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行看了看程敬微给他找出来的衣服果然是祭司服。
他有些迟疑:“这个应该是重大场合才穿的吧?没人天天穿礼服吧?”
程敬微默默地打开了阿勒真送来的箱子示意骆时行去看,骆时行过去一看发现箱子里都是跟着一套样式差不多的衣服,最多也就是花纹有点区别。
瓯雒一族的祭司服以黑色为主紫色为辅,花纹都是染上去的,衣服不是很厚,但最让骆时行不太理解的则是祭司服为什么没有配套的鞋。
也就是说这一套衣服没有鞋,不过鉴于骆时行不习惯光脚,程敬微直接给他弄了颜色很浅的绑绳草鞋,这样远远看上去就跟没穿鞋似的。
虽然不符合瓯雒族的习俗,但程敬微表示现在的祭司服饰也是以前的祭司规定的,骆时行已经是祭司,自然也有权利修改。
所以其实他的日常服饰就是这样的?
看着小猞猁震惊的样子,程敬微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说道:“这里面才是礼服。”
比起他找出来的那一身,另外一个箱子里只放了两套衣服,而常服箱子至少放了五套,这样一对比就知道礼服有多么繁复了。
骆时行默默的将礼服的箱子关上,叹了口气坐在竹椅上手肘戳在桌子上捧着脸说道:“你轻一点哦,被扯到很痛的。”
程敬微信心满满:“放心。”
他说放心,那是真的能让人放心,起码骆时行全程都没有感觉到那种偶尔被牵扯一根头发带来的痛,被揪着头发的痛感更是没有。
而且编的辫子也松紧适中,不会让他觉得头皮特别地紧,同时辫子也不会显得太过松垮。
编好之后骆时行晃了晃脑袋,觉得对这个发型的接受度提升了一点,忍不住就给程敬微点了个赞:“阿微你的手真的好灵巧。”
如果是这样的过程,那么骆时行就不会那么排斥编头发了。
程敬微用最后一根彩线将他身后的所有小辫子聚拢在一起,但是没有绑成马尾,而是在脑后扎了一下。
这样就不耽误猞猁狲戴着他的虎头帽啦。
等弄完之后程敬微看了一眼十分满意,顺便帮骆时行将那一堆银饰又给带上了,先是耳环从素环换成了带着黑色石头的耳坠,然后是颈上的项圈,手腕脚腕的银环。
在骆时行将手环带上的时候,程敬微就半蹲下来握着他的脚腕开始往里面套。
骆时行连忙把自己的脚抽出来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先去换衣服吧。”
程敬微松了手也没着急换衣服,而是打量了一下小猞猁的造型。
这一□□完,小猞猁瞬间从不修边幅全靠颜值撑着的皮孩子变成了有模有样的瓯雒族祭司。
比起他,程敬微就显得简单了许多,选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套上,将头发束起就可以了。
王安同更是简单,因为之前给他洗澡,程敬微发现王安同那一头乱毛基本上是无药可救了,所以干脆就将他的头发给剪了一部分,所以现在的王安同根本无法束发,只能散着头发。
衣服就更不用说,现在无论是骆时行还是程敬微都不太缺衣服,除了骆时行的祭司服,随便给他找一件就行。
三个人打点好之后就准备出发,出发之前骆时行还在思索要不要带点礼物,毕竟要上门。
只不过却被程敬微给拦了下来,他提醒骆时行:“按照那边的习俗,祭司的地位是比族长要高的,按照正常流程,应该你派人去喊族长,然后阿勒真亲自过来,这一次是因为我们正好有事情外加你是阿勒真的义弟才亲自上门,所以礼物就不必了。”
骆时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根镶嵌着红色石头的手杖。
他看着手里的手杖有些无奈,这玩意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红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石头,最主要的是又长又沉!
