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后的阳光洒在被褥上,一间单身公寓里,降谷趴在卧室柔软的床铺上,口干舌燥,伸长了右手,抓到了放在上面的水杯,上面还贴心的插了一根吸管。他咕噜噜的喝完了大半杯水,才呼出一口长气:“得救了。”
他爬起身,并不意外的看到旁边的床位空无一人。降谷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旁边的闹钟,已经是下午一点。睡了九个小时,估计是他近两年里睡得最长的一觉。
睡前凌乱的房间,被某个田螺警官收拾得干净整洁,冰箱门贴了一张便利贴,打开门并不意外的见到用保鲜膜封起来的早餐和两份便当。
是三餐都一起准备好了。
降谷看了眼便利贴的内容,上面写着食物放进微波炉的时间,还特地注明了水煮蛋不能放微波炉,而是用热水隔水加热。
降谷轻蔑的一笑,他觉得南森像只老母鸡。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厨艺糟糕的降谷零了,是经受过景光培训的专业厨师!这么基础的常识才不需要别人交代!
吃过了迟来的早餐,降谷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因为组织让他回日本,并没有说清任务时间长短,他就干脆租下了这间公寓,为了方便之后的行动,他还特地用组织的公款订了一辆车。现在就是去领车的路上。
叫了计程车,降谷坐在后车座里,听着车里播放的音乐,心情颇好的把玩着手机,却无意间刷到了一则新闻。
€€€€有好心市民报警,说东京米花町有个房子,四个男人聚众猥亵。
降谷:“……”是我太久没回国了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84章
东京米花町, 某私人医院。
十九层里,传来了一个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我没病!快放我出院!你们这群庸医,我才不需要治疗!”
护士台的一名护士叹气:“啊啊, 又来了。”
另一名护士道:“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位老人家的心情。听说是他孙子执意送他来我们医院,还借了一大笔钱。他的孙子也只是个高一生而已吧。”
最先说话的护士道:“公立医院的水平自然比不过私立, 他的孙子可真是孝顺。老人家也是不想拖累那个孩子吧。听说那孩子父母双亡, 如果他爷爷走了的话,就成为孤儿了。”
被护士们谈论的这对爷孙, 是住在13号病房的虎杖一家。虎杖悠仁对执着要出院的爷爷很不理解:“志保姐说了这笔钱可以慢慢还,我可以等高中毕业后做她的保镖。”
虎杖倭助听了这话, 挑剔的打量着自家孙子:“就这这副样子?能给人家大科学家当保镖?”
“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好歹也是靠着田径才考上现在这个名校的。我跑的速度很快,要是有危险的话可以带着志保姐跑。”虎杖悠仁自信的道。他也不是说假话,田径社的老师对他寄予了厚望, 说他的水平完全可以去冲一下奥赛。
但悠仁对这种比赛没有兴趣, 他之所以会学田径, 不过是体育可以加分入读名校。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世良志保是个真正的天才,少年人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显得太差, 在文化课这方面无从提升之后,干脆就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体育。
他的体育细胞天生就比别人强, 属于是上天赏饭吃的那种类型。悠仁说:“所以钱这种事情你不用在意啦,保镖的工资可高了, 我还得起。”
“哼。”倭助别开脸, 鄙夷的道,“我说你啊, 也学学最近的年轻人打扮一下自己, 就算是男孩子也可以化妆的, 那个叫什么?赶时髦对吧?把自己整好看一点,别以后和志保那孩子站在一起,人家说你是牛粪染指人家鲜花。就是因为你总是穿得跟小鬼一样,别人也会拿你当小鬼。”
悠仁有点无语:“我和志保姐不是那种关系。”
倭助嗤之以鼻:“老头子是不能理解你们年轻人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结婚看的是合不合适。志保那孩子工作很忙对吧?她需要的是一个能给她做饭做家务的居家男人。反正你也不聪明,就做饭做家务这个最擅长,这就是你的优势!”
悠仁摆手,对于倭助这些话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不是很明白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认为青梅竹马才是最好的结婚对象的老思想。
倭助见悠仁不放在心上,便随手指着隔壁床今天刚送进来的病人:“你看看人家,染了一头银发多时髦,还会整天摆酷,那个叫什么?电视上说这几年就流行这种高冷酷哥!”倭助表示自己可是很跟得上时代的人。
悠仁更无语了:“人家的头发是天生的吧,看发根就知道了。不过,黑泽先生,您的头发不太整齐,要我帮你修一下吗?我的头发都是自己剪的,技术还行。”
他一脸真诚的看向了隔壁床位的高冷酷哥。
高冷酷哥看了眼自己参差不齐的短发,心里憋闷,目光阴戾的瞪着悠仁。悠仁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没感觉到他散发的杀气。
€€€€是真的不聪明。
这位今天入院的病人名为黑泽阵,听说是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掉下来,摔断了两根肋骨,小腿也骨折,如今打着石膏躺在床上,连吃喝都得别人来送。
悠仁觉得这位病人有点可怜,生病入院都没有人照顾,还好心把给爷爷做的病号餐做多一份送给对方。一开始对方会拒绝,可惜悠仁不是那种会读空气的人,坚持着自己的好意,对方最后也接受了。
也因此,自以为和对方关系变好的悠仁,并没有在意这种恶劣的态度。反而贴心的道:“是口渴了吗?我煮了糖水?”
