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名钓誉!这样的人怎会放进阁中?!”
他们自然也是不怕阮陶听到的,说话声丝毫没有压低的意思。
就在阮陶终于走出了卓灵阁的大门时,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觉得何处不对劲!
阮陶缓缓绕过街角,看着街边一边坐着吃馄饨,一边好奇的朝着卓灵阁门口张望,见有人出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人们。
这便是百姓们对卓灵阁的态度€€€€
一个拿钱不办事儿的衙门,让人深恶痛绝。可因这些人中并不全是混吃等死的草包,其中有不少甚至是修邪术、禁术的!
故而百姓们对卓灵阁就是既厌恶又害怕还好奇。
不过卓灵阁的名声实在是臭得没话说!
从前阮陶在上郡的名声多好啊!虽说其中有扶苏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扶苏也不过是将他的事迹传得更广一些罢了。
百姓们对他的喜欢是认真的。
在他们眼里,阮陶便是与卓灵阁那群草包不同!
他手上有点真本事,却不与他们为伍,白拿朝廷俸禄、搜刮民脂民膏,找到他甚至只需要半吊钱、一袋自己果树上结的枣子,他都愿意帮人处理麻烦。
那个时候的阮陶走到任何地方,别人看着他都是笑盈盈的。
玉泗街头的馄饨摊的老板见他来吃馄饨都会特地给他多煮几个。
可阮陶在进入卓灵阁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从前给他画“观音像”的书生,现在他不画他了,只画关二爷。
走到一处别人也不在笑眯眯的看他了,而是用充满了不屑与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甚至阮陶好几次在街上隐约听见了有人在说他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自然不是夸赞。
很明显阮陶的名声跟着卓灵阁一块儿臭了。
而帮着朝廷一块儿调查被拐的孩子,这件事儿对卓灵阁明显百利而无一害。
若太守衙门当真查出了些什么,哪怕只找回了一个孩子也算是功绩啊!
这功绩自然不仅仅单记在卓灵阁的头上,自然还要记在卓灵阁派出去的人头上。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美差一件!
潘早一行人方才说的那堆屁话中有一句说得很对€€€€“掌司为何将这样的大事儿交给他去办?”
是啊!毛宜为何要将这样的美差交给他去办?
他原以为近日毛宜叫了这么多人来,一大早的在议事厅议事,还找了一堆看不惯他的人对他冷嘲热讽,这是要借题发挥,特意为难他。
就算是要派他做什么,那也定然是个苦差事,特意用来刁难他的。
毕竟毛宜虽说见不得像潘早那般讨厌他,但对他绝对算不上喜欢,之前有事儿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冷嘲热讽他几句。
怎么如今这么美的差事却落在他头上?
而且还将副掌司与一众“元老”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按在他头上?
总不能是毛宜突然被夺舍了决定好好器重他!
如此,毛宜给他按了这么一桩“美差”能是图什么呢?
想着,阮陶突然抬起了脚,细细的看着叫上方才因从卓灵阁出来而沾上的前院的油脂。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阮陶原本没有在意,一直到马车内的人微微撩开帘子,轻声唤了他一声:“阮先生。”
阮陶一抬头,差点额儿没直接吓得背过去!
“武、武太守?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作者有话说:
6000!!!
我想把进度拉快一点啊!!为什么进度这么慢!!为什么!当初我计划只写30万字,这都多少字了,才哪到哪儿啊!!TVT
第76章 黄皮子
面前这张脸藏匿在车帘后的阴影下, 但阮陶依旧能够看出这张脸已经算不上是人脸了。
这张脸上半张往眉心缩成一团,感觉像是整个皮子被人搓揉在了一起,让一双眼睛被迫拉得浑圆, 像是兽的眼睛。
而下半张脸则像是直接被朝着鼻子方向提,嘴角被迫打开上扬, 脸上的皮肉挤成一道道纹路,像是一个巨大的花卷。
饶是阮陶见过了周幼菱这样的厉鬼也被面前的这张脸吓了一跳:“你、你这是……”
武太守怕被其他人看见, 吓到周边的百姓, 于是又迅速放下车帘。
他的声音有些涩, 为难道:“不知阮先生现在是否有时间到府上吃盏茶?”
阮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到了太守府上, 阮陶发现扶苏、王莽、杜子美三人已经坐在花厅内了,想来是武太守今早起来瞧见自己现在这模样, 不得不往上报。
武太守依旧是昨日那不足五寸长的模样, 幸好阮陶昨日来看过,不然还不知道今日武太守是不是就当真进坟堆了。
他现在这幅模样,像极了一长了一张黄皮子脸的人, 整个人走路的姿势也跟着变了。
虽说他极力控制, 但阮陶依旧能看出他的两条后腿下意识的想要去跳着走。
阮陶蹙眉,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他走到扶苏身边坐下,潘夫人端了茶上来, 因武太守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 就连府中签了死契的下人, 他们夫妇也是能避则避。
阮陶见潘夫人神色憔悴,原本凝脂般的肌肤变得苍白无光, 显然昨夜定然是一夜无眠。
这时, 扶苏将一个荷包递给他, 阮陶随后接过, 打开一看依旧是一袋糖炒栗子,还冒着丝丝热气。
阮陶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扶苏问他道:“近日卓灵阁有什么事而吗?这么早就将你叫去了?”
