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边没什么医疗团队,受伤这么严重,简单处理可不行。”尤里蒂斯将耳边的金色小卷发别在耳后,红艳的唇勾起,“现在去我家休养如何?”
“不行。”这次是鹤田镜率先拒绝。
尤里蒂斯一怔,停顿片刻,半无奈地耸肩:“......你还是信不过我吗。”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往事,他海蓝色的眸子闪烁几下、暗淡了些许。
“不是,”鹤田镜单手扯住身上那件赤井秀一披上的外套,恍若其中蕴藏着某种支撑的力量。他靠着墙、站稳身躯,“一切还未结束,我不能休息。”
赤井秀一同样站起,他神色坚定、嗓音低沉:“后续我可以为您解决。”
“咳咳......我相信你的能力,莱伊。”鹤田镜拭去唇角血色,笑起。
“不过,既然是约定,我还是亲自走一趟比较好。”银发之人面孔依然是笑着的,声音却携裹某种柔和的冷意,“€€€€毕竟我可是和道勒斯约好,今晚要见面的呢。”
雪势在刚才的疾风过后变得缓和些许,夜晚的宅屋安静异常,周围的警戒十分严密,亮度极强的探照灯提在保镖手中,巡逻的人扫过周围任何一个可疑的旮旯。
道勒斯仰躺在自家的卧室中,紧攥着自己的手机,等候着会所那边派去小队的消息。他心跳砰砰极快,无法抑制地手脚出汗。大冬天的日子里,他后背竟然被汗打湿。
......对面动作到底为什么这么慢?!不就是杀个人而已,而且是这么多人对付他一个!
道勒斯不知道是在分析、还是在尝试说服自己。
没错,廊酒那家伙是不可能突围而出的,无论在怎么强、也只是肉胎凡躯。况且、就算那家伙在围攻中侥幸存活,也不可能在重伤的情况下闯入这片警戒森严、防卫一级的宅院里!
这样在心中低念着,道勒斯感到情绪平复了不少。
“噼里哗啦€€€€”
外面忽起的大风携裹着雪花冰晶砸在窗上、惊得道勒斯差点喊叫出声,他下意识往旁边闪避的动作撞倒床头柜的台灯!
“哐当”撞地的声响和”哗啦”的玻璃碎响同步传来,灯罩灯座的碎片弄得地面一片狼藉,显得混乱异常。
都是自己吓自己!道勒斯面色忽白忽红,狠狠锤了下床垫。
“您没事吧,老大?”
卧室门外即刻传来熟悉的下属的声音,深夜时分依然洪亮无倦意、倒是十分称职。
道勒斯满意地微微颔首,同时咬牙。都怪那家伙电话里故意装神弄鬼、威胁示意,害得他如此紧张!实际上,廊酒根本就插翅难逃。
今晚过后,明早自己要亲眼看着廊酒的尸体被大卸八块、死得不能再死才行!
“床头台灯倒了,你们外面的找人进来收拾一下。”道勒斯抬声吩咐,他重新躺回床上,深呼出一口气平复刚才砰砰直跳的心,只是情绪依然非常不好,仿佛憋着一股气,不泄出便难受。
黑漆漆的屋里昏暗无比,窗外白茫茫的大雪纷纷扬扬下着。
房门缓缓开启,一道身影此时走入,训练有素地于黑暗中准确走到床头前。
“就在那儿,都扫了。明天别让我踩到玻璃渣。”道勒斯瓮声瓮气命令,挥挥手示意。
然而,那人却就这样直直矗立在床边,却并未有所动作。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扫了!我让你现在就清理,你发什么呆€€€€”
本就心情不好的道勒斯怒而坐起,却猛然发觉进屋之人并未携带任何的清扫工具!
“你.......”道勒斯心头忽地一跳,他视线缓慢上移。
大雪飞扬、乌云消散,窗外雪景反射的月光照亮屋中一瞬,明亮那簇着火的浅琥珀眼眸!
“!!”道勒斯瞳孔骤然收缩,一瞬间僵硬的表情传达出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廊酒还活着!而且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外面的保镖呢!?自己的下属们都没拦住吗!!