黑泽阵:“……要。”有一说一,这小子的厨艺是真的不错,比医院给病人提供的伙食好太多了。黑泽阵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心里想着大不了给对方结算工资。
黑泽阵心安理得的吃上了悠仁炖的红豆汤,味道不是很甜,红豆煮得很软糯,他觉得滋味不错。但吃了没几口,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提着水果篮进门,他噎住了。
悠仁连忙给他拍背顺气:“慢慢吃,还有很多呢。”抬头对着进来的男人说,“啊,南森先生,您是来看我爷爷的吗?”
南森太一点了头,看了眼黑泽阵。黑泽阵低着头,用刘海挡住了自己的脸,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多咳嗽一会。但显然不行,顺了气之后,他摆了摆手,侧身背对着倭助的床位,用被子遮住了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泽阵怎么都没想到,隔壁床位的那对爷孙竟然和南森太一认识!
但想到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和真名,加上为了不赶巧,他故意磨蹭到早上才来的医院,为的就是和那场爆炸是时间点错开,因此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身份暴露。然而……实在不想看到对方的脸。光是知道和对方身处一室,就觉得肋骨和小腿都疼痛加剧。
悠仁以为黑泽阵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出丑,也就没有过多担心,开始和南森聊了起来。
因为南森偶尔会去看望世良姐妹,和常去串门的悠仁也见过好几次面。因此悠仁对南森的到来表现得很是坦然。
南森听说倭助病情无碍之后,点了点头,对倭助说:“请您安心养病,悠仁还小,你是他在世唯一的亲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会很难过的。”
倭助听世良姐妹说过,南森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警察局长,对于这种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他倒是不好表现得过于固执,只能撇嘴道:“就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也就悠仁这小子太过夸张了,还让那么多人知道。”
就连世良姐妹之前也来了一趟,一生倔强的老人不喜欢麻烦到别人。但能够被这么多人挂念,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
南森笑了笑,假装没有看出对方的口是心非。他是去警视厅开会的时候顺道过来探望的,先是问候过倭助,又了解一下悠仁的近况跟学业,坐了一会才告辞离去。
虽然他探病的时间不长,等悠仁送南森回来之后,倭助忍不住开口:“你要是能有人家十分之一的出息,我就是死了也能瞑目。看到没?这种人才是最了不起的,不仅能够帮助到很多人,以后就算是老得走不动了,也会有一堆人簇拥着他哭泣,为他送终,不像我一样孤独终老……”
“爷爷,你又在说丧气话了。放心吧,医生说你没有大事,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而且,你也不孤独好不好,你看这么多水果都是大家送来的。”
倭助看了眼床头柜放着的两个水果篮,其中一个吃了一半的是世良姐妹送的。他哼了一声,道:“太破费了,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俭。”
但他还是接过了悠仁给他洗好的葡萄,一颗颗的吃得很高兴。水果在日本可是奢侈品,难得能够实现水果自由,自然是多吃点才够本。
爷孙€€吃着葡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途悠仁想起来还有个黑泽阵,刚要邀请对方一起吃的时候,却发现床位已经空了,旁边的拐杖也不见踪影。
他有些疑惑对方什么时候离开,他竟然没发觉。
黑泽阵单手支着拐杖,他身体素质好,顶多是小腿打了石膏有点不方便,行动起来的速度堪比正常人。
他靠着走廊面对医院大门的窗户,估算着电梯抵达一楼的时间和对方走路的速度,在时间过去后并没有看到对方从大门口离开,一颗心沉了沉。
尽管他觉得南森应该没有认出自己,但是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他无法做到无视。更何况自己如今这个样子,也是拜对方所赐。
他并不想自己在医院养病的期间,还要防备着这个男人。或许应该转院?
而位于一楼的南森,倒是没有如黑泽阵所想的那样搞什么小动作。南森还没有脑洞大到,会认为自己之前‘耍’过的人,巧合到和倭助住在同一个病房。
他之所以会停留,是因为在出电梯,路过消防通道的时候看到门虚掩着,从门的缝隙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
穿着高中生的制服,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推开了虚掩的门,从背后伸出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就见到这个全神贯注的人就像是炸毛一般的全身僵硬,险些跳了起来。
南森按住他的脑袋,在他耳边低声说:“偷听别人的隐私,可是会被逮捕的,工藤。”
工藤新一的脑袋动弹不得,认出这道嗓音的他欲哭无泪,低声的说:“我错了,就请饶过我这一次吧,太一先生。”
可能是听到了楼下消防门被打开的声音,楼梯口里交谈着的两名医生护士连忙探头查看,南森将工藤拉出了消防通道,才阻止了被抓包的风险。
工藤摸着胸口,还没等松口气,就听到了咔嚓的声音,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另一端被捏在了南森的手上。
南森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了,下次再抓到你偷听,就逮捕你。”今天就是‘下次’。
工藤:“……”你真的好可怕的,知道吗?