手杖比他还要高出一小段,他又没到走路需要手杖支撑身体的地步,反而这玩意只会给他赶路带来负担啊。
但这玩意似乎也是祭司的标配之一,也就是说他只要出现在人前,这一套都是必须的,哪怕他不喜欢也要拿。
后来还是程敬微看他拿着实在是太辛苦,这才从他手里接过来帮他拿了一路,等快到有人烟的地方才交给他。
骆时行自从成为祭司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出现在县城,几乎是他一出现就有人开始围观。
哦,一开始是围观,在看清他这一身行头之后,大家都认出来这是他们新任的祭司,于是第一个看见他的人开始呼朋唤友,后面赶过来的人也开始去通知相熟的人。
骆时行看到这个架势恨不得掉头就跑,然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来了。
那些人一开始还是在围观,在看了几眼之后就开始陆续跪拜,街道两旁全都是冲着他跪拜的人!
第89章
在他们跪下去的那一刻,骆时行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说大部分人都不太愿意他这个外族人来当祭司吗?为什么你们跪得这么痛快啊。
一瞬间他都忍不住阴谋论,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然而实际上这些普通百姓还真是真心实意跪下去的,上层的博弈他们不懂,他们也疑惑火神为什么选了一个外族人作为他们的祭司。
但如今祭司除了长相跟他们不同之外,衣服装扮都是大祭司的样子,再加上之前长老们想要趁着火神苏醒重新选出一个祭司,结果火塘毫无动静之后,他们不接受这个祭司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引来火神的愤怒,那还不如认了呢。
骆时行一路走两边就一路跪满了人,并且好多人在他还没到那边的时候就已经走出家门开始跪拜。
可以说他的出现惊动了县城的所有人,阿勒真自然也早就收到了消息,连忙带人赶了过来。
他看到除了骆时行之外,就连程敬微和王安同的装扮都跟当地人差不多,脸上的笑容就变得真心了许多,连忙走过来对着骆时行行礼说道:“祭司大人有事可遣人来寻我,不必亲自走一趟。”
骆时行也麻了,他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这一路走过来一直端着架子生怕哪里没做好被人挑刺。
此时见到阿勒真他也是松了口气,连忙低声说道:“先去县衙再说。”
赶紧的先躲起来,成为人群的焦点这种事情也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他反正是受不了了。
而且不仅仅是他,就连王安同都看上去要炸毛的样子,要不是程敬微管着,估计王狗子都要蹲地上龇牙咧嘴了。
很快骆时行就发现就算是阿勒真来了也只能带着他一路往前走,该享受的注目礼一点都少不了!
甚至在快靠近县衙的时候,还有几个老人对他行礼,不是跪拜,而是跟刚刚阿勒真的动作差不多,一看地位就比较高,应该就是跟阿勒真不太对付的那些长老。
长老们虽然跟阿勒真不对付,但对骆时行这个祭司倒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尊重的。
别的不说,骆时行这个形象还是挺符合他们对于神和神的使徒的脑补的,而且从祖先流传下来的传说中,火神每一次选出来的祭司都是全族长得最好的那个。
所以长老们也不是没有嘀咕过是不是因为这个外族人长得好看所以被火神选中了。
既然现在就这么一个被选中的人,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承认了啊。
骆时行对着几位长老矜持地笑了笑没多说话€€€€阿勒真都没给他们多说话的时间。
阿勒真十分不客气就说道:“大祭司寻我有事相商,大家都回去吧。”
阿勒真这句话一出,骆时行明显看到那三位长老表情变得不是很好看,连他们身后的儿孙都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然而没有人能当着大祭司的面忤逆族长,所以那些长老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两句之后就放行了,骆时行就这么被阿勒真一路带到了县衙。
进了县衙之后,魏思温也得到消息过来诧异地看着骆时行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骆时行面无表情地坐在阿勒真旁边说道:“我也发现了,我就不该过来。”
他哪儿知道过来一趟会有这么大的动静?早知道就不来了啊。
阿勒真倒是笑着说道:“你出来见见大家也好,要不然恐怕有人要怀疑我暗害大祭司了。”
自从在仪式上出现大祭司并且被承认之后,骆时行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因为他是被阿勒真带来,并且围绕着祭司身份也跟长老们你来我往地暗中斗了好几个回合,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在怀疑这位新的大祭司是不是被族长囚禁甚至暗害了。
百年没有出过大祭司,这位大祭司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他又是族长带来的,那么被族长控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传言中大祭司居住在山中,族长却不让任何人靠近那里,声称是不让打扰大祭司清修,大家不怀疑才怪。
正因为这样,骆时行的突然出现才让很多人好奇,要不然怎么会过来围观他呢。
骆时行知道前因后果之后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不让人靠近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想被人打扰,结果没想到传言竟然这么离谱。
阿勒真一边让人给他送上蜜水一边问道:“大老远地过来是做什么?不会是为了给盐井加名字吧?”
