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到那个地步,反而会让彼此之间出现隔阂,还不如现在呢。
是以大佬们私下里都开始琢磨怎么回绝家中,骆时行跟程敬微两个人的事情,他们不说,大家也不想提前曝光,这个理由就该好好选。
因为不想坑自家女孩子,所以他们压根也没跟骆时行和程敬微说。
而这俩人之所以知道,还是内黄骆家写了信过来。
骆时行在接到内黄骆家的信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虽然之前李游道等人都说他出身内黄骆家,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当时只是为了迅速拉近跟大佬们的关系所以默认而已。
结果现在这算是直接被承认了?
程敬微在看到骆时行稀奇的拿着那封信不拆,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信封上的字之后便轻笑说道:“放心吧,就算你不是,他们也会认为你是的。”
内黄骆家是小世家,小世家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家族中也经常出现官员,但一般品级都比较低。
中上世家第一要看有没有人担任宰相,第二就看婚假,娶公主嫁王妃是衡量世家的标准。
而小世家这两条直接不看,就看家里有没有累世当官的就行,这个时间还不能短。
可以说如果程敬微家再发展个几十年上百年,如果他的子孙后代都能当官的话,以后也会归为世家行列。
骆时行这个交州刺史在内黄骆家应该是最高品级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想要?
什么血统在利益面前都不算事情。
程敬微这么一说,骆时行自然也反应了过来,他笑了笑说道:“只是之前没有接到过他们的信,所以有些惊讶。”
程敬微心说之前估计这些人也在观望,怕小猞猁这个刺史是被推出来顶缸炮灰的。
小世家对朝廷的动向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骆时行深受太后信任,他们只能按照常理推测,这个年纪当刺史……太违反常理了。
不过程敬微没有说明白,小猞猁已经没有亲人了,如今能够回归家族也好。
程敬微哪怕一辈子都陪在骆时行身边,但是来自长辈的亲情关怀他是弥补不了的。
所以哪怕骆时行并不是内黄骆家的后代,但只要对方认了,上了族谱就行了。
而内黄骆家仿佛也担心骆时行不认一样,特地誊抄了一份族谱名单送了过来,嗯,不是真正的族谱,真正的族谱是要放在祠堂里的。
骆时行对于族谱这东西只觉得是封建时代特有的,并不怎么在意,但看着他们一家的名字排列在上面特别突出,跟周围名字都不一样就知道人家的名字是按照辈分起的,但他和骆时止不是。
所以骆宾王可能并不是出身世家,如今却被骆时行带了进去,也不知道他若是知晓会是什么表情。
程敬微见骆时行一直盯着骆宾王的名字出神,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说道:“等交州步上正轨,有了空闲,我们便跟朝廷申请让你回族中一趟,到时候我们再去寻一寻伯父。”
骆时行回过神来,他勉强笑了笑。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快把骆宾王给忘了。
毕竟他跟骆宾王也就相处了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没建立那么深厚的感情。
但现在他才发现其实那三个月的点点滴滴他还记得很清楚。
因为骆宾王真的是符合了他对慈父的所有想象,温柔包容却又不会过分宠溺,孩子做错了他也不是一味责骂惩罚,而是会指点教导,跟孩子讲道理。
这一点后世许多家长都做不到,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父亲呢?
已经被压下去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对于程敬微的提议他也颇为心动。
但他还是说道:“地方官无故不得擅离职守,以后再看看吧。”
程敬微见骆时行意动也没说什么,小猞猁只要有这个想法早晚会付诸行动,而且就算是朝廷也会给刺使探亲的机会,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严格。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骆时行打开信之后就荡然无存了。
这封信是骆氏族长写的,上来肯定是先拉关系谈感情,然后忏悔这些年没能照顾好他。
说实话前面看的的确挺感动的,能够当上世家族长的人肯定在某方面有点才华,哪怕是小世家也一样。
然而到了下面就话锋一转,说算一算骆时行年纪也到了,但以为父母双亡,婚事恐有不顺,所以便要为骆时行的婚事作主。
当然他的态度也没有很强硬,只是罗列了几个世家大族暗示这些家族里的小娘子都可以。
程敬微本来没打算看的,只不过骆时行也没避开他,所以他在看到骆时行皱眉之后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封信,当即沉了脸色,一拍案几十分生气说道:“我道是什么让他们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却主动给你写信,却原来是要卖了你。”
骆时行本来也不太高兴,但还是被程敬微给吓了一跳,抬头呆呆看着有些不明所以:“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对方肯定有利用他的想法,但因为跟这些人也没感情,所以骆时行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不同意对方还能强逼着他拜堂吗?不可能啊,他身边好多人都能帮他,朝廷也不允许这样作践朝廷命官不是。
所以程敬微反应这么大反而让他有些意外。
程敬微看骆时行很平静的样子心里却咯噔了一声,小猞猁不会也愿意吧?
虽然他没表现出对哪位小娘子特殊,但周围人都在提醒他年纪到了,该成亲了,那么如果没有喜欢的人,自然就要选个门当户对,或者是对他有助益的妻子。
这样的话,小猞猁大概率会同意,毕竟娶谁不是娶呢?
程敬微这时候才意识到,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两个而言,水到渠成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因为并不会让小猞猁感觉到特殊。
而他为了亲近小猞猁经常会找一些借口,现在看来那些借口很成功,但也因为太成功了,所以小猞猁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以前程敬微觉得必须明确意识到对方跟自己的心意一样再开口表达才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可是现在程敬微发现他也分不清小猞猁对他到底什么感情,亲情友情各种感情混杂在一起并不容易分辨。
于是程敬微沉吟半晌就决定要让小猞猁明白,自己的亲近都是来自于对他的喜爱。
而骆时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程敬微的回答,只看到对方表情一直在变,不由得也有些提心吊胆。
骆氏族长提供的这些选项里,不会正好包括了对方的青梅竹马或者心上人吧?
