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斋同人文里当国师 第34章

“这些年,过得可还好?”胡嫦的语气宛如一位长辈关心晚辈一般。

贺老太太这才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胡四娘娘?”

胡嫦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些。

贺老太太这么喊了一声,倒是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包括独自再内心尴尬的阮陶。

“家里人可都还好吗?”胡嫦问道。

于他而言,当初李家与他签订了契约,他成了李家的家仙,而李家人便是他的家里人。

贺老太太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当年……不是您下手……”

胡嫦眼中笑意瞬间消失了:“你说家里怎么了?”

“啪!”

武太守弱弱的拍了拍手中的醒木,待众人的目光移回堂上时,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威严一些,但依旧肉眼可见的怂:“现在是在公堂之上,叙旧的话另找机会说。”

见他惹不起的这群祖宗没有要翻脸的意思,武太守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严肃了不少,拔高声音道:“堂下何人?”

只见胡嫦撩起衣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跪了下去:“在下,钟灵山胡嫦。”

***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静水寺的和尚们在太守衙门被盘问了一个遍,总算是从太守衙门的大牢中放了出来了。

一群僧人双手合十走再人群中十分扎眼。引得路上行人平平侧目,都在窃窃议论着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又是边军进城、又是大开坊门、如今还捉拿了静水寺的僧人,而衙门只是草草贴了张告示出来说是捉拿探子!

这由头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听昨夜打更的孙老四说,是昨夜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城里晃荡,边军与衙门里的武侯找的就是那东西!听闻最后是在玉泗街上抓到的。”

“当真?怪道是我听说连卓灵阁都惊动了!”

“……”

百姓们在外头议论纷纷,而衙门里这场官司还在继续着€€€€

胡嫦跪在地上,望着公堂之上的“秦镜高悬”,看着面前似玉风流的赵苏,道:“你便替你老子听着。在这天道面前,这正道之上还我一个公道,也还李家、还三年前去世的贺丫头,如今还躺在床上的古丫头一个公道!”

赵苏默默点了点头。

他方才从阮陶口中得知人尊王道、鬼妖尊天道。

而人间的王,乃天子,更何况他的父亲乃是前无古人、功过尧舜的始皇帝!

因此,对于胡嫦而言他能够在此公堂之上、在自己这个天子之子的面前将从前的冤屈细细说来,再由秦律给柳兆定罪方可还他公道,便算是天道还了他一个公道。

这一来是为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一个交代,二来天道会给出惩处。

如今柳兆已死,那么该补偿给胡嫦的,天道自会补偿他所受的冤苦。

胡嫦垂下眼帘,长睫微颤:“我与柳兆相识于六百年前的江昌湖边,那时还没有上郡这座城。彼时江昌湖四周得道精怪少,因此我俩便结伴修行,成了挚友。”

“我俩日日在山中以清风为伴、与明月为伍,相伴修炼了三百年,直到我俩的修为都到了一个瓶颈,再无法突破。”

他的声音在公堂上回荡着,似幽幽山谷里的一股风一般的空灵:“这时,柳兆便提出我们可与人结契,一是能够提升修为、二来我俩在这世间几百年,也算是有个归宿。”

“那你与那蛇为何又会以夫妻的身份与贺老太太的娘家结契呢?”一旁的孔明问道,“且不论你们两只妖为何会落在一户人家,就说你为何要以女子的身份、与那蛇妖以伴侣的身份与柳家结契?”

“这原不过是一件玩笑事。”胡嫦回答道,“那年是柳兆说我二人几百年来相依相伴从未分开过,如今若是落在了两户人家他不舍得。说是,我俩若是落在了两户人家,万一那两户人家日后搬了家,一处天南、一处地北,那我俩岂不就要分开?”

“想想你们凡人父子手足之间相伴的日子又能有几日?我与柳兆日夜不分相依相伴、相互扶持了几百年,他在我心中早已是骨肉至亲,我自然也是不愿与他分开的。”

“不愿分开便只能落在一户人家,只是这乃前无古人之事,天道是否应允我们也不知道。后来是柳兆想的法子,便说让我俩扮作夫妻试试,世间万物不相融,但沾了情爱二字天道往往会网开一面,没准我们就瞒过去了。”

“我听了其实是不信的,这世间之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天道?不过那时候年轻,便依了柳兆的意想着闹着玩一玩儿罢了。谁知,结契那日我俩竟然当真骗过了天道,双双落入了一户人家。”

“事已至此,便只能将错就错,我在李家的身份便成了一只母狐狸,与柳兆以夫妻的身份在李家祠堂受着供奉。”说着,胡嫦似乎叹了口气。

“若这点儿把戏便能骗过天道,那这天就该塌了。”阮陶装模作样的轻笑了一声。

“没错。”胡嫦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天道岂是我等能轻易瞒过?”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在李家虽说如柳兆一样被供奉着,李家人也都尊敬我,称我一声胡四娘娘,但是我所得到的香火只有柳兆的一半。”

“这是为何?”杜子美好奇道,“香和贡品不都是一样的吗?”

“一样是一样。”阮陶解释道,“然在天道面前,与李家结契的定然只能有一个,如此看来那一个便是柳兆。而胡前辈的契书在天道面前定然是不作数的。”

“故纵然李家照旧供奉,也只能得一半的香火,因此时的他根本不是家仙,而是野神。”

那这便说得通了!

