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事情被理清楚了。
黑泽秀明将那些档案袋叠在一起,摸过袋子边缘的毛边。
他可以为“那位先生”做一个侧写,年龄较长,大于60岁,心思缜密,控制欲极强,聪明,对政治手段的运用十分纯熟,政界地位不低。
这种人通常十分有钱,因为财富会让他们感受到非同一般的安全感。
在他们的思想中,只有金钱和自己不会背叛,其他人不过都是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
根据这个侧写,基本可以排除刚才让他服用病毒的“森先生”了。
一、从声音判断,森先生在40-47岁之间,他的年龄不够。
二、森先生做事不够圆滑,是典型的黑手党手段,和政客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点都不相干。
“那位先生”在制定针对他的计划时,完全没让自己出现在明面上,他仅仅只是想一劳永逸,置人于死地。
而森鸥外不一样,他运用病毒只是为了威慑。他甚至在船上准备了利巴韋林好让病人及时获得治疗药物。
所以这仅仅只是一个威胁,不是真的想杀他。
黑泽秀明关上记忆宫殿的大门,如果推理没有出错,那么这场宴会的主办方就是森先生。
准备这个宴会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想要摸清楚他的底细这么简单,他还想交易,至于交易的筹码,恐怕就是那本宾客名单。
叮铃铃——
躺下之前设置的闹铃骤然响起,黑泽秀明立刻坐起来。
十分钟到了,可惜毛线团才刚刚解开一半。
他看向诸伏景光,站起来整理着装,“我们去四楼。”
“什么?”诸伏景光愣了一下。
“好戏才开场呢。”黑泽秀明歪了歪脑袋,“我或许碰上了一个教授也说不定。”
“教授?”
什么教授?
诸伏景光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说什么我不懂。
“瀑布!”黑泽秀明简短又兴奋的说道,他戴上掉在一边的礼帽,压下唇边的笑意,一秒变成了那个Luce·Air。
诸伏景光这才反应过来,教授和瀑布一起说就很容易让人理解。
黑泽秀明是在说他碰到了一个詹姆斯·莫利亚提,犯罪专家,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宿敌。
他有一瞬间的心慌,然后迅速镇定下来。
“相信我,只要前往四楼,议员名单对我们来说唾手可得。”黑泽秀明轻笑一声,“那些黑手党boss就是太过自信,自以为掌控了全局。可惜了,别以为继承了黑手党的人就会成为黑手党,我可是警察。”
黑泽秀明推开房门,踩上厚而软的地毯,“下棋的人自以为掌控了棋盘,实际上忘记了自己也身在棋局之中。”
这一瞬,诸伏景光看着黑泽秀明的脊背发愣。
这种时候他身上的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总能一瞬间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黑泽秀明回头,对上诸伏景光的视线,“走吧,让我们去checkmate。”
第75章 串联2
黑泽秀明哼着明快的小调走过房间的长廊来到船舱的楼梯处,踩着节奏拾级而上。
等到面对第四楼大门的时候,周身萦绕的欢快氛围猛地一收。
接着,他挺直胸膛,收敛下颚,微微调整站姿。
虽然只是做了几个细微的动作,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诸伏景光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明明一个月之前黑泽秀明的演技还不太好,现在却已经能如此精湛。
在彭格列基地的那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别这么惊讶,只是一点小把戏,以前我也会。”
黑泽秀明像知道诸伏景光在想什么似的对着他笑了笑,然后矜持的抬起手握上门把轻轻一推。
四楼船舱中的冷气立刻送门缝里溜出来。门内站着的服务生看见黑泽秀明的一刹那尽职尽责地开口,“先生您好,进入四楼需要通行证。”
黑泽秀明拿出通行证和硬币,停留一秒后迈入屋内。
四楼的船舱没有一到三楼那么大,但却做了良好的布局。台球桌大小的牌桌被分隔在不同的位置。
牌桌与牌桌之间距离较远,互不干涉。荷官站在桌边,他们动作轻盈,哪怕是在推送筹码时,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明明只是一个船舱,却好像一个纪律严明等级森严的角斗场。
“原来黑手党都喜欢握着筹码谈事情。”
黑泽秀明嘟囔一句,视线略过船舱,精准停留在银色长发的人身上。
Gin。
他正坐在一张牌桌前,但看表情应该对眼下的那个牌局兴致缺缺,爱尔站在他身后。
