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棉丝擦过手心,诸伏景光忍不住思索,月照察觉到他们的计划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
不等他仔细思考,帮他把手搽干净的月照收回了手,抬眸看向他,瑰丽的蓝倾注在他的眸,笑着道,“好了,不要再弄脏了。”
诸伏景光喉结微动,月照身上的焦苦的咖啡味传来,诸伏景光忽然回想起在接这个任务时,原本大家默认埋伏的狙击手是他。
可是月照却一反常态,提出了反对意见,让他担任任务中贴身保护的角色。
这给他们公安的计划增添了许多波折,没有办法,他们只有找人拦住小少爷,他才顺理成章的出手,让小少爷假死过去。
月照为什么不愿意让他担任这次任务的狙击手?
诸伏景光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洁白,只残留淡淡的酒香。
难道是因为月照知道,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个好人……
诸伏景光连忙敛起思绪,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他想多了,无论月照做什么,都无法掩饰两人相反的立场。
轿车恰到好处的出现。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月照收回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诸伏景光回过神,也跟着走了进去。
车子缓缓向前开去,带着他们逃离他们创下的罪恶现场,狭小密闭的空间,月照的存在更加浓烈了,若有若无,他又闻到月照身上淡淡的焦苦味。
或许是这车开得太过平坦,诸伏景光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树枝,脑海不自觉地跳出那本想要被自己遗忘的漫画。
那是一本在他年轻时看来极为色情的漫画。
漫画的开篇便是房间昏暗的酒店内,月照的脸庞被隐藏在黑暗下。
作为另一个主角的他脸色苍白地坐在酒店的飘窗上,身后是夜晚的霓虹,他只穿着裤子,赤果的上身缠绕着绷带,鲜血渗透,白色的绷带染上点点鲜红。
月照穿戴整齐地从黑暗中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受伤的他。
“为什么那么做?”他不解地询问。
下一秒,他们两人的面容便靠的极近,月照的手指滑过他身上的绷带,用力碾压他还未愈合的伤口,“景光你只需要像个女人一样,躲在我背后,依赖着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
月照像是温柔的担忧,又像是不满的质问。
在他的质问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喏喏地仰头,望着月照的眼睛,无力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月照翘起的唇殷红,施于他痛苦后,又毫无负担地靠近他的唇畔,双眸如蜜地对他倾诉,“我喜欢这样的景光,你什么都不做,保护好自己,我就很开心。”
漫画中的他犹如被月照盯上的猎物,月照给予他痛苦,又给予他蜜糖,他依赖着月照,像是被蜜糖毒死的猎物,甘愿被他咬住脖颈,不去挣扎。
诸伏景光想着那样可怕的月照,不自觉从回忆中逃出来。
他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下场。】
漫画上自然没有将诸伏景光的回忆展露出来,他的怔愣,漫画作者只写了一句€€€€月照身上的味道是咖啡的焦苦味。
诸伏景光看着这一段剧情,却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心情,进而又回想起那部漫画。
那部漫画的阴影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实中,月照也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只不过比起漫画中的暧昧缠绵,现实中,月照只是看着他受伤的他,调笑般地说出了口。
“觉得劳累的话,你只要像个女人一样,躲在我身后,依赖着我就可以了。”他还记得月照唇角的笑,“这是你的特权。”
想着月照的笑容,他唇角的笑却有了几分苦涩。
另外一边,月照也看完了漫画。
对诸伏景光来说充满回忆的故事,对月照来说却看得直打哈欠。
他是不是对诸伏景光太过温柔了,明明还有更加残酷的方法可以策反诸伏景光。
不不,或许四年前的自己考虑到漫画读者的承受能力,所以徐徐图之,不管用什么办法,至少从现在的走势来看,诸伏景光确实是他现在的一大助力。
果然,比起四年前的自己,失去记忆的他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
月照心思转了一圈,认真检讨。
和月照、景光没有当一回事的两人相比,安室透的反应则是大很多,他看着漫画中月照与景光两人之间的气氛,神色古怪极了,他甚至想要掀到漫画封面去看一看。
看一看这真的是一本侦探漫画吗?
为什么……他从景光和月照之间的相处中看出了……不不不,月照也太没有距离感了吧?景光竟然没有拒绝?
说起来,在论坛更新之前,他和月照之间的故事也是一本爱情故事,景光和月照之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之前他一直以为景光只是被月照哄骗信任,难道这个骗还包含了爱情?
