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所有的声音都这间房门紧闭着的卧室没有了任何关系。
他醒来时已经临近第二天中午,之前抓住的那四个人都被暂时关在了杂物间里,€€原研二联系了当地的警方,他们说最快明天晚上山路才能通车,那也得后天的早上才能去旅馆,只能先将四人暂时放在一楼腾出来的休息间监管。
有这么多警察在,又缴了他们几个人的武器,这样做倒是还算有安全保障,原本旅游的氛围几乎都被这一场变故冲淡了一些,两个女孩带着江户川柯南忧心忡忡的去门口转了好几次,又不敢贸然敲门,中午吃饭时都是蔫蔫的。
“你说小雾现在到底怎么样啊。”吃完午饭后,铃木园子在大厅的沙发上,忍不住担忧道“现在了也不见人影......”
“我从来没见过小雾那个样子。”回想起昨天自己和园子跟着其他人追过去后的场面,毛利兰忧心忡忡的开口了,“还记得之前我给你说的吗?”
“是画室的那次事件吗?”短发女孩愣了一下,回想起来,“我记得你当时说...小雾就像是和我们隔着一层玻璃一样。”
“感觉谁都没法进入他的世界一样。”毛利兰声音里都隐隐带着哭腔,她低头握紧了手,“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什么事情都不会给我们讲,有的时候我会想......”
是不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法了解他的世界,所以他也想一直自己藏在玻璃后面,一点关乎自己的事情都不让他们知道。
铃木园子愣了一下,站起身来,“小兰啊,你等我一下。”
女孩匆匆向楼上跑去,听见脚步声,站在走廊最偏僻的尽头处打电话的江户川柯南立刻将声音压低了一点,“情况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电话那头的茶发女孩皱起眉头,将自己手中已经半凉的咖啡放在了桌子上,表情彻底沉下来,“你那个白头发的竹马,对白酒有反应?”
“对,和我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而且他的痛觉和色觉都短暂恢复了,虽然刚才通话说可能是因为酒和药物反应产生的错觉,但是我感觉不像......”
灰原哀沉默着,将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很快将所有捕捉到的细节搭在了屏幕上,“你怀疑他也吃了让你变小的那个药物?”
“应该不会。”江户川柯南犹豫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他被从实验室里救出来就是小孩,如果是因为那个药变小的,组织那边应该有相应的记录才对,但是从你和我能够逃脱他们的追查这件事来看,那个组织的实验室应该没有相关的记录。”
那边只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男孩转头看向窗外,现在积雪化开不少,午后灿烂的阳光撒在上面,浮现出一层波光粼粼的金色,和昨天几乎没有任何分别的景色,但本应该坐在雪地上画画的少年却不见身影。
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许久都没有回应,“喂,灰原?我是想,你能不能根据他的情况识别出是哪种药物。”
“拜托,大侦探,你也太高看我了。”灰原哀不由抽了抽嘴角,她凝视了一会儿屏幕,将手边的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而且,老实说......毛发褪色,失去痛觉、视觉,组织研发的很多药物都在实验中产生这样的副作用,唯一比较特别的大概就是,你的那位竹马活到了今天。”
“...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致看过十几年前的一部分研究资料,药物的副作用很大,基本上所有实...所有人都在两年内死亡,被救出来后应该也活不过两个月。”
再次听到这个描述,江户川柯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只感觉心脏都漏了一拍,不知道多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是他......已经...”
“是啊,这简直可以被称为奇迹。要是被组织的人发现......”女孩说这句话时压低了声音,“我看啊,你还是让他把那头显眼的白发藏起来比较好。”
“嗯,我会和朝里哥说的。”他皱起眉头,之后才斟酌着重新开口,“灰原,你能不能做出这个的解药?”
