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怎么不爽,羽谷缈伸手一把抽下他嘴里的烟,起身重新走到吧台前。琴酒大抵是想让门口那三人多站一会儿,杀杀锐气,于是才让自己去调酒拖延时间。
自己阻止了也没什么意思,干脆顺着来算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地方,只罚站当下马威算是比较温和的方式了。
而且这样,真的很像...额,自己曾经和系统一起看过《甄€€传》,现在真还挺像新选的秀女第一天去皇后宫中请安,华妃和皇后给她们下马威的样子。
平时和伏特加相处的样子也像,把伏特加平时说的话里的‘大哥’全部换成‘娘娘’,扔到翊坤宫里好像也毫无违和感。
琴酒那张臭脸配华妃的头饰是什么样子......噗。
不行,不能再想这个了!
羽谷缈定了定心,随便取出一个杯子。
Baptist Redemption是长岛冰茶的另一种调法,长岛冰茶虽以茶莫名,却是实打实的烈酒,最早是用琴酒、朗姆酒、伏特加和君度,再加柠檬汁、两茶勺砂糖和柠檬片调至而成,再用可乐补足剩余,而Baptist Redemption则是后面发展出来,去除了可乐的另一种调法。
酒架上前几种烈酒倒是都有,唯一没有的就是朗姆酒,换成波本威士忌好了。
怎么说也是给自己调了六年酒,调酒技能早就lv100了,羽谷缈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拿起开酒器,手套下露出一节白到晃眼的手腕,又迅速隐在黑色衣袖之下。
他专心调酒,却不知在场的其他人也趁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男人微微歪头,眼镜架折射出一道扭曲的光线来,眼睛反而因为镜片看得并不真切。和莱伊一样的冷白皮肤,在鸦羽黑发衬托下透出些病态的惨色来,双唇倒是水润殷红,明明是鲜艳的色泽,放在这张脸上却只让人感觉到冷。
波本微微眯起眼睛,透过镜架认真揣摩着那人的眉眼。他眼尾虽也上挑着,却和苏格兰上挑的凤眼不同,君度的眼尾细而略弯,眼睛长,上眼睑弯曲弧度较大些,内眼角尖深邃。
有些眼熟。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感,自己能肯定在卧底的这三年里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君度,那就只能是在进入公安之前了。自己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来只是匆匆一瞥而过,但若是那人真的是君度,而自己发色和肤色又特殊,万一君度还记得......
想到后果,波本瞬间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来。
君度这个代号可算得上是如雷贯耳。那位先生唯一的养子,组织里和贝尔摩德齐名的头号人物,连自己的顶头上司朗姆都笑称对方是‘Horus’,那位冥王奥西里斯和伊西斯的儿子,那位从仇恨和死亡中诞生的鹰头神,是古埃及神话中法老的守护神,王权的象征。
从这个称号就能看出对方的地位。只听命于那位先生,是他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都能顺利完成,最善暗杀,明明组织手上紧握着数条军火线,君度却还是耍刀,随身带着三把匕首,一把淬毒,只划开一点小口就能悄无声息地夺走生命。
是个主要在美国活动又独来独往的神秘人物,性格阴晴不定。
三人当中波本站的最为靠前,不仅因为他是直接从训练场过来,后两个人是执行完任务才来的,慢了他一段时间,自然走在后面,大概还和他的工作性质有关系。
他主要负责情报工作,自然更习惯出头试探,而后两人都是狙击手,一进来便隐到了门口最有利的位置。
刚才君度和琴酒的互动他看得最为清楚,敢这个样子从那个家伙嘴里抢烟还没有被枪抵着头的,他可是头一个。
不知道是和琴酒私交不错,还是连琴酒那个家伙都不敢招惹他。
第42章
子弹确实是杀人不眨眼的东西, 但刀更有刀的好处,特别是淬了毒的。只需擦身而过时划破一点小口就可,这毒应该是组织研发的, 在人体内完全查不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 无论是六年前那位在福利院忽然暴毙的社长,还是最近忽然大量出现的、完全查不出死因的暴毙案件, 都是这位的手笔。
波本暗暗思索着, 却不知道站在门边的黑长发男人正和他想到同一个事情上。
美国是君度的主要据点,悄无声息猝死的人比君度刚来没多久的日本可多上不知道多少倍,下有单褶的墨绿色眼睛锁定在那双拿着酒杯的手上, 衣袖处细看有一点僵硬感, 看来杀人利器就藏在那里面了。
“呐, ”羽谷缈将调好的酒放在桌上,轻推过去。
银发男人大概这辈子就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他端起酒杯,颇有些挑剔地端详了玻璃杯中半透明的液体片刻后才送进嘴里,惜字如金地吐出‘不错’这两个字来。
毛病。
羽谷缈翻了个白眼,用食指勾下金属边框的眼镜, 随意丢在桌上,特意加固过的镜框比普通的更重些, 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失去镜片阻挡, 锐利地射向门口三人, 像反着寒光的刀刃,“不给我介绍一下?”
