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点道：“你刚才想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陆小凤飞身来到陆点的马上，坐在他的身后，抓住了陆点手中的缰绳。
两个人离得很近，陆点没有半点防备，将全部的信任都交付给了他。
陆小凤俯身上前，在陆点的耳畔轻声说道：“我想说，你可以在我怀里睡一会儿，控马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陆点觉得陆小凤有点骚。
讨人欢心还得是你。
“放心吧，将士们都很累，没有心思关注这边。而且我们坐得这么高，他们看不到你的脸。”陆小凤低声说。
暧昧的情绪荡然无存，陆点觉得陆小凤从骚气小情人一下子变成了操心鸡妈妈。
陆点有些无语地说：“陆小凤，你别总看我，也看看其他人。”
陆小凤移开目光，环顾四周。
他们坐在马背上，比下面步行的人高出一大截，就算陆点在前面挡着，也能清楚地看到其他人。
周围将士的注意力都被陆小凤吸引了，看似在专心赶路，总会不经意间朝他们投来视线。
其中一个人正好和陆小凤对视上，他不止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露出灿烂的笑容，“陆将军和陆将军关系真好。”
陆小凤得意的笑：“那是。”
陆点：“……”好怪。
陆小凤没再劝陆点休息，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一会儿陆点就觉得困了。
他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身体，靠在陆小凤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陆小凤很体贴地没有再说话。
陆点眯了一会儿，和叶孤城一起，带领军队来到了前方的山坡前隐匿埋伏。
半个时辰后蒙军进入攻击范围，又是一场死战。
陆点他们这边的军队拖住了敌军，只等无情他们绕后劫粮，就可以打破僵局，迫使对方退兵。
蒙古将军也看出了他们的拖延，很快猜到了无情的打算，鼓舞士气奋起攻击，陆点和叶孤城苦苦坚守，后面的士兵更是被打的溃散，死伤无数。
陆小凤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焦急不已，他随手拉了一个士兵，告诉他：“快去叫人来！就在三里开外的树林里，学三声杜鹃鸟叫，三短一长，自然会有人来接应，快去！”
那个士兵将手上的刀从敌人的身体里抽出来，茫然地看着陆小凤。
危急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恐惧，只剩下本能，理智都有些溃散。
陆小凤拍了他一巴掌，看到他的目光不再麻木，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注意躲避，务必要活着把消息传过去！”
他放心不下，又找了其他几个人，将同样的任务交代给他们。
陆点问道：“是狄飞惊，还是蒙古那边？”
陆小凤抹了把脸：“你怎么知道？”
陆点说：“我会算命。”
其实是楚留香和花泽睿传递回来的消息，陆点早就留意到陆小凤跟着两方势力有牵扯了，这是好事，他知道自己被忌惮，一直装作不知道。
陆小凤疲惫地笑道：“若是你算出来的，一定知道答案，怎么会问我？”
“所以是谁？”
陆点这是在好奇吗？陆小凤能想象到，陆点正常的时候，懵懂好奇的模样，眼前这个冰冷锐利的青年在他眼中也可爱了很多。
“都有。”陆小凤说，“我和蒙古人的接触没有瞒着狄飞惊，甚至可以说是在狄飞惊的默许下，以六分半堂的名义与那些蒙古贵族接触的。”
只是狄飞惊对雷损忠心耿耿，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要是让他完全无视雷损的命令，放弃和风雨楼对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小凤守护在陆点身边，尽力不让他受伤。
陆点拿出一块健康饼干塞到他手里。
陆小凤接过来，小心地收好，他怕陆点误会，笑着说：“他们只能在暗中相助，明面上还是敌人，让他们帮忙，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答应。”
陆点明白，这些人就相当于地下工作者，最大的作用就是传递情报，在正面战场上，会极大地降低他们的价值。
陆小凤在这个时候向那边求助，是害怕他死在这里。
陆点领情：“多谢你了。”
陆小凤说：“陆城主客气了。”
他这样礼貌地回复，反而更显得亲昵了。
陆点体力耗尽，身体有些脱水，嘴唇干燥得起皮，呼吸都有些痛苦。
他撑着剑休息了几秒钟，又拿起来继续战斗。
敌军人数明明只有几万人，怎么像杀不尽似的？
陆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到现在为止，他的手臂颤抖，用剑没有最初那样精准，差不多两剑杀死一个人，算上敌军躲避的时间，差不多二十秒左右，保持这个速度打10个小时，也只能解决掉一千八百人，就算有叶孤城和陆小凤在，能做的也很有限。