“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大侦探。”那边又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许久之后,女孩停下动作开口道,“我需要他的血液和毛发样本。”
“是是€€€€这个我来想办法。”江户川柯南瞬间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不少,等道谢后挂断电话,一直紧锁着的眉毛也松开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希望可以帮小雾治好那些副作用就是好事,还有关于发色的事情,也得回去和朝里哥商量一下。
至于解药研究的事情,还是要和朝里哥说过,得在飞鸟雾了解情况并且自愿的情况下才行。
想完这些,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头,这才从走廊离开,重新回到大厅后,只见刚才匆匆忙忙不知道去拿了什么东西的铃木园子正在和毛利兰说些什么。
“小兰姐姐,圆子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是柯南啊。”正和毛利兰凑在一起说话的短发女生转过头来看向不到自己大腿高的男孩,从自己手里的票中拿出一张来递了过去,“这是你的。”
“这是......”江户川柯南低下头来看向自己手中的门票,是一张很有质感的硬卡片,设计很特变,一条银线从中间斜着将卡面分成两半,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白色的那一半有浓烈的色彩,而黑色的那一半都是黑白灰的颜色。
男孩举着这张卡片看了半天,将上面的介绍下意识念了出来,“...画展,3月12号。”
“这是举办人给铃木财阀的门票,不过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邀请你们一起去。”铃木园子双手抱胸,纠结道,“据说,这次画展的主题是颜色,举办人做出了可以通过改变光线折射方式,以影响周围颜色的设备,可以让参展者了解...色盲患者眼中的世界。”
两人皆是一愣。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看两人,疑惑道,“你们早就想好了要带小雾去...画展?”
“对啊。”长发女孩蹲下身来,小声解释道,“还记得小雾在画室的那次事情吗?他那段时间在画的就是要在三月参赛的作品,我们当时就想着三月要怎么给他庆祝了,最后还是定的画展......只是没想到,园子选的这个会是这种主题。”
男孩迅速回想起来当时在病房里,两个人表情奇怪的离开时的模样。
原来她们两个那个时候就在合计这件事啊,当时明明才九月吧,居然还想着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害得他想了好一阵子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个主题的话,我又害怕小雾会不高兴。”铃木园子抿嘴笑道,“这几天又把这个事情忘掉了,还是小兰说,想看看小雾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才想起来。”
江户川柯南笑了起来,认真道,“我倒是觉得小雾哥哥会很喜欢这个礼物哦。”
“哎?”毛利兰连忙低下头,看向这个平时总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男孩,“柯南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我觉得小雾哥哥很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一样啊...不,不能说是一样,而是说希望自己普通一点吧。”男孩笑道,“他喜欢话剧社的演出,被拽着去那种稀奇古怪的展览看上去也挺高兴的,我想可能是因为无论是需要做夸张打扮的演员,还是喜欢染发的艺术家,都会显得白色的头发不那么引人注目,可以让一直被关注的他放松很多吧?”
“确实是这样......”铃木园子想了想,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看来这几张票是拿对了!”
“但是...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毛利兰将手指放在下巴上,小声道,“因为去年小雾的生日不是在游乐园吗,谁知道碰到了凶杀案,等新一那家伙破完案子回去定的餐厅已经打烊了,虽然之后在朝里哥家里吃了晚餐,但是总感觉有点遗憾,想着一起弥补。”
“小雾这家伙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短发女生也收起了刚才眉飞色舞的表情,一起苦思起来,“他喜欢吃甜的...但是给这家伙准备一大盒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的话,感觉也太敷衍了,除了这个他还喜欢什么啊?”
“我看啊,小雾...哥哥好像很喜欢雪景。”江户川柯南垫着脚,努力加入了两人的谈话,“他不是一到雪天就会对着雪景画一整天的画嘛。”
“对哎......”
“不对啊,你这小鬼是怎么知道的?”铃木园子挑起一边眉毛,低头左右打量了一下对方,“你知道的还真多哎......”
“不不不不是!是...是新一哥哥给我说的。”男孩额间瞬间落下冷汗,连忙摆手否认道。
“可是雪景的话,三月哪里来的雪啊?我们搞点碎纸片放在门上,只要他一打开就会‘哗€€€€’一下落下来,肯定是个大惊喜!”
