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商容心情大好,闻仲便问:“我见帝辛清明了许多,许是他最近懂事,你才如此开怀?”
哪知商容皱起眉像是在思考,半晌他在恍然大悟。
“原来是陛下,他许久未上朝未管理国事,我都忘记还有他了。近日都是摄政王管事,小殿下机智聪慧,我越发喜欢小殿下了……”
闻仲停滞了许久,他眯起双眼冷笑,“好他个帝辛,真将王位捧手送人!殷商都要被他给卖了!”
“诶!诶!”,商容不乐意了,“要他来作甚?小殿下处理国事好好的……”
闻仲看了他一眼,气冲冲甩袖而去,“你也是糊涂!”
闻仲一连几日未曾上朝,因他实力非凡以及手握大权,朝中也无人敢催他。
子升数日命人来叫闻仲,闻仲却对他理都不理。
子升颇为失落,子受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子升无精打采道:“王兄,我是真喜欢太师。”
子受“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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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闻仲而言,他对子升的排斥皆来于他对子升的陌生。
但眼下殷商即将坍塌,朝中的无人可用让闻仲用力地揉了揉眉心。
他累了,他也是人。
想一人扶起一个王朝何其艰难?
前有整个阐教与诸多圣人为敌,后有如巨山般的殷商压在他的背后拖住他前行。
他想起他上一世求神问仙,帝辛却一直在残害忠良,鱼肉百姓,将殷商往火海里推。
与他相识的人曾一个又一个在他眼前死去……
闻仲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这一世他本想将殷商向上拉扯,谁知却出现了摄政王这个变数。
这小孩是个劲敌,比许多对手都难缠。
闻仲揉了揉发晕的脑袋,他问向一直留在朝歌的仆从。
“费仲尤浑可还在帝辛身边侍奉?”
仆从顿了顿,目光复杂道:“大人,这二人已被大王杀死……”
闻仲手停下,他猛地抬起头,“帝辛怎舍得将这二人杀死?”
仆从低下头细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闻仲听到最后竟扶额笑出了声,“这小孩呀,可比妲己还要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与子升有关的事后发自内心笑了出来。
“这倒还好,竟一不小心解决了两个祸害。”
闻仲歇了几日也缓了下来。等到中午时分,他决定亲自去会会这小孩。
闻仲一到宫中,便有人急忙去禀报子升,闻仲并未理会。
他按照宫人的指引,一路来到了子升处理公务的大殿前。
“太师……”,宫人向他行礼。
闻仲挥手,令宫人止住声音。
他撩起衣摆准备踏过门槛,却突然听到了仓促的脚步声。
“太师!”,一白嫩的小孩扑了过来直接抱住了他。
闻仲僵住,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了手。他低下头,同时瞧见了小孩乌黑但闪着亮光的双眸。
他抿了抿唇,迈过门槛,动作有些僵硬。
子升弯着眼睛道:“太师多年为国操劳,子升钦佩太师,子升喜欢太师。”
闻仲活了这么多年,却头一回被人抱住说了这些话。
第36章 来到封神的第36天
子升抱得有些紧,闻仲仰起了脖子。
见子升半天不动,闻仲顿了顿,许久他吐出口气,合眸缓缓拍了拍子升的背,动作很是生硬。
子升却满意地弯了弯眼睛,他拉着闻仲的袖子向殿内走去,“太师快进来,今日天气热,不能晒着太师。”
闻仲气息平缓,他望着子升的后脑勺与其走了进去。
政务堆积如山,子升为闻仲找了一块干净整洁的地方坐下。子升今日公务繁忙,实在不能抽出时间与太师闲聊下去。
他让人为闻仲端来茶,他则坐在比他还高的奏折堆里继续处理奏折。
子升面容讨喜,双眼又大又明亮。许是太过忙碌,他的额头渗出汗珠。
闻仲望着子升,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子升是忙碌了多久,他时不时便打着哈欠,其乌黑的双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闻仲抿唇,望着子升的双眸闪烁着。
子升处理公文非常快,一会一摞。
闻仲眉头轻皱,他的声音已经温和了许多,“可否让老夫看看这奏折上写着什么?”
