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森很高,即便是在美国见惯身材高大的男人, 二人之间十八厘米的体型差依旧会给降谷一种压迫感。
他熟悉入骨的男人, 在降谷喝酒之前, 将酒杯取过,一滴不剩的倒在了玻璃茶几上。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降谷所坐椅子的扶手上,将他禁锢在单人椅中间,背对着灯光,黑色的阴影将降谷笼罩住。
他居高临下的低笑着说:“这可不是你能喝的酒。”
“但这是你点的不是么?每次相见时,你都会给我点这杯酒。”降谷似笑非笑的说着。
“是的。但我也说过,这不是你能喝的酒。”南森眼眸深邃的看着面前的降谷,“这可是寓意失恋的酒,你若是喝了,我就没有来这里的意义。”
“你应该是记错了。我记得它的寓意是别离的爱情。”降谷挑衅的挑眉,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南森的侧脸,对方的视线如焦点一般紧随着他手掌抚摸之处。“不用这么紧张,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担心我会在你背后开枪。”
“因为神秘的安室先生一直都给我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南森伸手按住他的手,举到唇边轻吻,目光深情的道,“或许我们应该换个地方,我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的爱好。”
降谷:“……”
他的瞳孔控制不住的收缩震颤着。南森的意思非常明确€€€€他的附近有监听器。
这一点他并没有发觉。然而,细想之下也可以理解。在知道琴酒怀疑自己之后,他就安分了许多,就连来到这个酒吧,也不敢搜寻他的周边是否被安了一些窃听的物件。
€€€€或许是在椅背。这是个很受欢迎的酒吧,过道狭窄,随便一个人从身后经过,就算椅背被安了窃听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不要紧张,我的美人。”南森如此道,“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做任何事。”
“向你的樱花徽章发誓?”降谷故意点破他是警察的身份。
“可以。”南森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
离开酒吧后,降谷坐在南森的车上,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才将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吐出来,后脑勺靠着椅背说道:“幸亏你够机灵,差点以为完蛋了。”
“别说笑了,你觉得很刺激吧。”南森看了眼后视镜,看着坠在两辆车之后的保时捷356A。“知道开那辆保时捷的人是谁么?”
“自然。跟我猜的一样,他怀疑我了。可是为什么?因为查到了你的身份?”
“不难理解。虽然我的档案保密等级高,但横滨那种地方,想我死的人多不胜数。既然是在国内有大能量的组织,想要知晓我的身份并不难。”南森说,“能够瞒六年不被发现,已经超出我的预计。”
降谷也是这么想的,但不妨碍他在知晓南森身份暴露之后那刻的心悸和慌乱。他皱着眉,看了眼紧跟不舍的保时捷。“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你自己想。”
降谷思索着,“他不敢对你动手。你的身份不一般,敌人多也就代表着关注你的人更多。无论是谁杀了你,代价都是被横滨的黑手党查个底朝天。”
对于黑衣组织这种隐匿大众的组织,万万不敢冒这个险。黑衣组织虽然是国际性的非法组织,但对比横滨的异能非法组织,还不够看。
他们更清楚避免踩到普通人和异能者的边线。更何况,他们如果调查了南森,肯定能调查到对方的表哥绫€€行人,这是一个在国内外都很有名的异能侦探,尤其是上流圈子,更是流传着对方的名声。
“今天的约会作废。”
“决定了?”
“决定了。”降谷如此道。
南森遗憾的道:“那为了弥补一下我,请容许我任性一下。教训一下这个不识趣的跟屁虫吧。”
说完,南森在前头调转了方向,踩下油门:“我在米花町有一个安全屋,恰好那边要修建一条地铁,已经不安全,正好趁这个舍弃掉。”安全屋的意义就在于足够隐蔽,多了地铁,人流量增加,就失去了其最重要的作用。
降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遵守他们的约定,没有问出口。
这是南森第一次跟自己透露安全屋的事情。所谓的安全屋,就如狡兔三窟一般,对于地下工作者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态。
然而,这个安全屋却是在东京米花町,而且听这个意思,并不只有一个。降谷都不敢深思这些年南森到底过着什么日子。
“如果心疼的话……”南森的眼睛盯着前方,余光则是看着后视镜的那辆车。他舔了舔嘴角,道,“记得待会主动点。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够辣的话,你就得陪我演一场有听众的现行版。”
降谷:“……”他不敢深思这头泰迪这一个月里过着什么煎熬的日子。
不应该存在的愧疚突然涌上脑海。那个……虽然时间不固定,但隔两三月总会见一次面的,应该、也许……没那么久吧?
