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秀明踩下解剖台边上的脚踏式录音机。
清冽的叙述声从扬声器中传出来,“7月19日凌晨1点32分,编号B0315尸体检测胃内容物。检测员黑泽秀明。”
“经验证该死者胃内容物的消化情况,更正已记录在案的死亡推定时间。”
“该死者的死亡时间为7月16日晚7点至8点,爆炸现场并非第一现场。”
“解剖完毕。”
黑泽秀明等这段录音放完,幸灾乐祸地看向镜头,“怎么样?想利用假死非法停留在日本进行查案?以为日本警察看不出你的小把戏?”
“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呢?”
黑泽秀明停顿几秒,虽然赤井秀一不在面前,但还是得给这位即将听到视频的FBI一点反应时间。
“这具尸体就是你假死决定性证据,我会将它好好保存在警视厅。你放心,无论是组织还是FBI都不可能从警视厅偷走这么大的东西。”
“法医鉴定室的录音我会删除。但这支视频我会备份。只要你接下来跟我合作,我就不将你假死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呢,我就将你假死的信息直接上报给我们公安的理事官。”
黑泽秀明说到这里,骤然矮下上半身凑近摄像头,低语,“我会告诉他,然后将你遣送回国。”
高木:……
这位名叫赤井秀一的FBI一定在哪里得罪黑泽警官了!
“好了,关了吧。”黑泽秀明微微抬起下颌,“快,我们去买咖啡喝。”
“就算再怎么喜欢喝咖啡,今天晚上喝的也稍微有点多了吧?之前您一天也不一定会喝这么多,这才……四个多小时。”
“戒断反应。”黑泽秀明脚步不停,“我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一旦开始喝就会比以前摄入的量还要多。”
“可这样会对身体产生负担。”高木语气委婉,“不如下一杯明天再喝怎么样?”
“不行。过了今天,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了。”黑泽秀明目不斜视,快速走到警视厅大厅中的自动贩卖机前,将三张纸币塞进去,“一个月说不定就喝这一次而已。”
他熟练地按下自动贩卖机上的按钮,三罐拿铁带着热气咕噜咕噜滚下来,掉进取货槽里。
黑泽秀明将它们掏出来抱在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
“咳!少爷。”马德拉响亮地干咳一声,“请问这些咖啡是您给自己买的吗?”
黑泽秀明脊背一僵,转身看向坐在警视厅大厅椅子上的执事,难以置信似的说:“什么?”
马德拉怎么会在这里?
“我问,这些咖啡难道都是给你自己买的吗?”执事一字一顿,缓慢又清晰地将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黑泽秀明干咽一下喉咙,瞥了一眼马德拉胸前明显正在工作的摄像头,“是——不!不是!”
他一股脑将那三罐拿铁全部塞进高木涉怀里,“全是帮他买的,他没有带纸币。”
“是吗?”马德拉抬手拿出兜里的怀表按开表盖看了一眼,没戳破少爷的小谎言。
“我以为您昨天下车之前说的是‘去一下’警视厅,而不是‘睡在’警视厅。”
“哦……哦……”黑泽拖长声音,“主要是今天的案子比较有意思,所以我就多留了一段时间。”
绝不是为了多喝两杯咖啡!
“这样啊……”马德拉似笑非笑,不可置否,“喝了几罐?”
谁喝咖啡还会特意点喝了几罐啊 ……
不,不能这么回答。
黑泽秀明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哦,先生在家里等您吃早饭。”马德拉停顿几秒,“我来这里只是确认您的安全,您可以自己选择到底回不回去。”
黑泽秀明看了眼抱着三罐拿铁一脸状况外的高木。
只是三罐咖啡而已,只要他想,这周总有机会再偷偷喝几口。但以哥哥的忙碌程度,今天如果不回去见面的话,这一周可能都见不到一眼了。
黑泽秀明当机立断,“当然回去!我本来就准备回去了。”他理直气壮地走到马德拉身边,仿佛之前想要留在警视厅直到下班时间的不是自己。
高木:……
真的吗?我不信。
呵,明灯,你变得好快。
-
黑泽秀明忽略高木的眼神,跟着马德拉走出警视厅大厅,坐上保时捷回到米花町5-01。
执事将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轻声道:“少爷,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有点晚,但你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硬要说的话,就是被咖啡和福尔马林腌过的味道。”
黑泽秀明抬起袖子闻了闻,强调:“没有咖啡味。”
“哈。”马德拉学着他说话的语气短促地笑了一声,“您最好不要跟我说,毕竟我只是一个执事,你该想想等会儿怎么和先生解释,毕竟摄像头忠诚地记录下您连买3罐咖啡的事实。”
他转动手腕,锁芯咔嚓一声闭合,沉重地大门被拉开。
黑泽秀明走进去,看见琴酒和里包恩坐在餐桌前,面前餐盘里的食物没动一口,显然都在等他。
里包恩绝不是会等别人吃饭的类型,他坐在这里或许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
没关系,哥哥绝不会给外人这个机会的!