子升很是信任闻仲,见闻仲要奏折,他向下瞥了一眼见其无关紧要,便弯下腰拿起奏折双手为闻仲呈上。
闻仲接过,翻开奏折。
他原以为子升年龄尚小,批阅速度又快,这奏折定是敷衍。
哪曾想,朱笔只是草草写了几字便直中要害,这令闻仲心中惊了惊。
他又将目光聚集到字迹上,见其笔力娴熟,苍劲有力,闻仲抬起头惊异地望向子升。
“你小小年纪,怎会写得如此好字?这字分明得有六七年功底。”
子升将下巴搭在桌案上,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
“子升从三岁起开始处理公务,如今也有五年了……”
子升说完,良久,饱含力量的粗掌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他听到轻轻的叹息声。
“你才八岁,就不担心日后不长个了?”
子升摇了摇头,他抬起含笑的眼眸,“子升不怕,子升不在意这些。”
他说完,一根黑发飘落下来,映到子升的眼中。
子升眼里有光芒猛得一跳,他慢慢低下头,却见桌案上已经掉了几十根头发。
夜晚灯火摇曳,宫人用以往轻柔的力道温柔地帮子升拆解着发冠。
子升并未感觉到头皮有丝毫疼痛,然而他却看到有几根头发缓缓落下。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向下一捋,待他张开手后,手心又是几十根长发。
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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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二狗是朝歌的一普通农户,两月前他翻遍家中粮袋,却只凑到了一小把米粟。
他眼中布满血丝,眼神尽是绝望。
大儿子趴在床上实在拾不起腰,他小声哭喊着叫母亲。
“娘,我饿,可以给我喝点粥吗?就一口……”
妻子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泪流满面摇着头,孩子吸不出奶水正在哇哇大哭。
田二狗年迈的母亲拄着拐杖从房内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老人家感受着家中的压抑,她却笑着走过来拍了拍田二狗的肩膀。
“二狗,娘出去遛遛弯,这几天就不用给娘留饭了。”
田二狗察觉到了什么,他慌忙抬起头抓住老人家的手,“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老人家用拐杖敲了敲田二狗的腿,“你是在说什么瞎话?娘就是出去转转,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田二狗怎么会不了解他娘的性格,他紧握老人家的手,“娘,你等等,我去二舅家借些口粮,我们再撑些日子新粮就要下来了!”
老人家咳了咳,有气无力,“你二舅什么性子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借咱们家粮?你不用骗娘了。”
老人家拍开田二狗的手,田二狗流着泪想要拦住,却见老人家指了指他的妻儿不赞许地摇了摇头。
“娘!”,他的妻子看到后想要追过去,却被田二狗给抱住。
妻子与田二狗一同流泪,两人就这样看着老人家渐渐远去。
随着老人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田二狗的视野后,田二狗的头发白了不少,人也颓废了许多。
大儿子气息微弱捂着肚子已经神志不清,却仍在喊:“饿……”
妻子慌忙地想要捂住大儿子的嘴,却被田二狗给拦下了,田二狗凄凉地笑出了声。
他对妻子道:“去把剩下的那点米粟煮了吧。”
“二狗……”,妻子眼中流露着担忧。
田二狗摇了摇头,苦笑,“去吧。”
家中飘散着粮食浓郁的香味,大儿子吞了吞口水,小孩也饿得哇哇大叫。
田二狗拒绝了妻子递过来的碗,他将碗递给了大儿子,大儿子目光忐忑。
田二狗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道:“喝吧。”
大儿子这才抱着碗狼吞虎咽。
妻子也没有喝粥,她用勺子舀了一点吹凉喂给了小孩。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夫妻二人就这样静坐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