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能够抵挡上弦攻击的样子。
不、不仅仅是上弦之六,甚至是童磨的手都没有突破那个屏障。
虽然确实非常讨厌这个压他一头的上弦之二,但是毫无疑问,童磨的实力是鬼中翘楚,全然不是谢花兄妹能够相提并论的。
青色彼岸花就好像是不知恐惧为何物一样,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在挑衅那位大人€€€€猗窝座不能够理解,明明是足够弱小的存在,手、胳膊、腿、躯干,没有一处孔武有力,软趴趴的样子甚至让童磨一度想要将其想象成女子。
女子……
柔弱但是又坚定的女子€€€€
猗窝座突然觉得混沌的大脑中,仿佛有一个影子闪过。一个站在烟花之下,但是却比烟花更加闪耀的影子,瘦小、柔软。
明明就是弱者的影子。
是谁€€€€有哪一个弱者曾经在他的生命当中留下过痕迹吗?
和能够用手插进大脑调动记忆,回忆起每一个信徒生平的童磨不同,猗窝座会去记忆的人很少。
不够强大的人,不会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他有些自我混乱,但是这个时候的鬼舞€€无惨并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上弦的心理活动,青色彼岸花对他的嘲讽和挑衅直接惹怒了这位上弦之上。
鬼王对身为“食物”的青色彼岸花没有一丝怜惜,异变的触手毫不留情的将其摔打在地面上,甚至是直接咬了上去。
但是,这些都奈何不了他。
没有任何一个鬼会为了克服阳光而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永恒的寿命、无限的再生、强大的力量……
猗窝座自己也不愿意,失去了变强的力量,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鬼王将其软禁在了无限城中,已经拥有了青色彼岸花,剩下只不过是研究的问题,那位大人早有准备。
原本着急过来,大概是要通过食用青色彼岸花来克服阳光弱点的上弦,现在自然没有了用处。照例,鬼舞€€无惨进行了企业级训话,将战略目标从寻找青色彼岸花,变成了寻找改变青色彼岸花性质的资料。
这段训话时间并不算短,鬼舞€€无惨在这方面毫不含糊,甚至还汇总过一整份的资料,上弦全部都要理解到位,这样才能方便后续的工作展开。
一整套下来,已经到了日升之时。距离再日落还有一段时间。
猗窝座表示,他绝对拒绝和童磨同屏出现。
鸣女很懂行,或许也是对童磨颇有微词,直接把几个上弦传到了他们在无限城中的领地€€€€除了童磨。
童磨被直接传回了教区,仿佛连鸣女都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只是这些,和猗窝座都没有关系了。
算着即将落日的时间,猗窝座离开了无限城中的道场,准备到城边缘处,那里会直接开门在森林之中。
“砰”€€€€那种细微的碰撞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转过头去,猗窝座看到青色彼岸花穿着一身和刚才一闪而过的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和服,有了一个瞬间的失神。
失神的不仅仅是他,青色彼岸花看到他的瞬间脸色也是微变,有些眯起来的眼睛注视着他,神色中带着一丝试探、一丝惊喜还有更多的€€€€他看不懂的东西。
是非常细微的声音,但是落在了猗窝座的耳朵当中,却仿佛振聋发聩€€€€
“€€治先生……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种场景。”
他在叫谁?
“你会成为鬼,是为了恋雪小姐吗?她……也被,变成鬼了吗?”
恋雪?
恋雪?
恋雪€€€€
猗窝座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心脏几乎是不受控的疯狂跳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样的文字,竟仿佛能够在一瞬间……
攫取他的一切。
第272章
猗窝座心情大动,看着远处面孔如此清晰的青色彼岸花,和他比起来仿佛风中摇曳着一拳就能解决掉的身形,可步伐却坚定地朝他走来。
这个瞬间,猗窝座竟然感觉自己诡异地升起了一丝退却的心理。
由弱小的人走向了强大的人。
走近过来,青色彼岸花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对这个人来说,是人是鬼并没有区别,只是单纯的针对着那位大人而已。
从他的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猗窝座能够顺理成章地分析出来€€€€€€治、恋雪、庆藏。
这些名字明明是陌生的名字,但是这样出现在自己耳边的时候,却又熟悉得让人想落泪,让他忍不住感觉心脏一阵颤动。
亦步亦趋,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着,直至突破了社交的安全距离,到了近乎鼻尖相对的境地。
那双青绿色的眸子发涩,猗窝座能够清晰地看到水汽凝结在他的眼眶之中,空洞得仿佛没有一点高光的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这个人一定是认识他的,而且对他非常熟悉。
没有来由的,猗窝座手指微动,差点忍不住就要上去帮他把要掉不掉的眼泪擦拭干净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青色彼岸花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着,名字如过眼烟云的话。
这一次是青,上一次又是什么?