“早上好,我亲爱的弟弟。”琴酒抬起眼睑,“别站这么远。”
他双手轻轻交握,搁在餐盘前,左手边点着一只未抽一口的香烟。
他停顿了一下,想起刚才在摄像头里看到的内容。
毋庸置疑,黑泽秀明昨晚偷偷喝了很多咖啡,但他不能太严厉,因为他太了解黑泽秀明了。
如果太严厉,秀明有可能会产生逆反心理,不如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说点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弱化他对咖啡的心理依赖。
“波本被派去查关于雪莉的事情了。”琴酒没忍住勾了一下唇角,“你会让他找到吗?”
黑泽秀明:?
他是我们自己人啊!
第95章 开始行动的波本(2)
怎么能让自己人查自己人呢?
黑泽秀明瞬间不困了,甚至连咖啡都不想喝,脑子急速运转起来。
得想个办法打消哥哥的念头。
“说起来,波本是朗姆手下的人,不归我管。”琴酒状似无意道,“朗姆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是实实在在的急性子。”
他曲指敲了敲身边空着的座位,“吃饭。”
黑泽秀明走过去坐下。
朗姆,7月15日在船上的时候安室透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
那时候他们通过2-6-23这个暗号找出了一串数字——#969#6261。
根据安室透的说法,朗姆曾在汇报任务的时候往这个邮箱发送过信息,他们一致认为这串数字应该就是boss的邮箱地址。
但鉴于组织boss从不露面,行事谨慎小心,这种既定的邮箱地址使用的很可能是假ip,贸然查看很可能会引起组织的警觉,所以当时不了了之。
下船之后,麻烦事接踵而来,他们三个谁都没心思再追究这串数字,一时间竟然忘记地一干二净。
黑泽秀明神游着切开餐盘里的吐司,将边缘金黄的荷包蛋也分成小块,一层一层的戳到叉子上,将吐司变成了一口一个的简易小三明治。
既然安室透是在朗姆的手底下干活,那哥哥又是怎么知道安室透的动向的呢?
“他肯定会接近你。”琴酒暗示道,“朗姆希望他获得一些警方关于组织的调查进度,对于波本来说,接近你是最好的选择。”
黑泽秀明:……
你直接把“波本别有用心”这几个字说出来好了。
说起来,7月1日晚上,诸伏景光、安室透还有他一起去银座吃晚饭的时候琴酒就在隔壁。
上菜之前安室透去了一趟洗手间,并且和琴酒在洗手间聊了至少一支烟的时间。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安室和琴酒当时到底聊了什么。
安室透肯定说了些让琴酒特别生气的话,否则他不会被针对。
黑泽秀明沉默着用叉子戳起最后一块吐司去刮盘子上黏着的蛋液。
这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让黑泽阵感觉到一阵荒谬,以前黑泽秀明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姿态。
“你不在乎他的身份,单单只是因为他救过你?”
琴酒夹住搁置在一边的香烟,看上去想狠狠吸一口,“你不会这样没有分寸。”
“我就是这样没有分寸。”黑泽秀明小声嘟囔。
“什么?”琴酒没听清这个又快又小声的短句。
“没什么。”黑泽秀明将那块在盘子上刮了半天的小吐司塞进嘴里,乖巧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这种阳奉阴违的态度让里包恩都多看了几眼。
琴酒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全部倒进烟灰缸,滋地一声,燃到底部的香烟瞬间熄灭。
黑泽秀明看了眼潮湿的香烟。
嗡嗡——
手机?谁的?
“是我。”琴酒接起那通电话,按住还在找手机的黑泽秀明,“嗯,今天下午?谁?波本?”
“……随便他,别报告给我听。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基安蒂和科恩的子弹可不长眼睛,你最好跟他们直接说清楚,我?搞清楚,我可不做职责范围之外的事。”
黑泽秀明想站起来稍微多听点内容,但琴酒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微微后移,按在了后颈。
黑泽秀明微微一僵,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餐盘。
“嘟。”
琴酒挂断电话,但没缩回手指,“告诉我,水无怜奈是不是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