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等下,我想再确认一下,你们说的那个组织,叫什么来着?”
“黑衣组织。”
“……”
完蛋。
毫无印象。
但还是莫名其妙,直觉告诉他自己要凉。
李社长瞬间倒地,扑腾半晌终于在伊达警官的搀扶下爬起来。
他扶着墙,艰难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危险行动前想跟家人报平安,完全可以理解。
警官们敬佩地点点头:“没问题,不过以防万一,用我们的手机吧。”
李社长浑噩地接过不知谁友情提供的手机,飘出门,迅速躲进一个带锁隔音的小房间。
他哆哆嗦嗦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这次对面没有像回短讯那般秒回,而是等了几十秒钟,才接通:“……”
接通了也没开口,专门等着他先说。
李社长不负他望,当即凄凄惨惨戚戚嚎出了声:“弟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跟你说,但我就是想跟你说,我遇到了一个小学生,他叫江户川柯南!”
“嗯,然后?”
“然后,我完了,我摊上大事儿了,我要被胁迫去黑衣组织的老窝忽悠人家老大!你知道黑衣组织么?你肯定不知道,没事不知道是好事,我其实也不太知道,那个组织和组织的头子坏得很!你千万别打听!我跟你说我的银行卡密码是爸妈和姐的生日,龙仔兽以后就托付给你了,我的游戏出bug了你也要记得找人去修……”
“嗯,还有吗?”
“还有……好像没了,我就想跟你说说话,要是我回不来了,你就跟爸妈说我出去旅游……呃,弟啊,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砰——啊砰的?”
握紧手机,李社长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第184章
“没什么,我在做饭而已。”
坏得很的邪恶组织头子淡定道,随手扔掉一个头破血流晕厥过去的大汉,再就近抓来下一个,继续。
猛烈得似乎能让人心打颤的砰砰声,确实可以解释为菜刀与菜板的亲密接触,李社长分辨不出碳基人类的脑袋与墙面相拥的特殊音效,没多想就信了。
“不是我说你,这时候才吃午饭不健康啊,下回早点做饭……还有,那个,弟啊,你有要对我说的话不?”
“你的限定签名版周边没了。”
“啊?”
“呵呵,没事,我只是想对你说,一路小心,有那群人在,你肯定能四肢健全地回来。”
“我真的不会变成死者横着回来???不是,最低要求四肢健全就够了?小千穆你怎么能不关心堂哥我的身心健康——”
“注定会失去的东西不要强求,去拯救世界吧,总归死不了。”
说完最后这句毫无鼓励效果、反而再添惊悚的台词,正忙着的邪恶组织头子挂断了电话。
擦着通话结束的尾巴,李社长似乎听到了半截更加猛烈尖锐的砰响。
自己会失去什么,为什么这一去只要四肢健全就是胜利……李社长不敢想,也不敢问。
他更不敢想象堂弟在电话另一头做什么。
——反正,大概不是真的在做饭。
很巧,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个地方,有人和李社长此刻的心情高度同步,只论惊恐,这个人还要超出几十个百分比。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白兰地下意识地往角落缩了缩。
他如鹰爪般精瘦有力的左手还掐着一个倒霉路人的脖子,这一后退,路人的脚绊到了地面的车轮定位器,差点扯得他也摔跤。
白兰地反应极快地松手,路人扑通砸到地上,他本能后缩的步子一下顿住,猛地回过神。
意识到了自己竟然逊色于新人,白兰地自觉脸上挂不住,顿时为自己三十三年来最没出息的表现勃然大怒——
从旁而来的血,溅到了他精心洗护熨烫的黑色大衣表面。
“!!!”
前一秒还满脸阴沉的干瘦男人脸色大变,就像受惊的乌鸦瞬间扑腾得飞起,迅速缩到最近的一根车库结构柱后……不,旁边。
他的尊严绝不允许他躲到后面,所以退而求其次,只战略性撤退,昂着脖子和格兰多纳保持至少十米的距离。
视线锁定红发男人——好像是自己“搭档”的前新人、现组长,白兰地暗中观察的凌厉双眼闪烁不停,警觉而又骇然。
观察了三秒,白兰地心头越来越深的忌惮终于冲破上限,震荡了他本应在狂风漩涡中佁然不动的灵魂。
他之前的判断完全没错。
格兰多纳……就是一个平时隐藏得极好,一旦踏入肆虐的战场,就会瞬间化身癫狂的疯子!
即使没有战场,任务平淡无波动个手指就能搞定,他也要强行制造出一个战场,满足自己的嗜血欲!