忽然,他抬起头,和站在入口处的黑泽秀明对上视线。
两人的视线交错一瞬,就同时错开视线看向别处。
“我们现在直接去找主办方?”诸伏景光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可我们都不知道主办方到底长什么样。”
“不急。在那之前,我还要找一个人。”黑泽秀明扫了一眼坐在场边沙发卡座内的人,迈开脚步,漫不经心地朝其中一个人走去,好心情地解释,“这个人,是我等会儿谈判时会用到的筹码之一。”
找到了。
黑泽秀明的视线落在一个中年人的身上。
他大概35岁左右,视线漂移,左右手不停揉搓,看上去极度焦虑,十分紧张。
男人注意力都放在爱尔那边,但又不敢完全盯着,仿佛害怕被发现什么。
“我去搭个话。”黑泽秀明走到他面前,“你好。”
那人悚然一惊,转头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眸,“你——”
“是你吧?”黑泽看着对方正在极具放大的瞳孔,轻笑一声,“我有这么让你害怕?怕到想要杀掉我?”
“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黑泽秀明没本来没有确定,但看他这种反应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嗤笑一声。
“我真懒得和你浪费时间……站起来!”
男人被他压低的嗓音震得浑身一颤,“为什么站起来?我警告你——”
“你没有资格警告我,爱尔前继承人旧部。”
黑泽秀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这双眼睛偏向蓝色,带着一点浅淡的绿。
黑泽秀明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君子顶多效忠的手段稍微偏激了一点儿。没想到……”
他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中笑起来,“没想到你竟然和爱尔还有一点血缘关系。你是觉得杀了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继承人就能自己上位了?”
男人刚要张口,黑泽秀明就侧身遮住所有人的视线,用伯莱塔抵住对方的喉结。
“别出声,聒噪的要命。”
被枪管抵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男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看来你认得这把枪。”黑泽秀明不在意似的说道,“看看这座游轮,它至少得要明天早晨才能靠岸,像不像一座正在行驶之中的孤岛?”
“而你无处可逃。”
男人打了个寒噤,不敢接话。
该死,什么警界的明灯,正义的使者,天真的小少爷。
情报部的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黑泽秀明看上去哪儿正义了?
情报部眼瞎吗?
正义的使者会用伯莱塔顶着他的喉咙不让说一个字?
这种做法,算哪门子的“天真小少爷”?
“你看上去不太服气。”黑泽秀明悠悠道。
“……没有。”
他确实有点不服气,但枪抵着他,他不敢说。
“是吗?”黑泽秀明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句,“我可以把爱尔继承人的位置给你。”
“什么?”男人的眼睛中一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但下一瞬,这些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被尽数收走。
“可你这种人就算拿到了继承人的位置最后也当不了首领的,因为你先是黑手党,然后才是警察。”
“而我先是警察,然后是黑手党。”
黑泽秀明说着,厌恶地皱起眉,“起来吧,乖一点。走到空余的牌桌前坐下,让我们玩一局,赢的人当首领,就这么简单。”
男人没得选,伯莱塔还抵着他,爱尔九世甚至就在不远处,他只能乖乖照做。
该死,森鸥外在干什么?
不是答应了把黑泽做掉吗?
日本的黑手党真没用。
黑泽秀明没管他四处乱瞟的眼睛,径直走向牌桌。
两人刚分边坐下,一个人就悄声无息的坐在了牌桌空出来的地方。
他穿着黑色竖领风衣,40-47岁,略过坐在手边的男人,和坐在对面的黑泽秀明对上了视线,“闻名不如见面,黑泽先生。”
“是吗?我倒没怎么听过你的名字,森先生。”黑泽秀明耸了下肩。
“你身后的那位莫非是个保镖?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森鸥外意有所指地看向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