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钱没带卡,这是源千穆平生第一次交不出罚金,虽然只要再认真思考一秒,他就能想出最恰当的解决办法,奈何伊达航先发制人,帮他放弃了思考:“咳嗯,我们这边有紧急情况,罚金先记着,如果还有额外的公共财物损失,让车主本人之后来一起解决?”
“车主是爆处组的萩原警官……行,没问题,那这辆马自达?”
“按规矩办事,拖走吧拖走吧,应该的。”
于是,这个世界的萩原警官的白月光女神,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含泪离他而去。
冷清的平行世界。
“我突然眼皮狂跳,心里发慌,到底怎么了?”
爱车-1的萩原警官冥冥之中有所感悟,眉头紧锁着把两条长腿往被炉里盘了盘,期间一不小心踹到了发小动个不停的脚:“抱歉我在想事情反正小阵平你被踹一下也不痛……不行,我觉得不妙,平行世界的我会不会把我的车开进沟里了?!”
“有可能。”正在认真剥橘子的诸伏景光随口。
“很有可能,哦错了,是绝对会。”伊达航补刀,顺手拿过景刚剥好的橘子,塞进还在傻愣愣的零手心里,“都过来半天了,怎么还呆着,降谷零你应该没干什么亏心事吧?”
降谷零:“…………”
被几人联手塞进被炉的金发男人不见憔悴,隔着衣服一摸就是一块肌肉,神色凝重却僵硬,一动不动,像块只有嘴皮能动的木桩,只是需要凑近细听,才能听到一点类似“卫星消失平行宇宙怎么可能”的错乱字句。
“他傻了,也不意外。”忧心忡忡了一半立刻转移注意的萩原研二锐评。
松田阵平伸手在世界观更近一步破裂的小伙伴眼前晃了晃,没能把零的魂儿唤回来,干脆问主使者:“千穆,你确定已经把零换成我们那个了?”
“如假包换,就是那个差点被卫星糊脸的降谷警官,他可能高兴傻了。”千穆懒洋洋地回答。
把笨蛋们从梦境世界里捞出来时,外面正处于暴风雪侵袭的酷寒,他们一伙人暂时懒得出去参观新世界,就在异世界黑衣组织的总部围着被炉聊天吃橘子。
最大号的被炉拿出来,竟然还是有点挤,千穆嫌弃地把占地方的降谷零往诸伏景光的方向推了推,让这两个呆头鹅撞一块儿。
砰!
其后响起两声痛呼,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遭到彼此的重击,诸伏景光手一抖,额外损失剥了一半皮的橘子一颗。
“橘——子——可恶,浪费了!啊,唔,好像也不是很可惜,这里的橘子没有我们那儿的甜……”
跟比起脑袋痛更关心橘子的发小不同,降谷零痛了这一下,终于清醒了。
他猛地坐直,表情骤变,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吸引众人目光的巨响。
大家:“?”
降谷零:“!!!”
“???”
“你们——”
降谷警官总算说了人话:“你们傻了吗!反应就这么平淡?这里可是平行……嘶,什么平行世界!源千穆,你到底还瞒了我们什——”
“在质问之前,麻烦先把卫星掉下来差点砸你脸上的来龙去脉介绍一下?”
“…………”
“……总之我不能待在这里——妈的,我还得去公安部上班!”
“你急什么急,跟大家不上班似的。没事,这几天你可以名正言顺放假了,有你本人帮你上班。”
“啊?”
“嗯,是这样,坐在这里的人除了万恶的资本咳咳都有替身了,没事放个假也挺好。”
“谁让我本人替……本人替???”
千穆置身于永远不会消停的喧闹中央,端起茶,气定神清地品了一口,假装没听见警官们充满天真的发言。
想多了,还指望平行世界的自己帮自己老老实实上班。
看穿了一切的BOSS提前冷笑。
——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
悄无声息少了几个人又多了几个鬼的快乐老家。
“降谷、先生?”
风见裕也颤抖的声音中,透着在人生道路上迷失的茫然、继卫星坠落后火星也掉下来了的震撼、今天接电话的姿势是不是不对的自我怀疑。
他甚至不那么甘心地补了一句:“刚才风太大,能请你再说一遍吗?你想要做——除了请假以外一切都有可能的什么事情?”
“你没有听错,我想请几天的假。”是降谷先生本人的声音没错。
不是一小时,半天,一天,而是更不敢相信的“几天”!
风见裕也石化,窒息了。
前天的卫星坠落事件在社会上闹出了轩然大波,据说降谷先生和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在最后一刻急中生智,把卫星弄进了太平洋,但相关部门人员现在还没能把那颗卫星从海里捞出来,后续工作堆满了办公桌,到现在还没解决完,而作为当事参与者的降谷先生,还额外需要走几道手续,打几次报告。
挑这个时候请假是怎么一回事!不对、降谷先生是会丢下一堆工作不管的人吗?还是用“啊今天天气不错我想翘班”的语气请的假?!