没错,这本来是一个很平常的任务,拿给他们这个精英集萃的小组做,简直是大材小用。
任务目标山口广野,波本和白兰地心思各异,却都不约而同断定他有叛变倾向,务必清除。
但光他们嘴上说还不行,必须再走个调查审讯的过场。
千穆权当做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商量好第二天就去山口广野入住的医院看一看情况。
这家医院是少见的预约制度,平常不对外收入病人,即使是病人亲友想要进医院探望,也需要验证身份,得到病人确认才能进入,这方面管理得严苛,却也安全。
不过,普通人会被拦在外面,但对专业人士来说,进出来回只是稍微麻烦一点。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波本,他提前一晚做足了准备,第二天伪装成某个预约客人的朋友,就这么轻松地混了进去。
白兰地也想自力更生混到病房里,他的打算更直接,只要抢先阴险的波本一步,一枪把山口广野弄死,死无对证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结果因为某个意外,他没能行动。
格兰多纳悠闲地盯着他,说什么潜入的事情交给情报人员出身的波本就行了,他们去了反而添乱,而且——
“方舟给的任务建议不是说了吗?最好不要在医院里杀人,会惹来不少麻烦。”
白兰地:“啧……”
都是废话。
黑衣组织杀人从来没有挑过时间地点,目标在家里能杀,目标在竞选总统的会场也能杀,几百米开外狙击枪一响,子弹爆头杀完走人,没用的条子还能追上他们不成?
这个叫做方舟的全自动地图导航仪模式死板,倒是能隐晦透出些许重要信息:为什么不让他们直接在医院里动手?只有一个可能,这家医院是组织控制的医院,那么人死在里面,确实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兰地没跟格兰多纳对着干,老老实实地蹲在医院附近,等波本传出情报,他脑子里却是想着另一回事:这家医院暗地里是归谁管的?Gin大人还是Rum?如果是Rum的,那就完事儿之后,他怎么也得悄悄进来放几斤炸弹,Rum不高兴他就高兴……
“波本有消息了。他打听到了山口广野的最新动态,目标决定转院,半小时后就会在保镖的护送下前往另一家医院。”
“哦,就趁这个机会把目标截走是吧。”
“没错,现在该我们行动了,白兰地前辈。”
“你特么别叫我前辈了——算了无所谓你爱叫就叫吧。”
接下来的事情也很简单,在外接应波本的两人转移到医院的地下车库,守到山口广野的保镖团队到位,他们不客气地把人接收,自己取而代之,等波本把目标忽悠下来,塞进车里,他们就能安然自若地撤退了。
白兰地就是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一个步骤,会突然变得宛如炼狱般恐怖。
起因只是格兰多纳接了一个电话。
他原以为,格兰多纳要完全展露疯狂一面,手里至少得握住一把枪,平日隐藏在温润外表下的阴暗不过是冰山一角,格兰多纳向来伪装得很好,只是区区几个路人甲,没有让他认真起来的资格。
可事实证明,格兰多纳发起疯来,也不拘泥于时间地点。
——红发男人左手优雅地握着手机,手机轻贴在他耳边,他唇角带笑,气度温文尔雅,就像在与熟人温和地聊着天。
——视线稍移,红发男人的右手随意向上,扣住了某个比他更高壮的男人的后脑。
砰!
保镖一号的前额几乎镶嵌进车顶盖,也不知身子被踹开后,车顶是否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弧形凹陷。
“嗯,然后……没关系,死不了……”
他的语气冷漠如冰,笼于暗淡光线中的赤眸晦暗不明,人命在他口中似是半文不值,听得唯一的听众刹那生畏。
几句话的功夫,除了最先下车的两名保镖,呆滞在车里的司机也被他伸手拽出来,糊墙,丢弃。
这时候白兰地刚解决了他负责的那个人——还不算解决,因为他在半途就莫名心中发寒,差点丢人地摔倒,最后还是格兰多纳路过,顺手给他补了一刀。
没人能够发出惨叫,只有血珠近乎无声地滴着。
一边车窗多出了几行血印子,右侧的车轮下堆积了几滴血珠汇聚而成的小水泊,开车就会往前轧出长痕。
格兰多纳没戴手套的右手也脏了,白兰地想,他应该用左手去杀人,这样才卫生——错了,虽然看起来过于血腥凶猛,但实际上并没有死人。
“一分四十五秒后,西北方向入口,目标与波本即将抵达车库,监控屏蔽将在两分钟后解除。”
方舟机械的播报声透过耳麦传入耳中。
“看来时间刚刚好。”挂了电话后,似乎又悄然回归正常形态的格兰多纳笑道,移眼看向十米外站得笔直的白兰地,“白兰地前辈,麻烦你配合我收尾。”
“好的没问题都让我来我是专业的。”白兰地把两人间的距离缩短至9.8米。
仿佛任何平常或不平常的东西,都会成为打开格兰多纳疯狂开关的刺激源,他需要小心谨慎。
又及,他不仅枪法没有格兰多纳好,肉搏水平相差更远,格兰多纳一个人打他十个,因此更需要谨慎再谨慎,要是还没来得及向Gin大人和那位先生尽忠,就被突然暴走的“友军”无差别弄死,很冤。
就扫尾这一领域,白兰地确实很专业。
他首先把被打得妈不认的四个壮汉堆起来,屏除“什么仇什么怨”的杂念清理掉肉眼可见的血迹,随便找了辆车,把车后盖撬开,连人带垃圾全往里面塞,塞满了摁下盖,视野范围内干干净净。
自己擦干净了手,等在轿车旁的红发男人也是那么地温柔可亲。
“前辈。”听,多温柔啊,“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等下他们来了,会露馅。”
“远么?远么!是你太不警觉了格兰多纳,我觉得这个……呃,这个五六米的距离刚刚好,显得亲近又不懈怠……”
“代号成员白兰地与代号成员格兰多纳的实时距离为:8.999米,远超过安全警戒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