“我觉得你思考的方向错了。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南森宽慰着降谷,“如果他们真的怀疑你,在景光暴露的时候就会把你揪出来。毕竟你在组织里的时候,并没有掩饰自己和景光的交好。”
降谷也知道自己这种反应有些过度。但他觉得这是正常范围内。也就南森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说他€€€€黑衣组织里病的人不少,病得最厉害的就是见谁都像卧底的琴酒。这人是真的能够做到不管对哪个干部都用一副看叛徒的态度对待,每天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试探所有人,抗压力稍微低一点都要PTSD了。
降谷:“只是相比于其他成员,接触会多一点。我并没有私底下找过他。”
“足够了,对于这么一个组织,彼此的成员之间是戒备和竞争关系。你和景光的关系放在普通社会里是点头之交,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你选的路线很好,将自己包装成一切成谜之人,正因为足够神秘,如果将你视为嫌疑人,会花费更多的心思去解读你。但在这时候,一切成谜的某位成员,其实与横滨的警察局长保持着长期的情人关系……你觉得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利用价值。”
“没错。横滨的警察跟东京的警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尤其是像我这种年轻有为的警察……你觉得他们不会怀疑我背后和一些非法组织有勾结么?毕竟,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个位置。”南森轻笑道,“心理阴暗的人,想什么东西都是脏的。相信我,我的判断不会错。交给我吧,等今天过后,他们会主动催促你与我更深入的保持这段关系。”
他将车停进了附近的停车场里,关闭了车前灯。顶上的路灯照耀着的光,恰好让后方看到的是一片白茫的光影。
南森一把揪住降谷的领子,粗暴的啃着他的嘴唇,就像是要将他吞下腹一般的热情而凶狠。在分开之际,他舔去了勾结的银丝,黑色的瞳孔里是一片让人触目惊心的黑影,犹如黑夜下的深谷,对着微喘的降谷说道:“我现在的样子,不就像是被一个神秘主义的小子勾得神魂颠倒,流连忘返么?”
“……所以你才准备了玛格丽特酒?”营造出一种自己在吊着南森,勾起对方强烈征服欲的假象。但也正因为如此,会让黑衣组织更加器重降谷零。
毕竟,他勾引到了横滨的警察局长。会猜测自己利用这层情人关系,从南森这里挖到了多少有用的情报。
南森轻笑出声:“你会有个新的称号了€€€€恋爱教主。”
第80章
琴酒将车靠着路边停放, 冷眼看着前方两人并肩进入了一间独栋民宅。民宅夹在一个仓库和花园后山之间,非常隐蔽,显然不是日常居所。
波本有个固定的地下情人并非是秘密,只是此前从未有人见过, 就连琴酒得知对方的情人是南森太一时, 也惊讶了一瞬。
对于南森太一, 黑衣组织调查过对方的资料。去年对方升任为横滨警察局的局长, 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横滨是放在日本, 也算是非常特殊的城市, 异能者扎堆,非法异能组织林立,前些年还好, 黑衣组织通过这些本地的非法组织运货,但在港口黑手党换了首领并开始大力打压其他非法势力,并收拢地盘之后, 不得已之下放弃了这条线。
那是一个被日本当局重点关注之地,外来势力轻易不敢涉足, 尤其是像黑衣组织这种以地下中的地下势力,若是牵扯上并不是好事。
但这不代表组织就会忽视这个地方, 如果能够打通这条线的话,利远大于弊,毕竟横滨不只是地理位置绝佳, 那里还有诸多的异能者。如果能够拉拢异能者为己用,自然是大好事。
世界各地的异能者皆是一样的, 他们有着自己的圈子, 轻易不会去加入普通人云集的组织。
而他们的名单上, 最想要拉拢的对象便是南森太一。
然而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 但凡想要接近他的线人,还未开始行动就被发现,在失去了三个优秀的线人之后,他们只能等待时机。
就如南森所预判的一样,黑衣组织的高层都怀疑南森背后有着合作者,可能是官员,也可能是其他的势力,又或者是国外势力。日本政坛向来就污浊不堪,吃着几家饭的叛徒比比皆是。
首领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就将任务指派给琴酒,让他去预估可行性。
波本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在他们看来,脆弱的情人关系可远比不上利益能打动人心。
这样一个藏头藏尾的人,如果不知道对方是属于哪个阵营,以此作为把柄要挟,贸然的通过波本这条路去搭上线,恐怕结果只会是被一锅端。
琴酒悄无声息的爬上屋顶,撬开二楼一扇窗户,爬进里面,这是一间客房,除了最基本的床和柜子之外,其余一概没有,干净得连床垫都没有。
琴酒背靠着墙细听,听到了他们似乎是在一楼餐厅里谈话的声音,声音太小,有些含糊。他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按下了门的扶手,轻轻的打开。
既然是南森作为安全屋使用的房子,所有的门都做过特殊处理,在打开之后并没有发出声响,这让琴酒心里松了口气。
他的右手伸进兜里,里面藏着窃听器,他是打算装完窃听器就离开,不用去正面对上波本和南森。
然而在他即将靠近楼梯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上楼的声音,当机立断的打开最近的一扇门踏入。
他进去的是主卧,他暗骂一声倒霉,转而进入了里间的更衣室,刚关上门,后脚就听到了主卧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更衣室的门缝,投入了晕黄的光线,显然是外面的人打开了灯。琴酒扫了眼四周,更衣室没有第二扇门,就连窗户都没有。他心里啧了一声,将微/型/窃听器贴在了门下的小缝隙,闪身打开了一个可以藏人的柜子。
室内非常黑暗,仅靠着门缝投入的细微光线用来勉强视物,若不是琴酒的夜视能力很好,都无法发现这个衣柜。
他进入了衣柜之后,关上了柜门,柜子里空无一物,这一点倒是没有让琴酒怀疑,此时他却听到了更衣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明明更衣室里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进来?
