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女性的饰品与化妆品稀少,子升用笔戳着下巴思索。
临近大典,子升脱下了华服,换上了短褐,一旁宫人连忙阻拦。
“殿下,使不得啊,您皮肤娇嫩,若让粗褐将您磨红了,这可怎么得了?”
子升:……
他无语地捂上了额头。
这时,熟悉且具有威严的声音传来,“放他去!都快八岁了,孤像他那么大身上早就不知道有多少条疤了。”
子升见是子受,眼中涌出笑。
子受非但不拦子升,甚至还走过来帮子升穿衣。
子受的动作很熟练。
子升道:“王兄很少帮我穿衣呀。”
子受回忆,“是很少,不过你一岁那会儿,孤没少帮你换尿布,大概换了有十几次吧。”
子升:……
他恨不得堵住子受的嘴。
那么小的孩子,能记住什么?
见子升这副打扮,子受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竟穿成这样?”
子升说话如同唠家常一般。
“过几日便是女娲娘娘诞辰,城外有几处花开得好,我摘些花编成花环给娘娘送去。”
子受听闻硬是憋住了笑,“王兄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编花环?既然这样,左右衣服也换了,你不如多摘些花为王后也编一条。”
子升惊讶,他王兄岂是会送花之人?
子升也没有猜错,子受果真道:“父王临去之时又为我指了两门亲事,他们皆是朝中大臣之女眷。你将花送给王后,也算是向那二人示意。”
子受停顿了会儿道:“王兄这辈子身不由己,将来,王兄就不为你指婚了。”
子升扯住了子受的衣袖,子受将子升的脸捏扁了些。
过了会儿,子升道:“西伯候是从何方来?”
子受瞥了他一眼,“西伯侯,自然是西方,你问这做甚?”
子升:“我在想,哪边的花比较鲜艳?”
子受懂了,他摸着子升的绒发将其打结。
“你说,若是这次西伯候来,孤将西伯侯囚禁于朝歌如何?”
子升仰头,“王兄这是不要名声了吗?”
“名声有何用?”
子升:“西伯侯目前有六十六个儿子,大部分非等闲之辈,况已立了世子。我们囚禁了西伯候,只是坏了自己名声,却给了西周攻击我们的借口。”
子受没有注意到后半句却注意到了前半句。
“六十六个?这比孤的儿子还多,孤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
姬昌正在前往朝歌的路上。
一路上山清水秀,风和日丽。若是遇到淳朴的民众,一听此人是姬侯爷,便会大惊,随即带着景仰的目光。
姬昌喜欢卜算之术,路上他可没少用龟甲来卜算西周的命运。
无论他怎么算,西周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甚至……甚至他还算出了不敢对外人说的气运。
姬昌压下内心的激荡,他明白西周前途越是好,他越是得保持谦虚,待人随和。
或许是上天在助他,此行他可没少获得机缘。
他每走上几十里路,便会遇到一名贤才或奇人。这些人也听过他的事迹,大多数有要追随他的想法。
少数人经过与他闲聊,便也萌生了加入西周的想法。
西周虽在他的治理下越变越好,但以前也是贫瘠一片。至于朝歌,那才是真正的富饶之地。
因此姬昌越靠近朝歌,收获的人才便也越出众。
赶了这么多天的车,姬昌等人终于抵达朝歌王城外。
仆从本想带着侯爷进城,却被姬昌制止。
姬昌望向不远处正在采摘野花的孩童,他笑着对仆从指向子升,“你们看,这孩童是不是灵气非凡?”
仆从的跟着侯爷见惯了各类能人,但他们见到子升时还是眼前一亮。
这孩童可真有灵气啊!
只是……
“侯爷,这孩童脸上怎么抹上了泥?倒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还有这孩童的一身短褐,怎会穿着如此?”
姬昌拿出龟甲欲算,他边算边道:“降生于普通人家的仙童数不胜数,即便……”
姬昌顿住了。
他的确是卜了出来,但卦象显示:[未解]。
姬昌年少时有些东西算不出,但随着他年数增长,占卜之术越发精湛,他已经有十年未卜到此相。
姬昌错愕,随即大笑,“卦象未解,说明此子定不凡,这是好事呀!若是此子能为我西周所用……”
姬昌压住了声音,气息又变得谦和。
他下了马车,亲自走到子升身边。
“小友这是在做甚?”
