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纪戴了护目镜,水下非常昏暗,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水并不浑浊,尤其是远处河心的冰面比较薄,有淡淡的微光透过冰层射入水中,反而让昏暗的世界里多了一抹浅而深邃的蓝。
冰层凝固在水面,宛如此起彼伏的山峦,绵延到无尽的远方,周围静谧极了,世界安静下来,举目四望,只有自己一个大型生物,仿佛误入了未知的新世界。
瑛纪看的入迷,此情此景真的太美丽了。
但仔细观察,四周的水其实流速较快,只是瑛纪有绳索固定,停留在一处,四周深浅不一的蓝黑色始终不变,这才好像没有变化。
瑛纪擅长在天空中飞翔,也在伊豆海边潜水,更在大洋中和咒灵大战三百回合,水性自然极好。
此刻他顺着水流起起伏伏,身姿灵巧如鱼,几乎不怎么用力,就能轻松游出很远。
瑛纪正玩着呢,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漆黑的深水,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是河狸。
河狸嗅到了瑛纪身上不属于冰下世界的味道,好奇地过来查看。
黑灰色的河狸游过来,圆圆的脑袋试探着碰触瑛纪,在自然生物的感知里,瑛纪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感觉,像是小太阳。
不过随着瑛纪在水中停留的时间变长,身上阳光的味道越来越少,于是河狸有离开的意思。
就在此时,瑛纪发现冰洞上落下几个鱼钩,鱼钩上还挂着肉,河狸立刻被肉吸引,游到另一侧去吃肉了。
瑛纪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河狸吃了第一块肉,第二块肉,第三块……在吃第四块的瞬间,一道漆黑的鱼叉从冰洞处猛地刺了下来,直接将河狸刺了个对穿!!
瑛纪吓了一跳,他嘶了一声,心说好家伙,叶卡夫这混蛋也不怕刺错人!
瑛纪看到河狸扭动身体、鲜血四溅的样子,还是用了读档,让时间回到了几秒之前€€€€河狸是被瑛纪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这一次,当河狸游过来时,瑛纪反手拍了一下小河狸的脑袋,让河狸被水流卷向了河水深处,随即瑛纪拉着绳索窜出了冰洞。
瑛纪上岸后,有人直接递来一瓶伏特加驱寒,瑛纪咕嘟咕嘟喝掉,叶卡夫招呼瑛纪:“下面好看吧?”
瑛纪重重点头,他满脸兴奋之色:“景色超级美丽!太棒了!”
五条悟蹲在冰洞口,他看了看冰洞,再看了看瑛纪,脸色有些凝重。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五条悟察觉到不对劲。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自从吃糖的不协调开始,五条悟就已经提高了警惕。
五条悟遭受了太多次暗杀,六眼又赋予了男孩超强的敏锐和感知,在战斗和祓除咒灵这等正事上,五条悟向来靠谱。
五条悟开口:“是吗?这么好玩?那我也下去看看。”
既然是第二次出现不协调的感觉,那就仔细查一查吧。
瑛纪连声卖安利:“去啊去啊,叶卡夫,有新的护目镜吗?”
叶卡夫拿来装备,他狐疑地看着五条悟:“你小子下潜过吗?会闭气吗?”
五条悟:“我玩过潜水。”
瑛纪跟着点头:“我带他玩过。”
叶卡夫这才将装备递给五条悟:“注意时间和呼吸,不舒服了就赶紧上来。”
五条悟跳下了水,一分钟不到他就上来了。
这一次白发男孩脸上满是震撼和兴奋之色。
“太美丽了!!”他翻来覆去地重复:“景色太干净太纯澈了,好美!”
仿佛只会说美丽这个词,再没有其他形容。
瑛纪哈哈笑,摸了摸五条悟湿漉漉的脑袋::“那你多看一会吧。”
五条悟索性要了个氧气瓶,噗通一声跳坑里,在冰下面不出来了。
瑛纪见五条悟玩的开心,就没再注意,这边叶卡夫带来的小伙子们也玩了起来,他们互相拿枪喷墨水,很快大家都是一身蓝。
中奖了红墨水的小伙去冰下捞鱼,没有收获就不准上来。
瑛纪和一个年级较大、没参与游戏的老伯说:“那最后只要玩了的人都会下去吧?”
那老伯笑呵呵地说:“是啊,如果一直有人被喷蓝墨水,反而会被嫌弃。”
但就在此时,一个大笑着开枪的小伙面色陡然扭曲起来,并尽量抬高枪口:“避开!”
原来那小伙开枪的瞬间就发现手感不对,他打出的不是墨水弹,而是实心的!
这么近的距离,会死人的!!
下一秒,那小伙面前的青年胸口绽放出血色花朵,周围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瑛纪当机立断直接读档了。
那小伙开枪后尽力调整枪口位置,子弹打在对面青年肺部,并非心脏,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完蛋。
瑛纪用了读档后,让时间回去了几秒,趁此机会,他猛地抬手斩下。
咔嚓,冰面上出现一道裂缝,继而冰面坍塌,当那小伙开枪后面色扭曲示警时,他对面的青年一脚踩空,整个人向下掉入冰水里,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下一秒几个人连忙去捞人,那小伙哆嗦着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有人替换了枪械!!”
