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现在想要转变也已经晚了,之前他只是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偏偏编造谣言,刚刚他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就要交代在洛阳,骆时行怎么可能留着他?
骆时行含笑看了张昌宗一眼说道:“倒也是这个理,只是作诗也讲究灵感,还请陛下给我几日时间。”
武€€自然无不应允,骆时行成功送出了礼物,临走之时说道:“陛下,过两日臣在府中设宴不知陛下可否赏光?”
武€€看向他,然后就看到这孩子调皮的眨了眨眼说道:“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听到这句话,武€€便应道:“好。”
骆时行这才躬身行礼离开了皇宫,回到府邸之后,他看到程敬微还没说什么,程敬微便提前一步开口说道:“我已派人去了武三思家中告知消息。”
第375章
骆时行听后伸出手做出击掌的样子,程敬微会意地跟他拍了一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晃着手回到了屋子里,骆时行问道:“什么时候派过去的?”
“你刚走就派人去了。”
“武三思怎么说?”
“人还没回来,陛下怎么说?”
骆时行摇了摇头:“陛下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不满,不过,这也正常,若是陛下真的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我也就可以先给自己找个风水宝地了。”
实际上风水宝地都不用找,很可能他连个坟墓都留不下来。
程敬微问道:“是不是张氏兄弟所为?”
骆时行说道:“目前看来只有一个张昌宗,张易之虽是兄长,但因为不如张昌宗受宠,是以比较平和一些,张昌宗……怕是担心吧。”
程敬微冷哼一声,区区一个男宠也配跟小猞猁相提并论,他倒是看得起自己。
他们两个说话之间,被派出去的王安同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在看到骆时行之后,王狗子这才长出口气:“幸好幸好。”
骆时行看他这样子笑道:“你担心什么?我临走的时候不是说不会出事吗?”
王安同抓了抓头:“可是先生们说京中十分危险,让你小心啊。”
骆时行无奈,先生们当初的经历一个比一个惊心动魄,他们首都有心理阴影是正常的,但是吓唬狗子就不对了啊,回去得好好跟他们说说。
他让王安同坐下之后问道:“武三思怎么说?”
王安同也不知道武三思是怎么想的,让他揣测其他人的想法是有点难了一些。
他只能明明白白的将事情复述一遍。
程敬微显然也很懂话术,他没直接说有关于皇嗣的事情,只是说宫中有传言,参加宴席的人都有意拥立皇嗣,骆时行已经被喊进宫了。
如果说骆时行被挑刺是因为他跟李旦说了两句话,那么当天在场的所有人就都有嫌疑,因为每个人都跟李旦说话了啊。
毕竟是皇嗣,表面功夫大家还是要做一做的。
不过,程敬微十分聪明的没有直指张昌宗,而是暗示武三思这件事情可能是武承嗣指使张昌宗所为。
至于为什么武承嗣会这么做,程敬微也只让王安同带了一句话:“皇嗣毕竟只是皇嗣,哪怕住进了东宫也不是真正的太子啊。”
这就足以让武三思心头起疑,程敬微看得出小猞猁对皇嗣观感不错,实际上比较武€€仅剩的两个儿子,他也觉得是李旦更好一些。
如果他还有反心,那么自然会努力推李显上位,毕竟对方实在是太废物了,对他有好处。
但既然不想反,那他就希望天下安定一点,他跟小猞猁就能在岭南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话,武承嗣和武三思就都是障碍,而前期武承嗣跟武三思为了扳倒李旦是一直抱团的,不如现在把他们给拆了,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让他们两个先去掐一掐,皇嗣的处境也会好很多。
骆时行听着王安同叙述,转头忍不住笑道:“你比我脑洞还大。”
“嗯?”程敬微有些困惑。
脑洞又是什么?
骆时行笑得不行:“没什么,你就这么把武承嗣也给拉下水了,难道就没派人去跟他说一声吗?”
程敬微笑了笑说道:“说了还有什么意思?先看看武三思的动作,到时候你还能帮武承嗣一把。”
武承嗣现在暂时算得上是他们的盟友,实际上武承嗣就算要争太子之位也跟程敬微没关系,不过,骆时行不喜欢,那就想办法让他别争。
只要不争太子之位,他们就还是好盟友。
骆时行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好了,我刚刚离宫之前邀请陛下来咱们家,来准备一下吧。”
程敬微若有所思问道:“你这是想要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啊。”
骆时行笑了笑说道:“大喜的日子,大家就该开开心心的,反正也就这段时间,我也没别的事情做,哄好陛下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程敬微沉默半晌说道:“只是觉得委屈你了。”
虽然在交州的时候小猞猁没有摆过架子,但在那里都是别人捧着他,现在到了京里,他要捧着武€€,还要小心武€€身边的宠臣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的嫉妒之心,真是想一想都很烦。
骆时行倒是看得清楚,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也没什么委屈的。
从始至终武€€对他都是比较宽容的那一种,至少比起先生们的遭遇来说,对他不错了。
先生们被流放的理由千奇百怪,就差出现那种上朝进殿的时候先迈左脚所以被流放的理由了。
在程敬微看来他可能受委屈,但是对于骆时行来说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而且除了张氏兄弟之外,也没有别人跟他不对付,这比他预想的好很多。
要是换一个身份背景都不一般的大佬,他也只能吃了这个亏,图谋以后。
所以比较起来他宁可跟张氏兄弟不对付。
骆时行邀请武€€是临时起意,之前都没提过,所以他跟程敬微两个人要抓紧拟定菜单,还有布置一下以及商讨到底请谁过来。
骆时行首先要请的就是李旦,程敬微看着他挑眉问道:“真的要请?”