安室透怔怔地坐在床边,脑袋乱成一团。
不知道安室透的想法,月照继续翻看下去。
【回到组织内,诸伏景光借口当时看狙击手似乎没有出手的机会了,于是铤而走险开了枪。
他这个做法除了太过冒进,没有别的错漏。
从结果来看,任务也完成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诸伏景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向了一直沉默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月照。
他心中隐隐明白,月照已经看穿了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并没有拆穿他。
他悄悄挪开目光,没去深究。
一个星期后,就在诸伏景光没有在意这件事时,琴酒却突然将参加这次任务的所有人叫了过来,捆了他们,然后在他们面前扔下一沓照片。
照片落在地面,诸伏景光打眼一扫,风流浪荡的小少爷在飞艇上吹着海风,和模特亲亲热热,潇洒又自在。
各个角度,远近近景全都有,绝无错认的可能。
琴酒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怒气。
“他不是死了吗?”琴酒锐利的眼神像是刀片一样刮在每个人的脸上,“所以,我们组织是进了老鼠吗?”
所有人都知道,本应该在组织任务中死去的目标却活蹦乱跳的再次出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诸伏景光的心沉了沉。
那位小少爷太小瞧组织了,以为出国就没事了,就随意的露面,他却不知道,组织的势力在国外也根深蒂固。
琴酒冷笑,“审,审不出来,那就以防万一,全都去死好了。”
“等一下琴酒,我只是在远处狙击,不管我的事情。”
“是,这应该是事后侦查组的错吧,他们确认消息出了错。”
……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辨白。
“我确实打中他了,其他的,我不知道。”诸伏景光也跟着说了一句。
琴酒冷笑着,根本不听,直接让手下上来,让人把他们带走。
最后,这个任务中的大多数人都被带走审问,只有月照还站在琴酒身边,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月照和琴酒一样,都是boss得力的属下,更是琴酒的老搭档了,几年的任务下来,琴酒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他。
被带走前,诸伏景光看到月照轻轻瞥了他一眼,蓝色的瞳孔在黑暗的环境下,透着深邃的幽蓝。】
第100章 海王024
安室透看着漫画中所记录的过往, 记忆中确实有这件事的发生,只不过他并没有参与到这个任务,只在事后得知景光被带走审讯。
他从不知景光当时被带走的情形。
此刻, 换另一个角度, 看同样的事情,他有一种,时隔多年,物是人非的复杂感。
【被怀疑是叛徒,每一个人落入琴酒手中都被整治得很惨, 诸伏景光自然也不例外。
他被关在漆黑的小房间内,不断地接受审讯, 这种审讯有肉体折磨,也有精神折磨。
在任务完成时, 他与计划相悖的激进不算什么。
但是在任务出现纰漏时, 他在宴会中的先下手为强就成了叛徒的证明。
毕竟想要假死的话,也需要狙击手的配合。
穿着防弹背心,胸口的伤口可以造假,太阳穴的伤口就没有那么容易造假了。
琴酒的怀疑目标也是他。
只不过他是月照的属下, 琴酒给他面子,没有直接杀了他。
然而必要的折磨依旧少不了。
诸伏景光不知道在黑暗的房间中待了多久,在不见天日的囚禁中, 每天都有耳边的声音让他不断回忆当初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他们刺激着他,污蔑着他,鞭打着他,不允许他睡觉, 克扣着他的口粮, 最低限度的维持着他的生命。
他们不断地让他重复, 想要看他崩溃,露出破绽。
多日不曾饮水,诸伏景光的唇皲裂起皮,双眼布满血丝,在询问中,他唇角无力地嗫喏着,重复当天发生的事情。
昏暗的房间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来。
只有不间断的水声,提醒着他的干渴,一点点折磨着他的精神。
在麻木的重复中,搭理他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对他无可奈何,又不甚在意。
犯罪组织不像警局,他们不需要证据,只凭直觉就可以杀死一个人。
诸伏景光知道这一次的错漏太大了,小少爷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着琴酒,琴酒会看在月照的面子对他审讯,却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些被琴酒处死的人。
为了不互相连累,他在组织和零一直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即使他被发现了卧底的身份,也不会牵连零。
他这样想着,几乎每分每秒都渴望死亡,结束眼前的痛苦,杜绝组织从自己的口中问出什么。
可是却不知为何,在黑暗中,他却一天天坚持下来,说着黯淡的理由,去博取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有一天,哗啦一声,铁门被打开,阳光一股脑的涌进来,他被摘下眼罩,许久没有接触阳光的眼睛流出泪水,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他深深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试探地睁开。
泪水浸润睫毛,在白光中,他看到站在门前的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