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保罗€€魏尔伦的哥哥?
你根本就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站街叫卖了吧?
“朱利安,我吃完了!”阿蒂尔€€兰波的进食速度很快,没有细嚼慢咽的习惯,他拉起朱利安的手,“我记得你昨天流血了,我们去找医生吧?”
朱利安想把手抽回来,算对方有点良心:“我已经见过医生了,医生开了药,让我注意休息。”
阿蒂尔€€兰波紧紧抓住朱利安的右手,眼神亮得出奇,像是尝到甜头后的浪荡子,那个模样让朱利安想起了某个借钱时候也这样的人。
“朱利安,你昨天是第一次?”
“……嗯。”
“你在这个行业待了多久?平时只和女客做吗?”
“先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请你不要对我抱有指望,我接待过男客,喜欢我的男客不在少数,只是他们没有强迫我做到过最后一步。”
朱利安用不急不慢的语调泼冷水,不是那些人永远遵守规矩,而是朱利安随时可以反客为主。
面对这个家伙,他的手段就废了一大半。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力量。
不然,以对方风风火火的脾气,百分百要和他较劲到底,事情闹大了对他没有好处。
“朱利安很酷啊。”阿蒂尔€€兰波亲了朱利安的右手手背,注意到对方没有戴戒指的习惯,手指上没有戒痕,这只手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
“陪我玩一玩吧,朱利安,我不会在法国停留太长的时间,我就像是沮丧的钟声,在墓地里回响,听见后回应我的人通常是贪婪的乌鸦。”
“我不喜欢那些围着我的人。”
“朱利安和他们不一样,你要的是心灵的餍足。”
“这样的关系€€€€再合适不过了。”
阿蒂尔€€兰波埋头到朱利安的肩颈处,不知何时就顺杆往上爬,把朱利安抱住了。
对于朱利安的背景,阿蒂尔€€兰波不怕,就算对方的金主打算来找自己的麻烦,吓唬吓唬就好,他有把握保护住朱利安,与对方度过这个冬天。
朱利安犹豫一下,伸手摸到了男人的头发上,柔软而富有光泽的金发令任何一个欧洲人无法拒绝。
懂得强硬,懂得示弱,这种美丽的客人太危险了。
不知道多少人要栽在对方手里。
朱利安心思转动地说道:“先生,你流连于红灯区,太过疲惫了,你可以去找你的亲朋好友?”
“没有了。”阿蒂尔€€兰波闷闷地说道,“他们全部埋葬在历史之中,我连墓碑都找不到了,我唯一的血缘关系者就是一个怪物,残忍无情,从小就长歪了,我不打算和这种人相处下去。”
阿蒂尔€€兰波用那双天使的蓝眼睛去虏获对方。
羁风之人蛊惑着有大把钞票的男妓,不亚于对男妓表示自己想要吃软饭。
“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可以,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没有钱包养你,但是朱利安有钱,可以当我的金主,我心甘情愿被你包养一次……”
“……”
朱利安笑了起来,弥漫的冷意和不悦消失无踪,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来婉拒客人的男妓。
阿蒂尔€€兰波,我记住你了。
你没有加入这个行业,是行业最大的损失。
“听你所言,我无法拒绝先生的诱惑,先生准备在我身边待多久?”朱利安捧起了阿蒂尔€€兰波的脸颊,对方是如此独特,容姿宛如神灵,即便是朱利安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遇到这样的客人。
保罗€€魏尔伦是对方的克隆体,当初见过阿蒂尔€€兰波的那位“牧神”,估计就是为对方着魔发了疯。
他们在过去素未相识,将来在法国政府也不会成为同僚。
最好、也最差劲的客人。
“你答应了!”阿蒂尔€€兰波的雀跃起来,舌尖在唇中微露,显得很诱人,说出的话缠绵至极。
“我们在冬天相遇,点燃火焰,睡着那甜蜜的吻,一起在绚烂的花丛中发颤。”
面对诗意的邀请,朱利安展露了他的文化底蕴:“我会收拾柴火,如同农妇,将陪你度过寒冬。先生啊,若是你在对远方的人呼救,那不是沮丧的钟声,我听见的是停留在此的风声,你该对天上诉说你的烦恼,天使来到人间,上帝也会对你仁爱。”
阿蒂尔€€兰波被对方优美的拉丁语戳中心窝子。
“神大概是会讨厌我的。”
“为何?”
“我曾经骂过他,说上帝早就死了,不过我后来又看了《古兰经》,父亲希望我成为一名看得懂《古兰经》的人,我在那本书里学到了一句话。”
阿蒂尔€€兰波对朱利安说得决绝:“€€€€宁愿孤独,不与恶人为伍。”
朱利安没有说话,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阿蒂尔€€兰波的嘴唇,刚才被唇瓣诱惑了,慢半拍地看到现实:你根本满嘴都是油,蹭到我身上了!
在客人的甜言蜜语之下,收入不菲的男妓为客人停止营业了。
阿蒂尔€€兰波搬了“新家”。
阿蒂尔€€兰波住进了朱利安的一处居所,这里不是富人区,来往的移民居多,远没有奥斯卡€€王尔德提供的艺术性公寓那么好,装修显得有点过时,处处有生活过的痕迹。
朱利安换了居家服,脱掉了那身妖艳的紧身衣打扮,肤色恢复正常,身上残留着一点香气。
他们互换了姓名。
朱利安忘掉波德莱尔学生的名字,正式以“兰波先生”的方式称呼对方。
“兰波先生,我白天有正常的工作,不方便告诉你,晚上的时候在家里,不会再去俱乐部之类的地方,我家房子比较小,你能接受……吗?”
