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分蘖到四分蘖,意味着亩产能够翻倍。
骆时行问道:“观察了几季?”
韦子耀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灿烂:“三季,四十亩。”
三季,也就是韦子耀观察了一年的时间,这么长时间,那么大面积的耕种都能保证四分蘖的话的确已经算得上是性状稳定。
骆时行问道:“有什么缺点吗?比如说种植的时候需要注意的点?”
韦子耀挠了挠头:“这个倒是没有,唯一一点就是这种水稻结出来的稻子不能作为粮种,只能购买我们培育出来的种子或者稻苗。”
骆时行点头:“这个也不算什么缺点。”
基本上经过人工培育或者改良的品种一般都是这样,倒也不是说最后的果实种不出稻子,能种的出来,但是后代性状不稳定,不能保证产量。
骆时行搓搓手转头看向李游道:“宣传这方面……”
李游道此时脸上也挂着笑容,他听了之后立刻说道:“放心交给我。”
有新粮种的事情要让大家知道啊,同时还要安排粮种的售卖,这方面就要交给王€€来处理了。
韦子耀转头对李游道说道:“总理派人宣讲的时候可以让大家去试验田看看,不过试验田每天限制人数。”
骆时行有些好奇:“限制人数?怎么限制?”
韦子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略有些忐忑说道:“我们之前将试验田给拦了起来,人员进出必须有出入证和当天的章才行。”
骆时行有些诧异:“这么严的吗?”
韦子耀连忙解释说道:“不是我们要这么严,主要是之前有人偷稻子,我们没办法才管得这么严?”
骆时行还真不知道,不过有人偷稻子这种事情他倒是不意外,后世那些学农的人种植的试验田不就经常被偷,好多人因此被延毕导致心态崩溃。
他点点头说道:“嗯,你们看着办吧。”
粮食亩产提升之后,劳动力的问题也就不再是大问题,毕竟现在他们的粮食产量基本上能够维持温饱,甚至还能卖粮食给别的部族。
这种情况下招兵也不是什么问题,李游道也没什么理由反对,只是他心里总觉得骆时行这个运气是真的没话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应运而生吗?
然而此时的骆时行还在感慨还是地方小有地方小的好处,人口少,只要科技水平发展起来,人均生活水平能够提高不少。
不过……除了征兵之外,骆时行想了想还是给程敬微写了一封信,让他想办法发动白木族的人种地。
程敬微接到这封信的时候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总觉得小猞猁心里有一种危机感,明明他们的粮食已经够吃,而且还囤了不少,可他还是担心粮食不够,只要地盘扩张,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种地,第二件事情就是搞基建。
其实骆时行的危机感也不是全靠第六感,主要是这几年的气候都不正常。
而且就连他们的集市粮价都开始出现了大幅上涨的情况。
骆时行知道这件事情还是源自于一个意外。
那天他因为心情好,便打算带着他的学生们出去走走。
说来也是惭愧,自从他当上盟主之后,他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成了半失学儿童。
他处理各种事务还来不及,哪儿有时间去教导学生呢?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把他们送到学校去比较好。
结果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学校教导的东西都是比较初级的。
毕竟现在大众的知识水平太低,学校初期肯定是用来扫盲的,等他们学到一定程度才会教导更深的知识。
可问题是骆时行教的这些孩子们学习进度很靠前,让他们上学意味着把已经记得很牢固的东西重新再学一遍,跟浪费人生没什么区别。
作为三个孩子的父亲,阿勒真十分看得开:“无所谓,你就带着他们吧,有时间就讲一讲,没时间就给他们布置作业让他们写一写就好。”
反正瓯雒族一直都没有文字,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他也没指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多厉害,能认字不容易被蒙蔽就行了。
于是骆时行在下班之后还会带着孩子们学习,偶尔会四处走走。
今天正好想要带他们去看看稻田,走在路上的时候他也会回答孩子们的问题,这样的教学不算系统,但孩子们记忆更加深刻一些。
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扑到了他的面前。
那时候他正在指着水车跟孩子们说水车的运行原理,甚至还提到了一些动力学,至于牛顿流体……这个东西太深奥了,骆时行在穿越之前自己都没怎么搞明白,干脆也就没提。
那人扑过来的时候骆时行下意识的将孩子们护在了身后,他身边的护卫也立刻冲了上来将人按在了地上。
骆时行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形容狼狈的中年女子,此时女子嘴里用当地土话喊着:“冤枉啊,冤枉啊。”
骆时行心中奇怪,让护卫将她略微松开,但没有完全放掉,开口问道:“什么冤枉?”
那个中年女子哭着说道:“我家郎君因为卖粮食被下狱,还请盟主放了他吧,我们是冤枉的啊。”
骆时行有些摸不到头脑,卖粮食怎么会被下狱?这种事情不禁止啊?