他会想到这里也不奇怪,那天骆时行的态度实在是太坚定,让他想忘记都不行。
骆时行说道:“好几件事情呢,加名字是一方面,给王安同办个户籍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想要买一点东西,我现在没有钱但可以先欠着。”
这一次骆时行倒是没忘记自己有盐井,但问题在于盐井的盐卖出去也是需要时间的嘛,从阿勒真到他手上必然是要交割的,把账目理清楚,接下来再弄专门属于他的账目。
阿勒真听到之后立刻说道:“你来得倒是正好,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走吧,做个交割,我顺便带你去认认人。”
骆时行问道:“认人?认谁啊?”
不会是那些长老吧?他还没做好跟那些人打交道的准备啊。
阿勒真说道:“盐井上那些人也送你了,你总得去见见他们。”
他说着就皱起眉头:“你也该有个人帮你打理一下这些东西了。”
小猞猁作为他们族的大祭司,家产肯定会越来越多,把这些都放在一个孩子的手里他实在是不放心。
骆时行听后才松了口气:“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他本来想说还有程敬微帮他,但是想了想,那就是把程敬微放在下人的位置上了,对他不太好,所以又咽了回去。
阿勒真起身说道:“行吧,以后再说,我们先……”
他还没说完,骆时行就说道:“等等,先把之前的两件事情办了再去,盐井距离这里远吗?”
阿勒真说道:“不算远,不过回来有些困难,只怕要住在那里。”
骆时行说道:“那就先把王安同的户籍给办了,然后帮我在契书上加上阿微的名字。”
阿勒真看了一眼程敬微,在意识到制作水力风箱也不容易之后,阿勒真对于骆时行看重程敬微倒也没那么不理解了。
倒是魏思温有些无奈,这傻孩子,别人都恨不得把钱都往自己怀里搂,怎么他还往外送呢?
然而骆时行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也管不了,严格来讲他跟人家都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就算他自诩为长辈,阿勒真只怕也不会让他插手。
这两样事情都比较好办,王安同的户籍办下来之后就多了一个小竹片,类似于后世的那种身份证,上面写着名字和身高特征,没有这个的就是黑户€€€€这还是阿勒真从大唐学来的办法,再往前推几年,他们哪儿有户籍这种东西。
在把程敬微的名字加到文书上按完手印之后,骆时行开开心心地拉着程敬微的手腕说道:“走,看看咱们的盐井去!”
魏思温觉得骆时行傻,但阿勒真却觉得小猞猁这么做太正确了,程敬微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
虽然在北带县他们两个是天然同盟,但同盟之间互相背刺的还少吗?
只有利益才能把彼此联系起来,有这一座盐井在,他们两个就牢不可破。
不过,想破也不是不行,只要从中做点手脚,两个人拿到的钱不一样,哪怕一开始不怀疑因为这件事情翻脸,天长日久下来也会让他们心生罅隙。
当然阿勒真不会这么做,只是留一手而已,他希望能当小猞猁最亲近的人,但小猞猁身边有另外一个人这就不太好了。
他明明是小猞猁的义兄,而那个人跟小猞猁也没什么关系。
想着这些他就让人牵来了马,像是山路骑马是最合适的,马车牛车就不要想了,有些路这些车根本过不去。
骆时行在看到那些马的时候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虽然这边的马都不是很高,但……他还没长大,个子更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