这话是对着琴酒说的, 但视线却始终盯紧眼前的三个新人。羽谷缈敏锐地注意到自己带着兜帽的那位好友垂在腿侧的左手手指微动了一下,然后迅速揣进口袋里。
之后就是无聊的代号介绍环节, 琴酒那个家伙当然不会替他们说,这种情况下的介绍又不是什么开学第一天的班会活动,每个人只从嘴里干瘪地蹦出自己的代号来,偶尔用两句夹杂着试探和挑衅意味的话语互相刺着。
哎...?
羽谷缈的视线在自己好友浅金色的头发间停顿片刻。
和赤井那家伙的关系很不好吗,这么感觉琴酒对他的态度也不大对劲啊......不是,zero,你这家伙到底在卧底的时候干了什么啊,赤井秀一就算了,怎么还惹上琴酒那个麻烦的家伙。
三人都介绍完自己后,琴酒才勉强开口,“归你了。”
“哈?”羽谷缈闻言瞬间质疑出声,“我不需要......”
不,之前拒绝多了说顺嘴了,我很需要盯着这三个家伙。
他有些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幸好琴酒打定了注意让他带这个小组,只是通知一声而已,毫 不关心他是否拒绝。其实‘带’说白了就是之后三人的任务无论下发还是验收都由他负责,当然,他也起到监视和评估的作用。
不过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由朗姆和琴酒来做。
上传下达是个麻烦又耗费经历的工作,但是...其中的益处足够抵消这点小小的不足。这可是一件正大光明发展自己势力的利事。
据他所知,琴酒势力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靠这个培养起来的。
只是羽谷缈和贝尔摩德从来不参与这种事情。说白了,他们直接听命于BOSS,也是任务的直接执行者,更为隐秘的工作会全权交于他们两个负责,但是这种人的手上并不能握紧势力。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还是这是琴酒的授意。
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琴酒能从中获利吗...短期利益倒是有,琴酒到底比朗姆晚一些上任,他们俩倒是可能暂时联手一起对付那家伙,不过等朗姆倒台,这个联盟必然分崩离析...贝尔摩德有很大可能倒向自己,这是琴酒最不愿意看见的。
养虎为患这种事情,琴酒怎么可能会做。
如果是上面那位先生的意思,那就更可疑了,羽谷缈最清楚那家伙完全没有把自己立为继承人的想法,换句话说,无论是琴酒还是朗姆BOSS都不会选择,他可是一直想研究出那种神秘的药来,好让自己永远享受着这种财富和权力。
再说了,要是真的想让他培养自己的势力...怎么说也要把这一批新人全部交给他负责吧,只给三个是什么意思?
羽谷缈并没有问出口,他抬头对上男人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预感蛇一样顺着皮肤爬行。他皱起眉,定下心将目光投到‘归自己了’的那三个人身上。
“地址。”他开口道,尽量把声音放得又冷又低。
还是苏格兰最先反应过来,他轻咳了一声,道,“C23。”
是安全屋的代号,他记得c类的安全屋是...只有两间卧室的。
“三个人?”