是大惊吓才对吧......
江户川柯南眼角直抽,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在想,小雾哥哥会不会不是喜欢雪天,而是......”
两个女孩都眨了眨眼睛,蹲下身去侧耳听小男孩的猜想,“从这个方向想的话,是不是可以......”
等三人凑在一起讨论完站起身来后,眼睛里都亮晶晶的,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就这么办!”
几人€€€€€€€€的商量声让路过的€€原研二不住露出今天第一个轻松的笑意,他转头看向楼上,三楼没有传来任何响动,之前月山朝里端着单人份的午饭上去过一趟,出来时特意说过让他再好好休息一下,半长发的男人也就打消了去看飞鸟雾情况的念头。
再等等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男人只感觉今天过得格外漫长,但是一直等到旅馆熄灯,其他人都回屋睡觉,那个一直紧闭着的门的房间也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原研二在柔软度床上翻了个身,终于认清了自己已经失眠这个事实,又因为杂乱的思绪和室内称得上热的温度皱起眉头,干脆决定起身去外面买点喝的。
将硬币投进自动贩卖机当中,€€原研二从下方拿出了刚才选好的果汁,单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让冰凉的果汁涌入喉咙。
让人烦躁的口渴终于消散了许多,他也暂时没了困意,将空易拉罐丢在走廊中的垃圾桶里后,干脆放满了脚步,借着月色欣赏着走廊上挂着的众多装饰画,向自己房间不紧不慢的走去。
说起来...不知道小雾怎么样了。
自从昨天半夜的意外后,他就一直没有出过门,三餐都是月山朝里送过去的,虽然询问情况时唯一进去过飞鸟雾房间的月山朝里都说没什么事情,但是一整天都没见到人难免还是让人放不下心来。
他有些担忧的腹诽着,在路过少年房间门口时不住停下脚步。
从那场让自己在小阵平那里变成无期徒刑犯人的那场爆炸案开始到现在,他认识飞鸟雾七年了,印象里无论是曾经的男孩还是现在的少年都是一幅不爱说话,总是木着脸但是意外柔和的样子。
因为极浅的瞳色和发色,再加上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无论做什么都像是蒙了一层雾,这么明显的情绪还是第一次。
€€原研二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像松田阵平说的一样,‘年纪大了’就爱操心,迟早要向月山朝里那位男妈妈看齐,不由心下好笑,抬脚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他转头的那刻,房内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了一样,男人瞬间皱起眉头,连忙敲门压低声音询问道,“小雾,小雾?出什么事了吗?!”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任何的回应,吓得出了一头冷汗,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普通的长卡子,直接把房门撬开了。
“小雾?!”
€€原研二冲进房间后,正和躺在地上的少年对上视线。飞鸟雾原本用手臂遮盖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大脑刚被外面的敲门声弄清醒,正要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去开门时,外面那个家伙居然直接撬锁进来了。
这也太熟练了吧?!
