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强化下去果然就该变身了吧?
变身成奥特曼吗?
不错, 他喜欢泰罗,就变这个好了。
秋山奏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想着。
松田阵平去上班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灵丹妙药】被松田阵平交到了他手中, 但其实他并不需要, 所以被暂时收回了仓库。
距离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两周。
除了松田阵平以外, 没人知道九生春树还活着。
其实他活着还是死了都无所谓,除了松田阵平,哦,还有可爱的雪莉, 没人在乎。
秋山奏其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松田阵平。
因为他原本的计划到成功卖货就结束了,接下来他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把九生春树销号,就可以换个马甲继续造作。
甚至都不需要理由,他只要原地消失就好。
所有人都知道九生春树死了,只要他消失一段时间, 松田阵平迟早也会把他活下来的事当成是妄想, 是幻梦。
梦总有醒的时候。
等他醒来就能继续前进。
秋山奏是这样准备的。
所以两周过去了, 九生春树也从未出现在松田阵平之外的任何一人眼前。松田阵平也顺着他,将他藏在自己的公寓, 让他每天在家安心修养。
只是每次看到松田阵平因为他的身体好转而变得热乎乎的目光, 秋山奏就觉得吃干抹净就销号的自己实在是人间之屑。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到底要怎么办?
现在想想, 还不如让神明奏答应松田阵平的第二个请求, 那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溜之大吉。
可是那个时候他完全被对方感动到了, 所以无论如何不肯在松田阵平面前毁掉九生春树为他倾尽所有的爱意。
一句话说上千百遍,假话也变成真话。至少在松田阵平的世界,希望他永远相信自己曾被深爱。
为了让这个谎言永远不被戳穿,九生春树必须死去。让他的爱永远凝固在死去的那一刻,就能成为永恒。
但是这样的话,松田警官肯定会伤心的。
唉,不想让他伤心啊。
秋山奏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房门咔哒一响,秋山奏马上从沙发上坐起来,视线越过椅背朝门口探去。
“欢迎回来~”
身穿白色和服的青年两条手臂搭着沙发靠背,下巴搁在手臂上,乌黑长发云缎似的散落在肩颈。灰色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的笑容柔软,目光一直追着进门的卷发警官。
但是后者回避了他的目光,好半天才僵硬地回复道:“嗯。”
秋山奏的笑容并未因为对方明显不对劲的态度而有所动摇。
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松田阵平在那个晚上意识到九生春树与降谷零执行的秘密任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根据那晚的线索,他仅能推断出九生春树曾经是某个组织的成员,因为背叛组织而遭到组织其他成员的追杀。
那个掐的他差点断气的男人大概是这个组织里的王牌成员,以至于春几乎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才解决掉他。
如果不是有许愿池神明的存在,春现在确实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只要这个组织还存在,一旦他们察觉到九生春树依然活着,那么就还会派人继续追杀他。
只有彻底解决组织,九生春树才能真正重获新生。
松田阵平对这个组织一无所知,他不想向九生春树打听这些消息,以免让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春再度陷入焦虑€€€€更何况他也清楚春不会跟他说实话,甚至可能把他引向歪路。
这是这个笨蛋的思维方式,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他免于灾厄。
所以松田阵平决定自己去查。
他找上了东京里世界新兴的一个情报组织“影子”。“影子”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在政府那边也挂过号,是合法的黑.道组织之一。