可如果真的能够毫不在意,他现在听到那些文字而震动的情绪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治先生。”
€€€€€€治先生……
现在的声音和过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男孩子清脆的声线和女孩子柔和的声线交织在一起,曾经被完全破坏掉的大脑好像有着一直没能修复的空洞,和他的心脏连接在一起,如论如何都无法填补起来。
一直以来,猗窝座用不断变强的信念填补着,自欺欺人着,终于有一天被戳破了一个细微的孔。
充气的填补材料就这样伴随着这一个细微的孔萎靡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可抑制的更大的空洞。
仿佛无论做什么都已经不能再填补起来的空洞。
猗窝座抓住青的肩膀,手背上青筋迸起,但是手指却无法用力地压下去,所有的情绪都是发泄在自己身上的。
“恋雪……恋雪€€€€”主动吐露出这个名字,猗窝座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暖流注入了心脏一样,那种空洞被盖上了一层能够遮挡风霜的布一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恋雪为他遮挡什么,应该是€€€€
他为恋雪遮挡什么的。
紧紧的皱着眉,猗窝座低下了头€€€€
那些零散的、如同玻璃碎片一样的画面如针一样刺在他的大脑当中,生物利己的本能,让他疯狂地想要逃避。
€€€€不要想起来,身体内的鬼血开始翻腾,从大脑开始覆盖着什么东西。
身上的刺青热得发烫,似乎是想要警醒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青一把抓住了他的脸用力地抬了起来€€€€人类可以拥有这样大的力量吗,让猗窝座感觉有一种无法反抗的错觉。
“庆藏师傅收拾掉的那个,身为罪人的你,回来了吗?”
那双眼睛就像是剑一样,直直的刺进了他的精神中€€€€
身为罪人的他……
他是罪人吗?
不,他是鬼€€€€鬼!
强大就是正义本身。罪恶、罪人这些词和他没有关系,因为规则应该是由他来书写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感觉如此心悸。甚至是有一个瞬间的呼吸停滞。
眼前的人影好像是水面上投射出来的一样,突然泛起波澜,成为了另外一副模样。
白色的道服€€€€身后隐约能够看到写着两个字。
素€€€€素什么?
那个人回头来看他,朝他伸出手来,饱经风霜的手指节上写满了故事,带这些胡茬的嘴开开合合。
€€€€“€€治,我已经把身为罪人的你收拾掉啦,没问题的!”
猗窝座挥开青抓着他的手,往后连续退了几步,和青拉开了距离。
“€€治€€€€不对,我是猗窝座,我是€€€€”
不能相信他,青色彼岸花和他本来就不应该站在同样的立场上。这家伙是从鬼杀队里出来的,是注定要成为他们腹中食的人。
甚至不是人。
最后,总是要是要杀了他的。
只是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力量扼住了一样€€€€可能是察觉到了他精神的急剧变化,身体中的鬼血突然就躁动了起来,鬼王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猗窝座,不要让我失望。
€€€€变得更加强大吧。
€€€€然后为了我,派上用场。
€€€€我绝不允许背叛,猗窝座!
那双鲜红的竖瞳就刻在大脑中,仿佛无时无刻不紧紧盯着他一样。
两种不同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人、鬼、杀人鬼。回溯过往,如同破碎的玻璃一样在大脑中搅动,将一切都变得鲜血淋漓。
猗窝座捂着自己的头,跌坐在地上。
要忠于无惨大人,或是忠于其他的什么人吗€€€€
这些选项当中,有无数个可能,但是就是没有忠于他自己的念想。
鬼王的诅咒和猗窝座的反抗顶在一起,十几年的记忆和几百年的记忆成为了不可融合的对抗力量。
明明是脆弱的人类时候的记忆却一下又一下地顶撞在鬼王的诅咒和控制线上,没有一丝退却的意思。
青色的光从一只他人的手中流出,顺着粉色的发丝温柔地抚摸在猗窝座的头上,像是另一个人温暖的手。
精神上的力量突然闯入了第三方,原本明确对抗的力量被搅浑在一起,好像清晰了一瞬的记忆突然被搅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