朱利安的话还没有问完,眼皮跳了跳,看到阿蒂尔€€兰波脱掉鞋子,跳上了沙发,然后各个房间跑了一遍,活像是一只在熟悉地盘的大狗狗。对方第一时间在他家里干的事情,居然是跑去卫生间里撒了一泼尿,死劲戳抽水马桶的按钮。
朱利安产生了幻视:【一个活泼好动的保罗€€魏尔伦。】
解决了排泄的需求,阿蒂尔€€兰波拍着小腹跑了回来,踩着地毯,冲朱利安扮鬼脸:“再小的阁楼、再咯人的地面,我都住过!”
朱利安给阿蒂尔€€兰波找出自己的旧衣服。
“你要换衣服吗?”
“要,有冬天的厚袜子吗,我的袜子破了一个洞。”
阿蒂尔€€兰波叠起修身的长裤裤脚,实际上裤脚也有一些脏了,他露出穿了红绿相间、典型圣诞风格袜子的脚丫子,破了个洞的地方就是大拇指,脚趾灵活的动了动。
他比了一个“耶”的脚趾形状。
随心所欲,总是打破别人眼中的礼节的人才是阿蒂尔€€兰波。
“……”
北欧神明的滤镜“啪叽”一声碎了,朱利安捂住脸,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对方的破袜子。
€€€€你可真不在乎形象啊。
第81章
法国与暗杀王和解了。
保罗€€魏尔伦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虽然这份自由,他在八年前也强行得到了,但是叛国的他不被任何人认可,不敢踏入法国领土。行走在外的暗杀王也有化为普通人,融入当地生活的时候,他总是会被问到家乡在哪里,每次都是轻松地回答“我没有家乡”。
那个时候,他不懂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只觉得这些凡人是在羡慕自己无牵无挂。
兰堂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回答保罗€€魏尔伦。
“保罗,人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真的要大家割舍一切去追求自由€€€€”
“没有几个人办得到。”
“那些让你感到沉重、压抑,偶尔充实满足的是你作为‘人’的牵绊,它们让你的双脚站在了地面,让你成为了有一根线拉着的风筝。”
如果保罗€€魏尔伦是风筝,兰堂就是那个牵着风筝的人,他有全心全意的爱,用强有力的手死死地拽住风筝,宁可自己死去也不会让对方失控。
保罗€€魏尔伦就像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经常做出别人眼中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行为。
以前,他没有去懂的机会,连兰堂对他的生日祝福也没有接收到。后来,他不停的旅游,不停的寻找高难度的暗杀目标,看到的无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面,他不喜欢那种脆弱的家庭结构,开始寻求强大而幸福的家庭,由他和他的兄弟组成。
哥哥很强,弟弟很可爱,看似很完美的旅行式家庭,可是保罗€€魏尔伦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亲友,我少了什么?”
“理解。”
兰堂没有把保罗€€魏尔伦关在公寓,时不时带对方出门透透气,让阳光温暖彼此。
兰堂指着路边的一些家庭,细细为对方讲解一举一动背后的感情,人的行为和想法存在多层含义。保罗€€魏尔伦蹙着眉头,听了进去,尤其是看到有家长不给孩子买东西,孩子哭闹的时候,保罗€€魏尔伦觉得自己弟弟想要什么,他都可以买到。
兰堂无语,拉走了他,去了一家奢侈品商场。
在那边,家里有钱有势的孩子们穿着上万法郎的童装,提着迷你版的手提包,精致又可爱,像是一个上流社会的缩影,身边往往有女佣或者保镖看护。
兰堂走到一位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十岁女童身边,给保镖露了一张证件,证明自己是政府的人。
他温柔地问道:“小姐,你的家长呢?”
法国贵族家庭的女童没有胆怯,乖巧地对视,站起身行礼,并没有桀骜的表现:“先生,你好,我的父亲去国外度过冬天,母亲去参加聚会了。”
兰堂问道:“我的朋友有一个弟弟,他想要把对方喜欢的都送到对方面前,认为对方会开心。”
女童笃定地说道:“肯定会开心。”
兰堂又提出一个前提:“但是他给予多少价值的东西,便会夺走弟弟的多少东西,比如朋友、宠物、已经破旧了的玩具,他不喜欢弟弟与普通人玩在一起。”
女童想到自身,纯真的眸子里也黯淡了下来。
“我的父亲也不允许我和其他人交朋友,他总是说,要我和对等家庭的人交朋友。”
欧洲贵族对后代的要求比富商要严格很多,他们坚信自身的血脉高贵,而不愿去相信灵魂的高贵。
兰堂引导话题:“那你喜欢那些对等的人吗?”
“有一些喜欢,有一些不喜欢,很讨厌。”女童还没有长大,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先生,如果你将来有女儿,请不要把她送去贵族学院,那里的学生不多,天天攀比家世,讨厌鬼相当的多。”
兰堂哑然,自己注定了不会有女儿。
保罗€€魏尔伦偷偷瞥了瞥兰堂,也想到了这一点,自己和亲友在一起,对方就绝后了。
如果兰堂背弃了诺言,和其他人有了孩子,保罗€€魏尔伦肯定不会心慈手软,刀起刀落,给他们一个痛快,然后以最极端的方式和法国政府决裂。
兰堂打了个寒颤,疑似畏寒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