半长发的男人进来后一眼就锁定了尚未来得及从地上起来的飞鸟雾,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对方谴责的视线,连忙笑着岔开话题,“我...听见你房间里传来了声音,不太放心就来看看。”
听着他的解释,飞鸟雾不住抽了抽嘴角。
刚才的声音并不算大,再加上这栋旅馆的隔音还算不错,估计就只有趴在自己房间门上才能听见,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在他房间门口打转,太可疑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7.7 已修
温泉章已经全部修完,如与下文连接不畅可能是修过的章节没加载出来哦~多刷新几次已经会好,啵啵~
第144章 飞鸟与光
“你先从地上起来, 小心点。”€€原研二咳嗽了两声,迅速把自己撬锁进来的行为抛之脑后,他将地上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扶起来一点, 下意识转头在房间内找起水杯,却撞进一片刺眼的压抑色彩中, 一时忘记了动作。
大门旁边的墙面,自己背对着的地方正挂着一张巨幅的画布, 上面满是斑驳杂乱的颜料, 颜色用的很多很杂,但是又不像是胡乱渲染在柔韧的画布上的。
€€原研二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对上了一双满是红血丝,满是压抑疯狂和冷漠的眼睛, 他连忙将视线往旁边移了一些, 那双眼睛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用非人的色泽画着的手臂,冰冷的针头泛着寒光。
小孩垂落的细瘦的小手、不知用途的可怖机械仪器,大片大片的血块,刺眼的圆形灯,扭曲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尸体,不知道多少东西叠加在一起, 乍一看像是一幅被乱糟糟的颜料涂满的布料,实际上无论从哪个地方看下去, 都能看到全然不同的事物。
一条红色的绑带从画布的最左侧绕向另一边, 是整幅画中唯一还算清晰的成分, 不像是其他的东西,一眼看去只有让人头皮发麻的压抑, 它就安静的躺在画面上,被或鲜艳或暗淡的色彩包裹着。
饶是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案件的€€原研二在终于把视线从上面撕扯下来后, 一时半会也喘不过来气,他低头看向画出这幅画来的白发少年,只见对方手上胳膊上,连带着衣服和脸颊都有蹭上去的颜料。
飞鸟雾微微阖着眼睛,细长浓密的白色睫毛一直小幅度颤抖着,一幅疲倦到极致了的模样。
“你喝不喝水。”
见白发少年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原研二哑着声音开口询问道,见大半个身体都躺在地板上的飞鸟雾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只能先将人继续留在这里,去床边的小桌子上拿水杯。
这是......
小型餐桌上摆满了东西,除了原本就在的水壶和水杯外,还有两个被罩着的托盘,他伸手将瓷制的盖子拿起来,见里面的餐食都整齐摆放着,无论之前月山朝里送来的午饭还是晚饭,看上去一口都没动过的样子。
男人原本一直拧着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他也不敢直接把已经凉透了的水倒给这个一天没吃饭的人喝,只能说了一声后快步走到楼下,拿了些温水。
€€原研二端着温水正要上来,又想起一口没动的饭菜,一时又找不到其他可以吃的东西,干脆花了很短的时间洗了米,加水在锅里熬煮起来。
明天早上再给柴垣正一郎说一下好了。
熬粥的时间很长,他把锅盖盖上后就端着温水重新回到了楼上,刚才离开时并没有关紧的门虚掩着,少年稍微换了个姿势,但是还没有从地上起来,一副今天晚上就要睡地板的架势。
窗帘拉开,比刚才皎洁不少的月光洒进室内,把铺在地上的白色发丝照得同流动的水一般。飞鸟雾往旁边翻了一点,侧躺在不算冰凉的地板上,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他脸身上的睡衣颜色都很淡,很浅的竹色在月光下看上去和发丝没有任何分别,身上染上的斑驳颜料反而更加显眼。
重新回到这个房间,€€原研二这才注意到里面全是颜料的刺鼻味道,再加上一直没有通风过,屋内又热,简直让人喘不上起来。
“我把窗户打开了?”这句询问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半长发的男人这才转头看向现在的重点检查对象,那人有气无力的冲他摆了摆手,看上去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飞鸟雾现在脑袋确实乱糟糟的拧成了一团。
他总算是体验了一把艺术家的感觉,在以恨意和恐惧打底的强烈情绪推助下,他连饭都没顾上吃,等终于画完最后一笔将画笔扔在地上,终于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尽了一样,身上沾上的颜料又尚未干涸,不敢重新躺回床上,只想现在就闭眼睡上一觉。
累死了,做艺术家真累。不过至少ddl赶完了,还把之前给自己检查身体用掉的积分赚了回来。怎么样都不算亏。
没听清一直向男妈妈靠拢的€€原研二说了什么,飞鸟雾困得实在有些迷糊,他干脆摆了摆手,直接合上了眼睛,不到一会儿就被睡衣裹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