他大张着嘴,最慌张愕然的时刻,喉咙仿佛被扼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与道勒斯惊惧相比,眼前的银发之人显得淡定许多。他身上的伤都被简单包扎而起,隐藏在外衣之下€€€€他自己那件外套早已破碎不堪,身上披着的这件是赤井秀一的。
感受着充满自家爱人气息的外套,鹤田镜气质慵懒,姿态优雅,除却直指道勒斯的黑洞洞的枪口和冰冷杀意,神情恍若来和老朋友对话般悠闲放松。
然而在道勒斯眼里,一切都那么恐怖和不可思议,对方就像是恶鬼索命般出现在床前、连笑起时微露的犬齿也变成了魔鬼的象征!
“你、你......”道勒斯的舌头打了结般结结巴巴,目眦欲裂,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
“晚上好,道勒斯。不是说好等着我吗?”鹤田镜轻轻微笑,一字字的话语仿若重锤砸在道勒斯的身上。
道勒斯拼命想要大声尖叫或者摸出枕头下的枪,身躯却在极端恐惧之时陷入无法控制的麻痹。
鹤田镜垂下眼眸睥睨着,噪音异常柔和道:“€€€€现在我来找你了。”
第65章
银发之人笑容灿烂,眼眸含着冰冷的杀意,扣住扳机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道勒斯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砰!”
一声枪响,彻底打破夜晚的宁静!
床头被子弹击穿,冒烟焦黑的孔洞明晃晃出现在上面。道勒斯脸颊被子弹擦过,留出一道血痕,与生死擦肩而过的他浑身哆嗦着,舌头怎么也捋不直。
“......”银发之人笑弯眉眼,优哉游哉地放下枪,对道勒斯轻声道,“要杀死你,易如反掌。希望你接下来能够[配合]。”
“我配合!我配合!”道勒斯喉中快速喊出,“我什么都配合!”
如此清脆的枪响、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来支援,道勒斯心中自然明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外面自己的势力恐怕早已被鹤田镜和他的人给控制住!
道勒斯可是个惜命的家伙,能够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配合......
他眼睛里划过一丝狠厉,转瞬即逝又被表面的顺从和恐惧所掩盖。
不过,鹤田镜当然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神色,他唇角勾起冷漠嘲讽的弧度,又忽地粲然一笑、化解冰封冷意:“好啊......那么,祝你在审讯室里能够撑得久一点我也会为你多待一会出点力的。”
什、什么?道勒斯微怔,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审讯室?什么审讯室!?
难道是组织的!不!组织的审讯室根本不是人所待的......
惊雷霹雳般炸开的思绪还未来得及运作完整,道勒斯便感到小臂一股刺痛传来,紧接着席卷而起的便是困意和麻痹感。
......是麻醉剂!不!!
尽管道勒斯竭力挣扎,终归是抵不过药效。他最终一头栽倒、从床上摔下。
鹤田镜当然没有扶一把的意思,任凭对方狼狈地撞在地板上,额头当即鼓出一个大包,七歪八扭倒在地面。
组织的药果然效力很强。鹤田镜将枪收起,他敏锐感知到身后无声无息地靠近,笑了下,提前开口道:“这个药效持续多长时间,琴酒?”
“睡个两天两夜不成问题,运回组织足够了。”背后传来冷哑的嗓音,如鹤田镜所料,果然是琴酒。
一席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到鹤田镜旁边:“我的人和尤里蒂斯的人已经掌控了全场,波本、苏格兰、莱伊都留在下面巡逻把守。”
“而你上来了。”鹤田镜说。
“不是你行动前的暗示么?要我上来谈谈。”琴酒轻哼一声。
“嗯、是有些事。”鹤田镜转过脸,看向琴酒,”€€€€也许我们该聊聊更多?比如,BOSS真正想审判的角色,道勒斯和朗姆的关系,以及你来美国的真实目的?”
琴酒闻言压了压帽檐,墨绿狼眸抬起,他从喉中挤出沉沉的笑声:“......你猜到了多少。”
“大体分析出几条。”鹤田镜说,“首先就是最明显的,依据独特的画符暗号以及要杀我的行为,再结合之后从道勒斯密码箱、保密库等地方搜索出的东西,估计能找出他和朗姆勾结已久的证据。”
“BOSS即便年岁已高,但神智可清晰得很。我想,朗姆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扩张和野心膨胀,他不可能不清楚。”
鹤田镜在此顿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把[BOSS可以研制多种益智小游戏]作为神志清晰的证明(。)
“总之,朗姆单方面势力上涨的背景下,BOSS再来对付和打压我,这种打破格局的动作,未免有些不太符合BOSS一贯的政策吧?”