“是啊!”杜子美闻言抬头好奇道,“我记得卓灵阁上午不都是,爆竹扔进去连只雀儿都吵不醒的吗?今儿怎么这么一大早就将你叫去了?”
“€€!”阮陶现在不太想去想卓灵阁的事儿,于是随意说道,“不过是因上回潘夫人去卓灵阁找了他们一回让他们推了回来吗?今日找我去,不过是借口说我私自接了武太守的案子,没有在阁中文书登记,不合规矩,然后训了我一通。”
闻言,扶苏眉头轻蹙:“他们说你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就说我玩忽职守之类的呗!”阮陶将一颗栗子塞进嘴里,不在意的说道。
那些话也确实过于难听了些,阮陶自然不打算同他们说。
倒不是他大度,只是现如重要的是武太守染上的着一身的祟在,再耽搁下去,武太守估计要成为大秦史上第一个自己坑杀自己的太守了。
毕竟黄皮子这玩意儿还挺擅长打洞。
武太守与潘夫人听了这话,唯恐阮陶因他们受连累,阮陶宽慰道:“你们安心吧,他们还不至于因这点儿小事儿为难我。他们还指望着我同衙们一块儿调查最近孩童走失一案,好让卓灵阁乘机蹭点儿功劳,沾点儿油水。”
“孩童失踪?”王莽反问道。
“€€!最近因星落之相,上郡涌进来了许多人,人多一多,就杂乱,城里的拐子也跟着多了起来。”武太守有些内疚的叹了口气,“偏我现在又生了这么个怪病。”
“这件事,李太白也在跟着调查。”扶苏说道。
说道这里,扶苏神色严肃了不少:“最近孩童的失踪的事件有点儿太多了,明明调动了军中的人帮着维护上郡治安,城门口也增调了不少兵马。按理说,进出城门都有文书、各家各户都有保人、夜里坊门也都早早关,夜里还有武侯巡逻,也不知那些拐子究竟是怎么偷走孩子的。”
“孩子丢得这么离谱吗?”阮陶眉心一蹙,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这时,武太守十分愧疚的拖着自己的身子,抱拳向扶苏行了个礼:“臣,有罪。”
“行了!你自己都这幅模样了,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杜子美宽慰武太守道。
在杜子美眼中,现在的武太守已经与胡嫦的那个孙子,胡俅差不多了。
闻言,潘夫人抽噎道:“昨日阮先生的那一副药下去,他整个人算是松快了些,身子也不像昨日那般憋得痛。我原以为今日起来便会好起来了,谁知……这脸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阮先生,你看这……”武太守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他这个病是否能见好。
若是不能……他看向了坐在一旁柔弱似丝萝的夫人,他死了倒也罢了。
只是他与夫人不曾有过儿女,他若是就这么去了,夫人改怎么办呢?
唉!
阮陶也没再多说什么,现如今武太守的情况才是当下之最。
他上前先给武太守探了脉,随后又在他的脸上和腕间扎了几根银针。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武太守感觉脸上有些发麻,一些细细麻麻的黑色的似水又似虫的小东西断断续续的沿着银针从他的体内冒出来。
阮陶连忙用两张黄符将其接住,柔成一团,轻轻吹了一口狐焰将其烧掉了。
在符纸燃烧的过程中,依稀能听到符纸内传来细碎的尖叫声。
“这是……”
潘夫人胆子小,见到这场景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这时蛊吗?”杜子美蹙眉问道。
“不,这是祟。”阮陶脸色有些阴沉,“便是那块儿黄皮子肉引出来的。”
黄鼠狼这种东西,最记仇、也最擅长报复。
当真惹它们,真的是麻烦透了!
阮陶有些头疼,可他昨日来看武太守的时候,他身上的“祟”并不是来自黄皮子的,而是十分寻常的“阴祟”。
像“阴祟”这种东西,其实还算十分常见,小孩走夜路时不时都会撞上那个,不严重的“阴祟”解决起来也容易,不过是带一个阮陶从叶与处拿来的红布小三角包在身上,或者压在枕头底下就好了。
昨日阮陶来看无太守身上的“祟”就是这样的“阴祟”,只是他身上的“阴祟”是因黄皮子引起的,所以比较严重罢了。
昨日那一碗槐叶汤药给他灌下去,有给了他那么些个红布包,按理说他身上得到“阴祟”今日应当十分“弱”了,只需要他用槐叶、蒿艾煮水来洗一洗便好了。
可如今,阮陶发现武太守身上确实“阴祟”弱了,但因“阴祟”衰弱,另一种潜伏在武太守体内的东西浮现了出来€€€€妖祟。
通俗一点来说,便是黄皮子对武太守的诅咒。
阮陶说道:“想来之前那个西域和尚给你的‘药方’,其实是让你将四周的‘阴祟’引入体,养蛊似的用‘阴祟’去压制‘妖祟’。只是凡人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玩儿啊?”
“那该如何是好呢?”潘夫人手中拽着手帕,压在心口处,整个人都在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