他十分紧张得看着程敬微想要说什么,结果就看到程敬微抬眼十分坚定地看着他,表情严肃到了让骆时行都紧张的地步,骆时行咽了口口水,听到程敬微说道:“猞猁狲,其实我一直……”
只是对方这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王安同的声音:“使君,司马,冒牌巡察使被抓到了!”
第351章
骆时行听到一半的时候心怦怦直跳,总觉得自己好像要听到什么重要的话,结果对方还没说完就被王安同给打断了。
哪怕王安同带来的消息十分重要,骆时行也有些暴躁。
他站在那里看看外面,又看看程敬微,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处理哪件事情好。
就在他刚下定决心问程敬微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王安同又在外面说道:“使君,人已经送到州府了,魏先生正在等您去做决断。”
骆时行顿时咬牙,这只狗子不能要了!
就在他心理逐渐暴躁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程敬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程敬微的视线,对方温柔微笑说道:“先处理正事,等私下里我再跟你说。”
此时此刻正是他们上班的时间,说那些话的确不合适,刚刚他也只是一时上头有些冲动,被王安同一打岔才冷静下来略有些庆幸。
无论如何,表明心迹这种事情总要正式一些,不能这么仓促。
骆时行被他温柔的语气安抚,心头总算没有那么焦躁,尤其是程敬微的表情十分认真,便也勉强回答说道:“好。”
说完他跟程敬微两个人就出了房门,站在外面的王安同一抬头就看到他们家使君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反而是司马看上去比较平和,一时之间忍不住偷偷凑到程敬微身边问道:“司马,你惹使君生气啦?”
程敬微轻笑着按了一下王安同的狗头咬牙说道:“去绕着城墙跑两圈,现在,立刻,马上。”
他虽然觉得停下来的正是时候,但是想一想若是他真的准备万全要跟小猞猁表明心迹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打岔的,他估计也要气死。
王安同狗脸蒙逼,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要被罚跑圈。
他刚想说什么在接触到程敬微的目光之后顿时又给咽了回去。
过往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不要争辩,要不然很容易一圈变两圈,两圈变三圈,到最后变成天天跑一圈。
为了自己的狗命着想,他委委屈屈应了一声:“是。”
骆时行在前面把他们两个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刚才那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是因为他太期盼某些事情了,所以觉得王安同耽误了他们说话,但实际上程敬微也未必是要说什么,如果真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骆时行甚至在想要不要他开口得了,只是他一直担心,对方会不会觉得他年纪还小,心性不定,不相信他?
骆时行心里带着这些有的没的想法,见到魏思温之后才理智归位。
魏思温看到骆时行之后便笑着说道:“三娘派人把那个巡察使给抓了回来。”
骆时行只好将儿女情长放到一边,十分好奇问道:“三娘是怎么抓到他的?”
他们知道巡察使是冒牌的时候距离巡察使离开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毕竟跟长安书信来往不是加急信件的话,只是赶路都至少要一个半月,这中间还可能遇到各种事情耽误传信兵的行程。
正因为这样骆时行才没让人大肆抓捕,对方既然是冒充,那么肯定会迅速离开交州,甚至是大唐境内。
而且就算不离开交州,对方往山里一钻,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啊。
结果没想到隔了两个多月,居然还抓回来了,这其中的曲折的确让人好奇。
魏思温含笑说道,三娘虽然不知这个巡察使有问题,但却敏锐的发现了不对。
实际上也是这位巡察使自己暴露的,他在回去的时候还是要经过北带县。
按照正常人,不是,正常间谍的逻辑,这个时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应该立刻改头换面偷偷离开交州,避免被发现。
结果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顶着巡察使的名头带着他的手下去了北带县。
他既然来了,萧善诗自然是要好好接待的。
席间,巡察使越看萧善诗越是满意,知书达理,能言善辩,本身还有能力,又是中原大世家出身,这样的女子本就不多见。
于是他十分鬼迷心窍的问萧善诗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可以带萧善诗回京城,只要萧善诗愿意,他可以休妻再娶。
骆时行听到这里的时候十分无语,当初这位巡察使找的回家借口都是家中幼子快出生了。
好家伙,那边老婆快临盆,这边勾搭小娘子还要休妻,虽然对方的借口不一定是真的,可只看年纪也够让人恶心的。
这位巡察使都足以当萧善诗的爹了。
萧善诗想来也很无语,婉拒了巡察使把他送走之后越想越是不对。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节操的男人少,可但凡胸有抱负的男子在办正事的时候都不会被美色所惑,巡察使这要是出使一趟带回去一个女子,到时候风评可是就不好听了。
如今的朝廷风云诡谲,可能一着不慎就会永无翻身之地,交州城的那几位不就是例子?
更何况萧善诗还是跟随父母流放过来的,属于流放犯的后代,按照道理来说除非大赦天下,否则不能回去。
而当今皇帝李旦登基的时候都没大赦天下。
巡察使走了之后萧善诗越想越是不对,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反正她就派人追随巡察使而去,这中间也就隔了两三天的时间。
以北带县之外的路况,两三天其实走不了多远,结果萧善诗派人去找的时候却没发现任何踪迹,反而在半路上找到了被扔下的官袍。
这个时候再发现不了这监察使有问题,她这县令也就不用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