羽谷缈忍不住挑起一边眉毛。
似乎知道对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格兰颇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波本瞬间炸起毛来,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莱伊,后者不甘示弱地回敬回去。
说起来自己好友的猫猫嘴是不是越来越明显了,一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明显地嘴角下撇。
“麻烦死了,”他转头冲琴酒咬牙抱怨道,指指明显不对付的两个人,“你真会给我找事做。”
琴酒最讨厌麻烦事,自己也是,如果现在看见他们俩不合的场面没什么反应反而显得奇怪,反正不管他怎么抱怨,琴酒那家伙都不会松口。
“这可是BOSS的要求。”
羽谷缈猛地抬头去看对方表情,那家伙还是冷着一张脸,只是周身的气压一下低下来,纵使是他都浑身僵了一下,门口三人已经摆出戒备的姿势,警惕又隐晦地盯着那人。
第一次体会到之前贝尔摩德抱怨的低气压,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轻松感。
两人僵持片刻,琴酒忽然撩开风衣,手探向腰侧,看见他的动作,羽谷缈眉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撑住吧台手臂用力,从吧台和酒架间翻出来。
‘砰€€€€’
枪声几乎在狭窄的房间里回荡了三圈,玻璃破碎的哗啦声和水声同时在背后响起,他落地时闭眼往旁侧头,还是被炸开的酒瓶碎片划过侧脸,留下了一道细小红痕。
背后酒架上,调完那杯Baptist Redemption后便被妥善放回的君度酒因为子弹炸得粉碎,水晶般色泽、晶莹澄澈的液体从酒架上流下,浓郁酒香伴随着鲜果交杂着甜橘的自然果香在空气中腾起。
那子弹本就是冲着酒瓶去的。
“你疯了吗?!”
羽谷缈咬牙切齿地骂道,说话间从衣袖中投出无毒的那只匕首,又在闪着寒光的刀刃直射向琴酒面门时,借力屈膝向他攻去。
对方侧头躲过匕首,又随手拦下他攻来的膝盖,男人手掌宽大,握力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膝盖骨,要是往后躲就算挣脱开琴酒的束缚也容易重心不稳处于被动。
羽谷缈干脆双手按上对方的肩膀,膝盖抵在他手心里借力翻起来,轻巧地落在那人身后,反手拔下刀尖浅浅没入墙面的匕首。
男人的力气比自己不知道大多少,地盘稳得厉害,打到现在对方连脚步都没动过,反而自己从吧台一路翻到了沙发这边。
琴酒左手里还端着酒杯,刚才只用右手就拦下自己膝盖,刚才借力时,那只手几乎撑起他整个身体的重量也未曾抖过。
这是什么怪物体能?
像逗猫一样的轻慢态度让羽谷缈恨得牙痒痒,赤手空拳时自己倒是打不过他,但现在持上匕首后可不一定。
琴酒将手中的酒杯直砸向门口,“出去。”
波本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耐地收起刚才异变突生时便举起的**,先一步拉开门走出去。
都走出去后,苏格兰带上门,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颇感无语。
这次不是‘上司’会面和任务安排吗,中途两个‘领导’打起来了是什么情况,组织的企业文化?
苏格兰叹着气开口道,“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先回去吧。”
其他两人也没有异议,他便将肩上背着的吉他包背紧了些,先走了出去,刚迈出一步便瞥见波本冲自己比划了一个手势。
是什么重要情报吗,用的是在组织里被教的暗语手势,应该不是公安那边的情报。
这样想着,他还是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心里念出。
想...吃...牛肉盖饭......
苏格兰:?
比划完这句话,波本冲他咧嘴一笑,也不避着身后的长发男人了,正大光明继续比划道。
别...给那个...家伙...准备。
他...不准吃......
苏格兰:......
突然想把这两个家伙仍在这里,自己开车走人。
而休息室内,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手/枪上膛声同时响起,用枪身挡住攻来的刀刃后,琴酒迅速改变持枪手势,用枪侧攻向那人腰侧。
“喝完酒就翻脸不认人了?”手腕被对方大力禁锢着,只能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躲开攻击,羽谷缈仍讥讽着,毫不客气道,“莫名其妙把我调回日本,还让我监视新人,不给个合理解释?”
银发男人嗤笑一声,“君度。你似乎在因为杀掉那些老鼠而痛苦啊?”
琴酒露出审视的目光,话语中满是威胁和警告。
“没想到组织的刀也会有钝的那一天,BOSS对此可是非常不满,暂停了你所有秘密任务,会由我负责重新评估你的价值。既然考察期间没有事做,花时间带带新人也无所谓。不过最后,没用的刀不是被扔回去重新打磨,就是和那群吱吱乱叫的老鼠一起...在地狱重逢。”
羽谷缈瞳孔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