子升望了眼姬昌,惊讶道:“大人面相不凡,定是大人物。”
姬昌闻言惊讶,“小友竟还会看相?”
子升俯身,“略知皮毛,只懂看大人这一种相,也恰好遇到了大人。”
子升外观灵巧,说话也好听,姬昌很难对眼前孩童没有好感。
姬昌摸了摸子升的面颊,“小友怎会弄得自己一脸泥巴?”
子升后知后觉,子升摸着自己的脸颇为羞愧,“是在下无礼了。我方才采花,不小心将脸磕在了泥潭上。”
姬昌“嘶”了声,“无事,若小友家在王城内,可随本侯一起进城,小友也好去洗把脸。”
也不知姬昌的自称是有意无意,子升自然是注意到了。
他竟十分惊讶,“本候……大人可是哪路侯爷?”,说着,子升的仰慕之情聚于脸上。
姬昌被子升的表情取悦到了,他摸了摸胡子道:“小友可猜猜本候是哪路诸侯。”
子升装作思考,一边“小声”无意嘟囔,“若大人是西方那位就好了,我自小便仰慕姬侯爷……”
姬昌乐得开怀,也不让子升猜了。
“不妨告诉小友,我便是你口中的那位姬侯爷,西伯候姬昌。”
果不其然,子升的崇敬之情快要溢出,“竟是侯爷您?我自小便听父亲说过您的事。听闻在您治下,子民们安居乐业……”
姬昌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没少听有人吹捧他。如今子升再次夸赞,他一点也不嫌弃。
他笑过后,边问子升来历。
哪知子升低下了头,“早年我母亲生我而去,近日父亲也离我而去。只有一兄长对我最好,只是兄长也已成婚。因父亲离世,按照家中传统,我八成不能再留在家里,只能去他地继承父亲给留下来的些许资产。”
姬昌能感受到面前孩童的悲伤。为了与孩童交心,他也设身处地了一番。
这孩子真不好过。
他的父亲也去得早了些,若是能等到孩子长大再去,孩子也不会如此受挫。
哎。
他拍了拍子升的肩膀。
姬昌得知子升住在王城内后,便让子升上了车。
因为子升身上脏乱,仆从皱眉,但姬昌在此,仆从也什么都不敢说。
所幸子升身上没什么异味,甚至也不知道他是将花扑多了还是怎么,竟还有股香味。
路上,姬昌还问子升了几个卜算方面的问题。经过他一点通,子升学习非常快,像是对这方面极有天赋。
姬昌很难见到如此得他口味的晚辈。他一时兴起,便教给了子升一些卜算之术。
子升学习很快,再加上他学习时双眼极亮,这让教授他的人很容易获得满足感。
因姬昌觉得这孩子很有可能被兄长打发到他地,他也有了收拢人才的想法。
他保留了少许,剩余的治国之道、用人之道等他便当做聊天一一讲给子升。
子升听得很认真,姬昌让人送来了纸笔,子升直接记了下来。
他们一个讲一个听,一时兴起,到了王城内还没有讲完。
各路诸侯早就被安置好了住处,姬昌问子升是否要回家,子升摇头说道:“无碍,我兄长的人已经看到我的去向了,他回去之后定会禀明兄长。”
姬昌放下了心,一旁接待的侍从嘴角抽搐。
小殿下说的人……指的是他吗?
两人进入厅堂后,姬昌继续讲授。
姬昌讲到了天亮,总算是讲得差不多了。
子升问姬昌所言受益匪浅,他当即拱手对姬昌拜道:“大人是有大学问之人,升可否拜大人为师?”
姬昌虽早已有了收徒的心思,待算过一卦后只能遗憾摇头。
“不可,你我并无师徒缘。”
子升也已猜到,他深思道:“既然如此,升便称大人为先生。先生在升这里便为师父之意。”
姬昌点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