“因为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电话里的降谷先生略微解释了一句,他说,他已经将只能由“自己”完成的报告手续全部赶工完成,剩下的那些不重要却费时间的工作……
从他的话语里,风见裕也听出了在所了解的上司身上从未感受到的积极,就像一段枯木遇水重获活力,他正迫不及待,想要去做一件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要去迎接一个人的新生,但并不是他自己的。
“我知道很让你为难,风见,我一直想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也一样……”
“降谷先生,安心地去休假吧,其实我早就想说,最该好好休息的人就是你了。”风见裕也微笑着打断,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自我要求极高、确实辛苦了太久的男人的敬意。
肃然接下了来自上级的信任,勤勤恳恳的好下属忙完工作,自觉去了降谷先生用假身份租下的房子,把哈罗带回自己家照顾几天。
“哈罗啊,原谅你的主人吧,他是一个身负重任,把压力当做动力的疲倦男人,没事,有我在,我一定会代降谷先生照顾好你……”
有被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黑恶势力头子找人天天遛的可爱小狗狗:“汪?”
这个比平行世界的自己快活许多的降谷零用时两天,才如释重负地请完了假,赶去和早就聚到一块儿的朋友们相见。
两天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由此可以从侧面证明,正常情况下他到底要干多少活儿,他的定力又有多强,才能硬忍两天再行动。
聚会的地点在位于郊外的别墅。
他的发小坐在面对电视的那张沙发边上,听到声音扭头,见他进来就说:“太慢了,就等你了,零。”
“我得帮‘我’把工作做了啊,又不像你们……”忽略莫名带着哽咽的话音,金发男人在走近之前,先环视了一周。
黑发蓝眼的男人在屋里也严严实实扣着兜帽,将在两边太阳穴留下的枪孔挡住,只看那张清秀正直的脸,仍旧跟他26岁死去时一模一样。
还有两个嘀嘀咕咕的人跟他挤在同一张沙发,黑色半长发的男人拿着一本书,非要让身边已经捂住眼睛不想说话的幼驯染挨条看,松田阵平逃避现实中,萩原研二就不客气了,光明正大读出声,时不时发出爆笑:“今天吃了荞麦面,味道不是一般的清淡,于是又想起你了,这肯定是你这家伙喜欢的口味……哈哈哈哈哈!睹面思人!你怎么看什么都能想起小千穆啊小阵平!”
“……把嘴闭上吧你!”
“我不我就要继续——唔呃?!”
松田阵平忍无可忍,上手去捂可恶发小的嘴。打闹起来的他俩外表没有变化,只是纷纷戴起了手套,遮住露出来同样会吓到人的裂痕。
降谷零又往旁边看,班长和他的新婚妻子亲密地靠在一起,两人正在欣赏拿在手里的照片,他也走过去,弯下腰,和他们一同看向照片的正面。
【婚礼现场降谷警官感动得痛哭流涕.jpg】
降谷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我——不是我本人!不要看着我笑啊!”
“拿错了、噗,拿错了,是这张!景,阵平,研二,你们也来看看。”
“嗯?什么照片?”
一个屋子六个人,脑袋全都凑到了一块儿。
原来是一张婚礼的合照。
29岁已婚延迟办婚礼的新郎新娘,29岁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要么脑袋缠纱布要么红眼圈的不靠谱伴郎们,以及站在最边上的,理论上也是29岁,但瞧着就是要比他们年轻几岁的最后一个伴郎。
“……”
“真好啊。”
“我们以后也办一场这样的婚礼吧?现在待在这里的人都得来。”
“不好。”
“呃呃呃?”
“我是说照片里这个年龄差最显眼的——我们这边的这个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零,你就这么想我吗?”
含笑的嗓音,温润细腻,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
“说起年龄差,我们更明显吧。”从二楼下来的红发青年暂时在楼梯间停步,眸光悠悠垂落,清俊的面庞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他套着一身收腰的白色风衣,衬托出身姿高挑修长,一头微卷、颜色如燃烧火焰的红发分外惹眼,肤色白得似雪,却不会给人以弱不禁风之感。
“29岁的你,27岁的班长和嫂子,26岁的景、研二和阵平,最后,是今天24岁的我。”
他抬手点了点楼下的几人,又分外随意地指了指自己,始终勾起游刃有余的轻笑、轩昂气宇的这个青年,比在场其他人都要年轻,果真是24岁的克托尔顾问的模样。
“今天的你,24岁。”
“是啊。”源千穆不以为然地细数下去,“明天23,后天22,再往后,就是还没有见过你们的更年轻的我了。”
所有人看着他,眼眸中闪过了光彩,却又有似是悲伤又似是遗憾的情绪在浮动。
“你想停下来吗?”
“也不是不行,要做出那个决定,分量差不多够了。”
“那——”
“不过算了。”
拒绝得干脆。
“我每天都在遗忘,每天也都在失去,听起来好像亏大了,但反过来想想,每天睁开眼,我都能提前预知到未来的幸运,唔哼,和不幸,怎么不能说我赚大了呢。”
红发青年语气平缓地说着,重新迈开步伐,走向知道未来会失去的朋友们。
其实他一直知道。
也许是因为灵魂的特殊,BOSS并没有随着身体的缩小逐步失去记忆。
最初的“几天”是潜意识的刻意隐藏,到了后来,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内心越来越平静,被埋没的记忆随之解封。
BOSS猜不出的意图,源千穆却能轻易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