骆时行认真点头:“当然要请了,我在陛下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尊敬皇嗣是出于礼法,总不能被人造谣就退缩了吧?那样太没节操了。”
程敬微轻笑一声,他可以很确定骆时行要请李旦的原因并不是这些,很可能是因为逆反心理想要跟张氏兄弟杠上。
不过他也没反对,反正武€€又没有明令说不能请,更何况他们也不单单请了李旦,太平公主和武氏兄弟都在名单上,甚至还有几位朝中重臣,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跟交州那几位先生有亲戚关系,并且还挺近的那一种。
骆时行是带着几位先生的信来的,先生们也没别的意思,不是让他套近乎,只是想让这些家族中的晚辈卖自己一个面子,别为难他们家小猞猁。
因为这些信,大家对骆时行的态度还行,当然主要是没有利益冲突。
除了客人名单之外,剩下的就是菜单。
骆时行这次也是用出了浑身解数,什么红烧肉、糖醋排骨、松鼠鳜鱼等等等等,整个宴会就没有洛阳城的大家熟悉的菜品。
不过考虑到女皇陛下毕竟年纪不小,吃这么多大鱼大肉可能不太容易消化,所以他还搭配了一些素菜,比如说开水白菜、文思豆腐一类的,都是看上去不起眼,实际上都很考验厨师功底的菜品。
进京之前他曾经想过要低调一点,反正京中多大佬,一块牌匾下来砸十个人有八个是四品,另外两个还是皇亲国戚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现在注定他是低调不了,哪怕他没出门都知道洛阳之中关于他的传言多了起来,甚至他出门都经常有人过来围观。
既然如此他干脆就再添一把火,来个一鸣惊人。
骆时行选定的时间是在晚上,其实应该中午比较好,毕竟女皇陛下比较养生,晚上睡的比较早,但谁让他有别的东西想要显摆呢。
当天晚上,骆时行亲自去了宫中,这一次他没穿官服,反而穿的是瓯雒族大祭司的服饰。
武€€看到他的时候十分诧异:“你这是什么衣服?”
骆时行嘿嘿笑道:“陛下没见过吧?岭南那边部族的衣服,这是他们大祭司的服饰。”
不得不说,这一套衣服真的十分吸引人,虽然裹得严严实实,但偏偏露出了脚踝,脚踝上挂着银铃的脚镯随着走路一步一响,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骆时行穿官服的时候看上去会比本身的年纪稍微大一些,毕竟朝廷官员要稳重,有担当,衣服从样式到花纹都不能轻佻。
而现在这一套衣服直接让骆时行变回了十七岁的小郎君,看上去添了几分异族风情。
武€€显然还挺喜欢他这个样子的,大唐本身就很包容,甚至很多流行服饰都是根据胡服演变而来的,接受程度自然不一般。
武€€没有想过让骆时行当男宠却也不会拒绝一个美男子对自己发出的邀请。
骆时行占据了张昌宗的位置并且还四十五度角给了对方一个蔑视的表情,哎,之前没发现,张昌宗居然比他矮不少。
武€€显然很喜欢他这身衣服,干脆让他也上了御辇。
骆时行也不扭捏,直接就踏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传风言风语的样子。
上去之后他就坦然说道:“陛下,我今天请了很多人,也请了皇嗣一家。”
武€€点头,这一点她知道,骆时行是光明正大派人去东宫请的,李旦也很谨慎的提前打了申请。
她现在对儿子的防备已经降到了最低,而且人越老可能就越是挂念亲情,对于儿子的态度也软化了许多。
更何况她不喜欢的是臣下背着她私相授受,像是这样什么都过明路告诉她,她又怎么会事事计较?当皇帝没别的事儿干了吗?
从紫薇城到归义坊短短的一路,骆时行从自己的服饰引申到了岭南那边各部族的特殊习俗,专门捡着有趣的事情说。
武€€听的是津津有味并且一路笑声不断,张氏兄弟骑马跟在车旁心里都快要冒酸水了。
等到了御赐的宅邸的时候,车是直接进府内的,武€€被骆时行扶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不同于灯笼的光芒,一时之间不由得略有些诧异:“这……不像是火烛?”
骆时行得意一笑:“启禀陛下,这些是新研究出来的电灯。”
第376章
电灯?
这是个很陌生的名字,虽然交州城附近早就建起了电厂并且刺使府和几位大佬的家里都通了电,但也仅限于交州。
因为这东西太复杂,骆时行都不知道怎么跟朝廷解释这玩意,干脆也就没献上来,正好这次来洛阳,一口气把之前藏着掖着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这电灯就是其中之一。
骆时行也是下大力气不值得,除了庭灯之外,两边的草坪和池塘里面都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不是特别亮,并且因为不大的缘故反而营造出了一种比较神秘的氛围,仿佛天上的银河到了人间。
武€€来的时候,太平公主正跟薛绍一起在院子里四处逛,恨不得把这个院子搬回自己家。
她见到武€€立刻就跑了过来:“阿娘,你可要好好说说猞猁狲,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之前没拿出来。”
骆时行知道她在开玩笑便无奈说道:“这不是之前运不出来么,电灯要么需要发电站要么需要电池,外加灯罩是琉璃,岭南道路颠簸,琉璃易碎,我试过好多次都不行,也就是现在开了海路,从海上一路转道运河直达洛阳才运过来,就算这样还碎了不少呢,看着那些琉璃碎片我就心疼。”
太平公主大笑道:“你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啊,怎么这次就心疼了?”
骆时行可怜巴巴说道:“可我穷啊。”
张昌宗冷不丁笑着说道:“骆刺使若是穷,我们可不敢说自己不穷了,那珍珠衫价值连城,整个大唐都未必有几个人能拿得出呢。”
张昌宗本来已经不打算跟骆时行死磕了,但是刚刚骆时行那个鄙视的眼神真的是把他气个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