至少有十两。
“我想知道，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二十文。”
陆小凤把银子推了过去，“身上只有这些，不必找了。”
陆点暂时没有收下钱，他重复了一遍：“我只算卦。”
他的日常任务还差最后一个！
在陆小凤说话之前，陆点诚恳地建议：“你可以算一算刚才那位客人跟我说了什么。”
陆小凤觉得很好笑，不过他的大部分朋友都是奇奇怪怪的，所以能忍得住：“好，那就算算丁茂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陆点继续提建议：“与其算这个，不如直接算凶手是谁。”
陆小凤听出了话里的含义，面容一肃：“他果真是来算这件事的？他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你？”
年轻相士的声音质感偏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没有。不过，这是我算出来的，你要算吗？”
陆小凤打量他许久：“好，那就麻烦你卜算一下，凶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人，是怎么动的手，留下了哪些证据。”
陆点接了这单，按照流程来，检查陆小凤的神情、动作、语言和大脑的颜色。
因为陆小凤不是当事人，最后得到的结果只有63%的准确率。
不过他刚才已经给那个叫丁茂的算了一卦，两者信息结合起来，基本上可以推断出事情的原委。
“凶手就是刚才那个人。
“他是死者的朋友，深得死者的信任，就算不会武功，也有很多办法不着痕迹地把他杀死。更何况，死者想迎娶他的妹妹，对他百般讨好。
“凶器已经被他丢到了河里，不过在厨房的地面上，洒落了一些毒粉，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找到。
“除了他之外，你应该锁定了另外一个嫌疑人，他和死者同时喜欢上了丁茂的妹妹，因此发生争执，甚至有过肢体冲突。
“丁茂的妹妹谁都不想嫁，对这两个男人的纠缠充满了恼火和恐惧，再加上有人背后挑唆，让丁茂下定决心，杀死了死者。他本来应该继续杀死另外一人，没想到你来了，又锁定了他们的嫌疑，反倒让丁茂不敢出手了。”
陆小凤有些汗颜，因为死者是个江湖人，武功很不错，又有许多仇家，他有些推测，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没能得出肯定的结论。
再加上丁茂的刻意误导，最终的指向是江湖仇杀。
不过陆小凤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他跟踪丁茂，打算找找线索，没想到遇见了这个奇怪的相士。
陆小凤沉吟片刻：“背后挑唆的那个人是谁？”
陆点已经完成了日常任务，看看时间该吃午饭了，收好陆小凤给的卦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嘴上回答道：“我只是一个算命的。”
他这些算卦用的道具很值钱的，就算下午还会回来刷工作状态，只离开一小会儿，也会担心被人偷走。
贫穷使人谨慎。
“你和其他相士不太一样。”陆小凤很有眼色地站了起来，“不知先生贵姓？”
“我姓陆，光怪陆离的陆。”
“真是有缘啊，我也姓陆。”陆小凤用轻松的语气说了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勉强，又打起精神，对陆点说：“如果我以后还想找你算卦问卜，也是来这里？”
“嗯。”
陆点把东西全都放进了布兜里，对陆小凤点了点头，离开摊位去吃饭。
陆小凤急着去找厨房地面的毒，没有久留，急匆匆告辞离去。
陆点在附近的小摊上要了一份米饭，一碟炒小白菜，淡淡的醋香钻入鼻腔，碧绿的白菜配上红色的小辣椒还有几滴麻油，味道很不错。
宋朝应该没有辣椒吧？
算了，都综武侠了，管他呢。
陆点一边吃饭一边回想刚才陆小凤的反应。
凭他三级的魅力技能可以看出，陆小凤看清他的容貌后，茫然、震惊，之后就在发呆，无法判断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