琴酒在此意义不明地说了句:“那位先生打算扶持一位二把手。”
“那也不会是朗姆。”鹤田镜当机立断,“原先我有过这种猜测。但后来观察后发觉,依照BOSS的性格,不会任由野心强势、有威胁他地位可能的朗姆坐上二把手的位置。”
“结合这次事件恐怕BOSS真正想要打击的目标是朗姆吧?”鹤田镜眼眸眯起,笑道,“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朗姆有所收拢或隐藏,所以故意引导事态发展,借助审判我的由头来支起这场法庭?”
“然后,再继续借助我这边的任务行动。表面上是为了让我保护道勒斯,实际上是激化矛盾、让我于这其中发觉不对劲,找出道勒斯和朗姆勾结的证据。这样,顺便还能再给朗姆安一个意图杀害高层代号成员的罪名。”
“哦、补充一个,道勒斯的背景我还没查,但我想肯定不简单。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又蠢又坏,不过说不定他父母留给他的势力、是朗姆看好的。”
鹤田镜轻轻呼出一口气,扬起眉峰。
“所以实际上,这次组织法庭届时真正要审判的€€€€那位违反规则、对高层成员下手、吞并资源、心怀不轨意图篡位的人€€€€应该是朗姆!”
随着鹤田镜话音的落下,琴酒无声地扯起嘴角。
“看来我推测的没错?”注意到琴酒表情的鹤田镜歪头,“BOSS正是知晓朗姆想杀我的心过于浓厚,所以借此引导对方,让朗姆聪明反被聪明误。”
“继续。”琴酒只是平声吐出一词。
“而你,”鹤田镜笑了下,“我原本就觉得奇怪,这么重要且麻烦的任务,你竟然一个组织下属都不带。本来以为是你觉得同时安排下属和当地势力,会有一定冲突。现在想来,恐怕是为了减少中下层组织成员的参与,避免消息的走漏。”
“因为这次任务,在表层之下是另一幅画面。”鹤田镜眨了下眼,“是不是,我此次任务的保护人,琴酒?”
琴酒低笑一声,并未否认。
“BOSS没打算真的在这场内斗中折损一名有用的成员,所以派了你
他信任的高层成员、组织的顶尖杀手、我配合默契的队友€€€€来保护我,暗中隐秘的控制事态发展、调整事情走向。”
鹤田镜轻轻鼓掌。
“多么完美,BOSS只需要坐在后面看戏即可。棋局早已布下、只需看其中角色跳动,到达他心中满意的结局。”
琴酒眼风扫过:“你听起来不怎么满意。”
“没人被当成棋子还会乐意的吧。”鹤田镜勾起唇角,只是眼眸中没有笑意,“我差点就真的死掉了哦?”
此时的他为了让一切完美结局,特意赶来抓捕道勒斯。实际上,他身上受的伤并未完全治疗好,目前也仅仅是处理了紧急和表皮,从外表看不出多少而已。
鹤田镜现在纯粹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挺直腰背、站立于此。
身上和肺腑间的痛感从未停歇,如火烧般吞噬着血肉、又如寒冰般刺痛着骨髓,唯有携裹着爱人气息的外套传递给他温暖和力量。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鹤田镜眼眸盯着琴酒,“这件事情,即便我提前知晓,也可以完美配合组织实施行动,甚至能更完美地完成。”
“BOSS打算扶持一位二把手。”琴酒从衣兜中摸出香烟,叼在唇齿间,打火机点燃后轻呼出一口烟圈,“你觉得为什么瞒着你?”他嗓音低哑。
鹤田镜回望向对方,缓缓开口:“考验?”
“是。”琴酒回答非常干脆,他扯起唇角,“我不仅是你的保护人,也是监督者和评判者。”他弹了下烟灰,“现在来看,你€€€€”
“没兴趣。”不等琴酒说完,鹤田镜便直接打断,表明了态度。
琴酒微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