琴酒心里的疑惑很快就解开。
他听到了波本的声音:“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只有光秃秃的架子,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外面,最起码还有张床垫可以躺。”
琴酒:“……”很好,他知道原因了。
柜门的外面传来人体撞击到门板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被压在了门板上。琴酒皱着眉,就听到了布料摩擦和唇齿相交的声音。
南森的声音透过结实的门板传进来。
“不觉得什么都没有,才更刺激么?”
琴酒:不觉得。
波本一把推开了南森:“我觉得你不怀好意。会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刚好有一面占了半面墙的落地镜子吧。”
南森声音低哑的说:“更衣室不开灯,光线恰好照耀在镜子上,反射的光鲜能够视物,会看得很清楚。而且,把你压在镜子上,正对着镜面,这种没有其他出口的房间,我背靠着门的方向……不管我做得多过分,你都无路可逃。”
波本:“你花样怎么还是这么多。”
有这么一瞬间,琴酒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波本挺合得来。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波本拒绝归拒绝,再出口的声音却含着像藏着小钩子一般诱惑的意味。亲在南森的锁骨上,微微用力的咬了一下,听着南森吃痛的声音说道:“把你的领带和衬衫的扣子脱掉。”
“哦?真是难得,你也觉得上次那个游戏很不错吧。”
淅淅索索的声音过后,又听到了皮带被解开裤子落地的声响,紧接着琴酒听到了外面波本抗议的声音:“别绑得这么紧,会出不来。”
南森低喘着:“失策了,早知道你今天会约我,我会记得把上次的小玩具带上。忍耐一下。”
琴酒:“……”你们的花样不是一般的多,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条领带是绑在波本的什么地方。
作为一个直男,琴酒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听现场版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撇去了这些无所谓的内容,琴酒被南森口中‘早知道你今天会约我’的话语抓住了心神。作为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他敏锐的觉得南森的话中有话。
伴随着热吻的声音,还有琴酒更不想知道谁的屁股被拍得啪啪响的声响,听到了南森的声音:“我说过,进入日本就应该事先通知我。你是在昨天下午三点乘坐飞机入境的吧。”
波本的声音瞬间发冷:“你调查我。”
“如果安室先生能够坦诚一点的话,我不会这么做。”南森用着温和的声线说出了谁都不会当真的鬼话。“你从我身上要了那么多东西,我只是提这么一个小要求,你没有做到,我很难过……亲爱的透君。”
不知为何,在听到‘亲爱的透君’这个称呼时,琴酒感觉到一股恶寒。他并不是觉得肉麻而恶寒,而是从这个称呼里,听到了一种压抑着的让人觉得窒息的控制欲。
用低声喑哑的声线说出来的这句话,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病态的占有欲。
在此前调查出来的情报中,对南森太一的性格侧写里,可没有点名他如此疯狂的一面,那是只有常年身处在黑暗世界的人,才能敏锐感觉到的危机感。
琴酒不禁觉得波本的胆量太大,竟然敢找这种人做情人。他现在觉得南森刻意选择了在更衣室里,并非只是为了某种情趣……更像是为了逼供。
回忆起刚才看到的更衣室的布置,细想起来,在天花板看到了隐蔽的铁钩,而且抽屉和密封柜子的数量,似乎多得不同寻常。
他怀疑着那些柜子里放置着的,是不是某种刑讯工具。此时的琴酒,反而开始怀疑波本在与南森的交往之中,是不是透露出了组织的情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任务反而是从调查和拉拢南森,改为除掉波本这个叛徒。
波本说:“你不觉得我是故意的么?我知道你会调查我的入境信息,对你来说并不难。”他低声笑着,恶作剧一般的说着,“我很想知道你查出我入境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苦苦忍耐到现在的煎熬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