更何况现在才过了不到三个小时。
“你在想什么？”陆小凤的呼吸也有些乱了，他背对着陆点，声音沙哑地说道。
“在想什么时候能结束。”陆点嗓子很干，不太想说话。
陆小凤笑道：“等结束之后，我要回江南，去叶昭云的酒馆里痛快喝一场！”
陆点一边吐槽陆小凤怎么这么多话，一边想着系统的吧台里做出的鸡尾酒。
酒精里面加入糖浆，调成各种各样的颜色，雕刻一块光滑的圆形冰球，放在玻璃杯里。
冰球把酒变得冰凉清爽，它的融化速度很慢，不会影响到鸡尾酒的口感。
陆点咽了下口水。
陆小凤感觉到陆点不再紧绷，松了口气。
陆点刚才的眼神有些恐怖。
就算陆点说自己没有死在蒙古人手里，陆小凤还是不能安心。他不想让十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陆点的一举一动，陆小凤都非常在意。
更何况，陆点说的那些话，未必是真的。陆小凤能感觉得到，陆点有时候与他对视，会很快移开视线，仿佛有些愧疚。
陆点怕自己的死，会伤害到自己。
他是个很贴心、很善良的朋友。陆小凤并不觉得自己被陆点伤害过，他之所以对陆点这样好，深究原因，并不是真的为了陆点。
他只是想弥补过去的遗憾，让自己好受些罢了。
陆小凤很在意陆点的精神健康，就算现在到了生死关头，他也不希望陆点沉浸在杀戮的情绪中。
他见到过叶昭云吸血时的痛苦和无奈，他在鲜血面前会发疯，而且再也不能接触阳光。死在战场上的怨魂有了执念，变得不再像个人。
如果注定要死在这里，就让他们保持原本的模样吧。
陆小凤说：“我还想吃江南酒楼里的鱼，要说做鱼，还是叶昭云做的味道最好，只可惜离开江南酒楼后，叶昭云就再也没有做过。你吃过他做的饭吗？”
“没有。”陆点拔出剑，溅了一脸血，冷冷地说道。
他的厨艺也很好！各种烹饪早就刷到满级了，完全不比叶昭云差！
陆小凤道：“有机会你一定要试试，叶昭云可是江南酒楼的大厨。”
陆点冷冷地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队穿着黑衣服的人突然从小路上冲了过来。
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汉人，也不像蒙古人，也没有举着旗帜，看不出立场。
但是这群黑衣人体力充沛，人数众多，骑马冲进人群里，照着蒙军就是一顿砍，缓解了大行这边的压力。
陆小凤挡在陆点的身前，心想，难道这是他请来的援军？
为首的黑衣人迅速锁定了陆点，他骑着马冲过来，从马上跳下来，动作利索地跪在陆点的面前。
“属下花存剑，见过城主！”
陆点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情景，已经不会觉得尴尬。
他冷漠地颔首：“起来。”
花存剑立刻站起来，邀功似的凑过来：“城主，我已经逼迫玉罗刹出手了，他就在前面。”
能打动玉罗刹的只有利益，在形势不明前，他是不会把自己放在明面上的。他肯定会等到两败俱伤，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陆点问道：“西门吹雪呢？”
“他去找管家了。”花存剑唏嘘地说：“管家真会拈花惹草，幸好他没有对我下手，不然我一定忍不住弄死他。”
你也得打得过他才行啊，陆点在心里吐槽。
他一点都不意外花存剑的话。
这个小号是他刚接手石观音的遗产时扒拉出来的，专门送到沙漠里掌控那边的势力。
他的性格特征是“邪恶”、“刻薄”、“痛恨小孩”和“好哥们”，很适合在沙漠那种考验人性的地方生存，再加上花泽睿把罗刹牌骗到手了，花存剑狐假虎威，把石观音留下的势力经营得风生水起。
陆点早就计算好了这一点，让花存剑克制玉罗刹，推动他出手相助。
不然的话，玉罗刹肯定谁赢就帮谁。
陆小凤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他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你也是虎斑湾的人？”
花存剑看向陆小凤，眼睛里的恶意非常明显：“你就是四条胡子的陆小凤？”
“是四条眉毛。”陆小凤道。
“你也是个风流滥情的人，管家与你比起来，倒是差得远了。”花存剑刻薄道。
陆小凤干咳了一声：“那是以前的事了。”
花存剑说：“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是同一个人吗？若是我今天去屠了城里的百姓，找地方躲避起来，第二日的我便不用负责了吗？”
陆小凤道：“可你总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偷盗过，便断定了他日后也会偷东西。”
“为什么不能？”花存剑愉悦地说，“偷盗可是会成为习惯的，不信你去问问楚留香，若是让他半年不偷东西，他是否会手痒？说不定什么时候走了下神，便发现手上已经多出一个从别人身上顺来的钱袋呢？”
陆小凤苦笑着对陆点说：“你这个下属真是伶牙俐齿。”
陆点颇为认同地点头。
他可以确定，花存剑不知道自己和陆小凤的关系，说出这些话来，不是为了抹黑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