叶卡夫面色铁青,出了这种事自然没法继续玩了,瑛纪只能拉动冰面旁边的绳索,试图叫五条悟上来。
只是好半天,五条悟都没动静。
瑛纪心中升起不安,五条悟怎么了?
他略一犹豫,决定下去看看。
殊不知五条悟此刻正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
他在水里一直是仰面看冰层的状态,六眼正好【看】到那个小伙开枪伤人的画面。
当时五条悟已经准备上浮了,然而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开始倒转,倒下的青年站了起来,开枪的小伙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枪械。
只不过比起上一次,这次冰面上被人为地斩出了一道裂缝。
然后青年跌落冰缝,躲过了子弹。
五条悟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的脑袋像是炸开一样,饶是五条悟常年接收海量信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烧脑,此刻也痛苦地蜷缩起来。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有幼年被奉为神子的画面,有十几岁出任务的事,但人生最鲜明、最美好的开端肯定是高专吧?
在高专,他遇到了一生挚友夏油杰,认识了家入硝子,他们打打闹闹,快活而美好。
然后一切在高专二年级时戛然而止,天内理子被伏黑甚尔杀死,夏油杰成为诅咒师,自己收养伏黑惠,开始了一个人漫长的奋斗。
五条悟是最强咒术师,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拯救向他伸出手、想要被拯救的人。
夏油杰最终还是死了,五条悟送别了挚友,他心里希望有人能追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只可惜他暂时没机会看到这一幕了。
狱门疆里的时间是凝固的,一切都是静止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五条悟睁开了眼睛。
冰下的世界是黑中透着蓝,和狱门疆不太一样。
下一秒,眼前黑蓝色的世界被人分开,有光落下来。
只是在看到这人的瞬间,五条悟的头皮都要炸了。
这人有着伏黑甚尔一样的脸!
PTSD之下,五条悟下意识地做出弹指的动作。
茈€€€€!
第115章
茈是什么?
茈是即便在五条家也很少有人知道的、独属于六眼的秘术, 是将苍和赫叠加在一起的超强攻击,是五条悟最强招式。
此刻见到入水冲来的禅院瑛纪,五条悟下意识地打出了茈。
主要是这张脸真的太刻骨铭心了啊!
但五条悟打完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打错人了!!
突兀涌现的二十八年的记忆太过沉重, 居然短暂地压制了成长到现在的十三年记忆, 让五条悟产生了错觉:已经下地狱的伏黑甚尔爬出来砍狱门疆了!
但五条悟不愧是五条悟, 拜六眼所赐, 五条悟还是要比伏黑甚尔更快明悟到:他获得的是未来的记忆, 而不是什么重生。
五条悟常年高速处理六眼看到的无数信息,他的大脑思维运转速度快得无法想象€€€€比如一秒想到高专三年记忆什么的€€€€在打出茈的一瞬间他发现不对,本能地转移了攻击方向, 同时开始收束咒力, 尽可能降低攻击力度。
瑛纪的反应速度也极快,他直面茈的瞬间立刻准备读档€€€€仓促之间他根本砍不开这么可怕的能量波, 不如直接读档重来€€€€然后瑛纪看到了五条悟抬手的补救动作。
既然五条悟做了补救, 瑛纪心随意动, 全身肌肉发力的同时左手打出咒具, 几乎是在他做完这些的同时,巨大而可怕的能量波冲击出来,将周围的水流强行分开。
瑛纪的身体如一抹轻盈的树叶, 伴随着可怕的水流呼啸卷动,自然而然地被卷到了水流深处,继而避开了这一招。
五条悟清晰地捕捉到了瑛纪的动作。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好漂亮柔和的规避动作,不仅借了水流的冲击, 还借助了五条悟的咒力冲击带起的水花, 几乎将所有攻击都卸掉,如融入了自然一样轻盈柔软。
轰隆€€€€
五条悟的茈打出了一个斜线,正好避开了上方有人的位置, 可怕的水流一飞冲天,将附近的冰面全部掀开来。
冰面上的叶卡夫等人全都目瞪口呆,只看到水下突兀出现一片真空地带,无数水流和水花在飞舞溅射,形成一个圆形的外壳,而白发少年倒立其中,万物不沾。
紧接着,大约二三十米的位置,一道剑光骤然亮起,继而冰面出现坍塌,被卷入水流深处的瑛纪打出斩击,破开冰面冲了出来。
他踩着飞溅的水花从冰河水中踏步而出,冰棱翻飞之间,如一头黑色雄鹰轻盈落地。
瑛纪收刀入鞘,经过瑛纪和五条悟的炮轰,此刻冰面出现多处裂缝,他大声招呼叶卡夫:“快离开冰面!要碎了!”
叶卡夫这才猛地回神,看向瑛纪和五条悟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毛子哥们忙不迭拉着雪橇、扶着摔倒或者掉下水的人离开冰面。
瑛纪一蹦一跳踩着碎裂的冰面跑到五条悟身前。
五条悟已经从水下跳了出来,他看向瑛纪,苍色眼眸里倒映着禅院瑛纪的笑容。
兴奋、昂扬、激动以及战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