他转头对身旁的另外一个护卫说道:“先把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带回去。”
然后他看着那个中年女子说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女子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说话有些颠三倒四,骆时行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们家卖粮食的时候因为售卖的价格高,所以被抓了起来。
骆时行一听就知道这家人肯定是炒粮价了,要不然只是单纯的价格稍微高一点不可能被抓起来。
不过他还是要多问问才行,所以他一边让人将女子带下去,一边转头回到了别墅,临时让人将王€€跟韦子耀喊了过来。
像是集市的粮价每个月都会有联盟发布的指导价,这个价格是粮食局通过粮食存储数量确定,而监管这件事情的则是财政部。
骆时行不知道具体负责的人是谁,但是这种时候找官最大的那个绝对没问题。
王€€跟韦子耀两个人本来已经下班正在吃饭了,突然被喊过来都有些茫然。
骆时行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事出突然,不是故意让你们加班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将女子带了上来,女子将事情又复述一遍之后,骆时行看向他们两个问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还没说什么,韦子耀就十分气愤说道:“他家活该,直接将粮价翻了二倍的价格去卖,并且还散布谣言说今年天旱,大部分地方粮食歉收,所以粮食短缺,导致集市上的粮价集体飙高,下面的百姓们心中害怕就开始抢粮食,因为这个发生好几起事故!”
骆时行了然,这种事情他并不陌生,甚至在后世都算得上平常。
他开口问道:“所以你们就把人给抓了?”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然而越是平静就代表着越是有问题。
韦子耀哆嗦了一下偷偷看他一眼,没敢说话。
倒是王€€很镇定说道:“不能不管,这样下去容易引起恐慌。”
骆时行问道:“他犯了哪一条法律?”
无论是王€€还是韦子耀都没有说话,联盟法律的确没有这个规定。
但是他们很不明白,为什么骆时行不生气反而还有要为那个人说话的意思?
第246章
骆时行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很干脆地说道:“你们管这件事情没错,唯一的错就是用错了方式,我说了,律法是联盟立身的根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法可依有情可循才行,赶紧把人给放了。”
王€€说道:“联盟律法可能还不完善,既然没有这方面的律令那就加上一条就是。”
骆时行看了他一眼:“增加律条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要经过多轮讨论,甚至仔细研究之后才能决定,说加律条容易,但产生的影响也很大,你的一条决策可能就会让很多家庭遭受打击哦。”
正常来讲法律法规的制定其实是比较落后的,不是不想快,而是没办法快,一拍脑袋当然容易,但只顾着一部分发声的人,那么另外一部分沉默的人则可能受到伤害,所以他们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王€€在这方面并不是特别擅长,迟疑了一番之后才说道:“那……就这么放了?”
骆时行往后一靠认真说道:“其实严格说起来他们也没什么错,我说过联盟尽量不要动用公权力去干预市场经济。”
只有市场经济自动有序进行才能焕发出活力,在限制之下,市场经济只能变成计划经济。
“但是这样下去粮价上涨,百姓就吃不起粮食了啊。”韦子耀有些不解。
骆时行轻笑一声:“我说不用公权力,但是没说不用别的办法啊,联盟囤着那么多的粮食就是应对危机用的。”
而危机并不仅仅是干旱或者是其他灾难,有的时候这种物价突然上涨也在其中。
骆时行直接说道:“放出一千石粮食,按照正常价格来售卖,并且告诉大家,联盟的粮食十分充足,因为研制出了产量更高的粮种,你看还能顺便宣传一下你们的研究成果,怎么样?”
韦子耀这才抓了抓头:“啊,原来是这样。”
王€€倒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之前的想法是先把扰乱市场的人给全部抓起来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随意涨价,这样就不需要动用联盟的粮食。
至于有没有律法这种事情……其实他们说的话不就是律法吗?
猞猁狲到底还是心太软。
骆时行见王€€没说话就知道王€€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也不算王€€的错。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但骆时行想要的是以法治联盟,这个基调确立之后,以后无论联盟的盟主换成谁,领导班子换成谁,都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那个中年女子知道家人会被放出来之后对着骆时行是千恩万谢。
骆时行问道:“你们的粮食都是从哪儿买的?”
现在联盟的发展没那么快,还没有大商户出现,一般老百姓自己家种的粮食大部分都是卖给联盟,手里留下小部分去集市上售卖,然后换取钱财购买别的东西。
这样看来,这些炒粮价的人手里的粮食从何而来就很有疑问了。
中年女子小心翼翼说道:“我们是从州城买来的。”
州城……骆时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是交州的州府,不过交州的州府比较没有存在感。
似乎也建设的不怎么样,从阿勒真他们买东西宁可跑很远去岭南五管的中心府城买东西。
要知道那边可是岭南五管都是归广府都督管辖,而这个广府说的其实就是广州,同时广府都督也称之为五府节度使。
骆时行之前一直忽略州城,此时听到有人从州城买粮食到他们这里来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些奇怪问道:“州城那边也生产粮食吗?”
中年女子大概是感激骆时行,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那边的粮食不如咱们这边多。”
骆时行大面积推广耕种还是取得一些成果的,而州城……看整个交州坐拥宝山还大部分部族都穷困不堪就知道州城根本也不做什么。
所以这些人肯定是从一开始就做着倒卖粮食的打算,要不然不可能跑到州城去进粮食。
接下来他又问了一下粮价,州城进的粮食必然价格是不低的,所以他们才需要将粮价炒的高高的人,然后通过各种话术煽动人。
当然他们说的也没错,天旱是真的,而老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缺不缺粮,粮食局也不可能天天把自己的囤粮数目公布出去,那可是联盟机密。
骆时行冷笑了一声让人将中年女子带了出去。
韦子耀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这些人心都黑了,我……我不服气。”
骆时行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怕什么,接下来有他们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