知道“影子”存在的人并不多,松田阵平也是恰好从某个栽在自己手中的犯人口中得知的。
他向“影子”下了委托。
有人在打听黑衣组织的消息,“影子”刚接到松田阵平的委托,这条情报就被递上了黑泽瞬的案头。
“影子”的高层都知道自家boss挚爱的偶尼桑在这个组织,现在有警察打听这个消息,那可不得赶紧支楞起来。
松田阵平要买的情报有两条。
1.成员疑似用酒名做代号的组织情报,任何方面都可以
2.里面一个代号为蓝橙酒的组织成员情报
黑泽奏思索了一阵子,传下命令:“组织的情报可以挑一些能说的告诉他,别让他太过深入;至于蓝橙酒的情报……他想要的都可以给。”
回到现在。
松田警官会露出这种表情,甚至自己都无法控制,只能说明他终于知道了。
有关那些蓝橙酒的黑暗的、鲜红的、苍白的、阴翳而晦暗的过往。
秋山奏趴在沙发沿上看向在厨房的松田阵平。
屋子里的窗帘拉着€€€€为了防止被外面的人窥探到九生春树,窗帘一直是拉着的,灯也没有开。
很暗。
松田阵平在黑暗里盯着自己的脚尖。他的裤脚上沾了部分泥土。
他下午去了趟墓园。
那里埋葬着许多死在蓝橙酒手下的人,不,准确的说,是家庭。他拿到的报告上说蓝橙酒最喜欢将目标人物全家灭口,一个不留,免除后患。
最小的墓碑上,名叫早春樱的小女孩儿只有三岁。
他在那里碰到了降谷零,对方捂得严实,小心翼翼地遮掩住相貌来拜祭同样葬在这座墓园的班长伊达航。
他顺着松田阵平的目光看到了墓碑,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蓝橙酒的资料深刻地在降谷零大脑中刻印着,因为这事关他的挚友。
“……是真的吗?”松田阵平问。
在沉默过后,降谷零点了点头。
既然蓝橙酒已经死亡,降谷零其实不想让松田发现这件事。他知道松田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将九生春树视为可以托付性命的好友,那么他也没有必要一定把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他眼前。
降谷零的动作击碎了松田阵平内心最后一点侥幸。
情报不是假的。
纵然他早猜到春曾身处黑暗,但联想到“影子”提供的报告书上白纸黑字,累累罪行罄竹难书,还是觉得眼前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笑容温和的春;阴鸷冷漠的蓝橙酒。
眼睛微微闪烁亮光的春;用泛着冷光的匕首收割性命的蓝橙酒。
飞蛾扑火一般热烈爱着他的春;漫不经心视人命如草芥的蓝橙酒。
到底哪一个是他?
松田阵平站在厨房很久都没有动弹,仅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依然还活着。
“晚饭的话,我已经做好了。”突然在耳畔响起的男声惊得他轻轻一颤,在目光下意识朝身边飘去前,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不能看他。
如果这时候看他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吃饭才行。”一只纤长的手扣住松田阵平的手腕把他带向餐桌。
他走得不快,每一声脚步都很轻。
在过去的这两周,每一次看到九生春树像普通人一样正常行走都会让松田阵平不自觉露出笑意。
甚至是在此刻。
他依然为对方能恢复健康而由衷开心。
但是他又为这种开心感到羞愧。
墓园里每一个枉死者的墓碑好像都张开了眼无声地望向他。
秋山奏按着松田阵平在餐桌前坐下。
黑暗里,穿着白色和服的男人伸出两条手臂从背后圈住了卷发警官。后者犹豫了下,没有挣脱。
这个怀抱并不紧密,手臂圈出的距离克制而疏离。再往上的动作却完全相反。白衣男人低头在卷发警官颈侧轻轻蹭了蹭。
他轻声说:“吃饭吧,做了你爱吃的三文鱼。知道你不喜欢吃辣,一点辣椒都没放。”
他顿了下,又说:“食盐用完了,我去超市买一些。要帮你开灯吗?”
“……不用。”
白衣男人走到玄关,换鞋。外面下起了小雨,所以他从伞架上拿起一把雨伞。
这时候松田阵平说:“既然下雨了,不如明天再买吧?”
男声笑起来,“那明天的早饭怎么办?我可不想饿到你。没事的,只是小雨。再见。”
松田阵平:“……”
他坐在黑暗里默默吃完了自己的那碗饭,然后又等了很久,出去的那个人也没有回来。
窗外的雨下大了,劈里啪啦的雨珠砸在窗户上。
松田阵平起身将空碗端回厨房,在料理台的调料罐里看到满满一罐盐。
那天以后。
终其一生,松田阵平都再也没见过九生春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