胡嫦这么多年来能拿到的供奉只有一半,数百年修行下来,修为自然是比不上柳兆的。

胡嫦一笑:“是的,但是能与挚友相伴,我也愿意。况且,我也是真心将李家当做是我自己的家。”

他们兽类与蛇类不同,于亲缘上总是要多下些功夫。

在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得到李家的全部供奉时,他并未在意,一来是想着能与挚友为伴,二来便是那时候他对李家也有了一定的感情。

他同柳兆说的时候,柳兆十分不理解。

“他们是人,咱们是妖。他们供奉咱们,咱们给他们庇佑,何来什么感情?”柳兆说道。

“凡人性命短暂,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名字我都没记住就死了!还说什么感情?”

“你不明白。”他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怎么说呢?就像是从前我灵智未开的时候每到春天都会和母狐狸生一窝崽。”

“虽说养崽子是母狐狸的事情,我与他们的亲缘也淡薄,但他们终究是我的崽。遇到狼我会冲上去保护他们、母狐狸抓不到兔子的时候,我偶尔会接济一下。”

“看着它们被母狐狸养大,各自离去,来年我又可以和母狐狸生一窝崽,又看着它们慢慢长大。就是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不明白。”柳兆毫不犹豫的摇头,“我们蛇是下蛋的,不生崽。”

那时,他只觉得柳兆不过是修为还不够,蛇性未除,再多修几年便好了。

断断没有想到,柳兆居然能对供奉自己几百年的李家下如此狠手。

“如此一来,后来你们是如何闹了矛盾?他又为何非要置李家全族于死地?”赵苏不解的问道。

胡嫦眉目肩闪过一丝阴狠:“说起来,这事也怪我。”

他于柳兆又再李家的供奉下修行了几百年,兽性渐退,人性逐显。

而人总逃不过一个字,那便是€€€€情。

柳兆对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他不知道、也不明白。

先不说他们多年挚友,两人之间有的案里来说只应该是手足亲情,就说他们两个都是公的!

且一个是一只公狐狸、一个是一条雄蛇,柳兆是怎么对他起的心思呢?

柳兆的心思他一直不清楚,因此在他自己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姑娘动情时,第一时间便是向自己的挚友倾诉。

自那日她爬上花墙,匆匆一眼之后,自己便忍不住留意她。

看着她不好好读书习字被罚、赶工刺绣被针扎破手指、爬上房顶捅蜂窝被蜜蜂叮得满脸是包。

看着她长成了一个婷婷婀娜的少女,踏青打马的英姿引得城中少年郎驻足,那是他心中开始莫名的酸楚起来。

在他数百年的修行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

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修行修岔了,但是翻遍经文也没看书所以然了。

后来他又去翻凡人的诗书经典,看过万卷诗书后他才明白€€€€他动情了。

儿女情长乃修行大忌,稍稍处理不好,近千年的修行便可能毁于一旦。

他踌躇了很久,闭关数日,最终决定主动度过此劫。

他想着,若是与心上之人厮守百年,待到对方百年之后轮回转世,自己也算是平安度过此劫了,到那时修行定然能够提高一个台阶。

他兴奋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挚友,不料柳兆十分不可置信:“你说你对那个奶娃娃动了情?”

“是如此,她应当是我的情劫。”

“可……可她已定了亲了!你这算什么?”

“定了亲,终究没有成亲。”那时候他想的很简单,“我也可以追求她,若是她愿意与我两相情好,那便好。若是她不愿,那我就看着她出嫁,护她一世荣华富贵、平安喜乐,也算是了却此劫。”

他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么一席话,将自己、将自己守护多年的李家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夜,他邀我喝酒。”

公堂之上,胡嫦的声音越来越冷:“我竟不知他与一个妖僧联手,那酒使竟是用千年桃木所煮。”

一盅下去他便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好友换了嘴脸,对自己肆意妄为。

那张脸阴险奸诈得可怕而又陌生。

那夜月隐云后、魑魅尽出、杜鹃泣血……之后,柳兆破开了他的腹部,夺了他的内丹。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又痛恨着自己为何没有立刻死去,生生受到这样的折辱!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柳兆用他的内丹,以他的身份和法力屠了李家全族!

那是供奉了他们数百年的人家!

严格来说,他柳兆才是李家真正的家仙,他居然也能下此狠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柳兆居然与那妖僧炼了一尊泥塑的佛,他们折断了他的手脚,浑身的骨头也打碎得差不多了,随后像塞肉馅儿似的将他塞了进去,以鎏金封印。

之后,他浑身的骨头慢慢恢复,但是却因这尊观音的缘故,只能以观音的姿势端坐在泥塑中。

而柳兆却完全将他当作了用来修行取乐的玩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已经没有想过该怎么逃出去了,那时他只有一个愿望€€€€

“我那时只想着,天道何时能够劈一道雷下来,让我死了也就干净了。”说罢,胡嫦的双拳握得紧紧的。

公堂上的众人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身为男子被人□□,还打碎全身骨头塞进泥塑中封印……”子贡乍舌,“竟然能对相伴数百年的挚友下如此狠手。”

“人心隔肚皮。”阮陶叹了口气,“事实证明,物种不同不仅不能做恋人,最好连朋友也不要做。”

胡嫦看着端坐在上的赵苏:“这么多年,还请天道还我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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