第85章
工藤新一以为南森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看着南森这张扑克脸,心里就有些没底:“那个……法律上并没有偷听别人说话就犯法的规定吧。”
“是没有。但我有特权。”
工藤:“……”
“我不喜欢说虚言,如果你还是不吃教训的话, 不介意带你去警视厅做客几天。你也不用想着去投诉我。”南森露出一个绝对零度的笑容,“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工藤一脸汗颜,他估摸不出南森所谓的特权是真是假。但既然是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横滨警察局长的人……说是局里没人他是不信的。
他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用四十五度角看着南森,试图卖萌勾起对方的恻隐之心。小时候的工藤就是撒娇的一把好手, 毕竟他为了破案而闯祸也不是一次两次,都是靠着这个技能才从父母的‘魔爪’下生存下来。
后来长大了点, 就不怎么用这招,可好歹继承了母亲的演员基因,撒娇可谓是信手拈来。
然而南森不吃撒娇这一套,他冷酷的道:“眼睛不要的话, 我可以带你去做个手术。我相信失去光明的人会很感谢你无私的奉献。”
工藤苦哈哈的说:“我好歹也是有名的侦探,要是这样进了警察局,一生就毁掉的。你知道流言蜚语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说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 挡住手腕上的手铐, 力求不要被人看见。
好在医院的人大多行步匆匆, 可没有心情去管这两人在角落的官司。工藤小声说:“我真的是凑巧听到的, 不是什么喜欢听人隐私的变态。”
“是因为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交谈,一时好奇才留下来听,觉得万一听到什么违法的事情就可以报警抓人, 对么?”
见工藤新一用力的点头,看上去还很认同的样子, 南森嗤笑一声:“我送你一个预言, 你迟早会因为这种莽撞的行为吃大亏。说不准连小命都会丢掉。”
“……也、也不至于吧。这里又不是横滨。”工藤对米花町的治安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南森懒得跟他废话, 见他这副不听劝的样子,觉得有些厌烦。
他并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但对于工藤这种为了一腔好奇心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为,有些看不惯。
南森提到的上次对方被抓包的事,发生在三年前的横滨。那时候的工藤还是个国中生,瞒着父母偷偷带着钱去横滨,想找太宰。
当时的太宰化名津岛修治,一边上学一边在绫€€事务所工作,因为横滨不比东京,太宰一直避免自己上新闻,他和绫€€一样是很低调的人,就算是在新闻里出现,也不允许出版社放上他的照片。
而工藤这个小子,却误以为太宰这种淡泊名利的行为,是因为横滨太小了无法发挥他的侦探才能,雄赳赳的想要亲自劝太宰回东京。对于天生表现欲旺盛的工藤而言,成为侦探是目标,让自己出名、扬名海外也是他的理想。以己度人,觉得别人也是如此。
结果可想而知,收到工藤优作电话的南森太一只能去找人。工藤优作是有名的推理家,但比起这个身份,他在警视厅里的人脉也不少,就冲着这一点,对方有求于自己,南森自然不会推拒。
工藤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那次行为让自己的父亲欠下了一个大人情。人情债是最难还的,总有一天会兑现。
南森是在几名港口黑手党的手底下救下了工藤,因为工藤偷听了他们的秘密谈话。又因为南森与中也的关系,这几名黑手党虽然愤愤然,却也放过了工藤。
这一点踩到了南森的雷点。
虽然让工藤优作欠自己人情是件好事,但不代表着自己要为了这个鲁莽的小子动用到他和中也的关系。
或许对中也来说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账不是这么算的。横滨是什么地方,相信工藤优作已经跟对方解释过,在这样的前提下,却不知谨慎,不肯入乡随俗,这种行为不叫做正义心。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还不至于让南森介怀,但工藤在被救下后,与他的争执,甚至质问自己身为警察为什么不抓捕这些黑手党的时候,就是不悦了。
天真的十来岁少年,长在和平环境下,享受着富足安逸的生活,在第一次直面黑手党却不肯示弱,顽强抵抗等到他的救援,这一点是优点。
在他那个年纪,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但是,也正因为是太过年轻,只以为警察抓坏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工藤那样质问自己时,南森深深感觉到自己和这种正义心过剩的侦探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不过这种距离感和不悦,更多的还是莫名的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