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将锁链与床头的稳固度二次加强,再次加厚了手铐与脚铐里面的毛毯绒布。
江莱全程维持着恶人颜,只是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我真贴心。
因此,在赤井秀一眼里,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了。但他依然保持着淡然的姿态,用墨绿眼眸传达着凌冽的挑衅。
江莱微笑着将他的黑色长发拨弄到一边,回应道:“眼神不错,希望等会你还能有这样的精力。”
小型医用硅胶口球在阻止对方咬到自己的同时,也阻止了口的合拢,没过多久,吞咽不下的涎水便顺着嘴角淌出。
旁边的诸伏景光将毛巾垫在赤井秀一头下,又拿来一包抽纸,坐在床边给赤井秀一擦着,语气随意道:“弄脏被褥可是非常麻烦的,这可是小孩子才会有的行为,莱伊你能自己控制一下吗?”
这种生理自然的反应当然是控制不了的,很显然,诸伏景光也在表现着自己的恶人颜,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掩盖自己的照顾本意。
“莱伊就交给你了,我去上班。”江莱洗完手后打了个招呼。
“没问题,你去吧。”诸伏景光弯弯眉眼,“等会药效应该就发作了,给你发有趣的照片。”
“啊,好。”江莱配合着回应,他系好外套的扣子,“晚上见了,莱伊,希望你能多撑一会,不要太快晕过去哦。当然——我相信你的能力。”
表现完美恶人颜后的江莱满意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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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黑泽昭送到学校,江莱驱车前往帝丹高中。
暖融融的阳光从办公室的窗户照进,映亮屋内堆放的书籍和绿植,一切都欣欣向荣。
今天的工作依然相对轻松,给学生们批完作业后,江莱打开手机,看见诸伏景光发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的消息。
【#景光大猫猫#:解药的药效发挥速度很快,他挣扎得很厉害,差点把吊瓶的针撤下来,我又加紧了锁链。】
【#景光大猫猫#:好在他的嘴被卡住了,不然他现在肯定要咬伤自己的舌头。】
【#常年出差的墨镜#:这么严重吗,话说不要声音太大,把警察引过来。】
虽然理解对方的意思,不过江莱心里还是忍不住天马行空吐槽了一句:你和景光也是警察啊。
【#江锦鲤莱#:其实……警察已经来过了,昨天萩原上门找我。】
【#常年出差的墨镜#:哈??】
【#常年出差的墨镜#:hagi那家伙……不会参与进来吧。】
【#江锦鲤莱#:应该不会。我和他保证“我不会有事,也不会有人有事”,他就没有再多问了。】
【#景光大猫猫#:他的声音不大。塞上医用硅胶口球后不能说话,而且他自己又克制和忍耐,所以只有疼痛过于强烈时才从喉间溢出的低沉声音。】
【#江锦鲤莱#:……我记得上一次他来我家的时候,我给他塞了尖叫鸡和毛绒玩偶,让他解压。不过这次就没法这么做了。】
【#景光大猫猫#:恶人颜还是不能打破的,要想帮助只能隐蔽一些。我特意在他身下垫了厚毛毯,他可以抓毛毯,这比指甲掐入自己的皮肤要好。】
垫个厚一点的毛毯啊……这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在就快要过去了。江莱心想。这并不是毫无尽头的炼狱,而是凤凰涅槃,虽有痛苦但希望在前。
他放松身躯,向后靠在座椅上,脑海中整理与思考着目前的现状。
隐藏BOSS阵营已经和红方其他组织充分互动,彰显自身身份。虽然各组织利益有所冲突,但经过多次会议,总算是暂时放下争执、达成临时合作资料共享与全面总攻协议。
而江莱在组织里拉拢中间派的宣传也时刻暗中进行着,特别是在解药研制成功后,更有了一份底气和底牌。利用小绵羊冰酒马甲死遁前悄咪咪埋下的程序和线路,趁着那位先生处于疗养期不能关注外界的时间,借助琴酒的放水和消息提供,那些宣传充分而又隐蔽地抵达了应该看到的人面前。
——微妙的阵营转换暗中进行着,如同一副水墨画缓慢熏染。
胜利的天平也在随之发生倾斜。
江莱眯了眯眼睛。
红方这边的内鬼日益拔除、而准备更加完善,组织里的某些人也在向隐藏BOSS阵营靠拢,解药研制完毕可以治愈和预防那位先生领导下的洗脑。目前还需要拿到赤井秀一项圈的密码,以及能够让黑泽昭摆脱冻龄、顺利长大的药物。
似乎这场最终决战的胜利概率,已经大大倾向于自己这一边。但是……总觉得那位先生或许还有什么底牌。
江莱心里流淌着思绪。
除了组织内部的绝对忠诚者、以及那位先生所掌握的技术,他还有什么可能的底牌是重要而红方这边却不知道的?
脑海中滑过几种可能,却都被一一自我否定。江莱挠挠头,决定既然想不起来,就暂且放过这个话题。
说不定等之后情报再完善一些,就能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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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治疗确实是绝对的疼痛。
解药像是一把锋锐的剑,切割着那位先生洗脑铸就的枷锁,却也割伤着人的精神和肉体。
痛感就如同细密的小针、深深扎在每一寸肌肤上,随着呼吸起伏而搅动,甚至在血液里流淌。尖锐的锋芒划破身躯中的每一处完好肌肤。
在这样的剧烈持久的疼痛中,就算是赤井秀一也坚守不住,身体泌出的虚汗打湿套在身上的T恤,他尖锐的犬齿死死咬磨着嘴里的硅胶,更多的涎水溢出也无法顾及。
身躯不可克制的颤抖,赤井秀一想蜷缩起身子、甚至翻滚,然而铁链依然牢牢束缚着他。他紧攥着身下的毛毯,用最后的意志力压抑住喉间的声音。
脑海中滑过混乱的记忆碎片,可没等他梳理与关注,再一波的疼痛又袭来。
赤井秀一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他很难感知时间,也没有什么力气。
身边的人耐心地一遍遍用纸巾擦着他的脸,间隔一段时间后给他喂药。房门打开又关闭,有人进来有人出去,似乎天黑又天亮,但赤井秀一的感知力此时已经很难判断出什么了,只是半模糊地感触着外界。
门外。
“这是最后一次喂药了。”江莱看了眼手机上的说明书,“幸好疼痛只持续两天,我感觉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活生生疼死什么的……”
小型医药硅胶口球已经换了两三个了,束带都被赤井尖锐的牙齿硬生生咬得半裂开。
江莱紧接着轻叹一口气:“不过,这很符合组织的作风。即使想要摆脱控制,也将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疼痛。”
“这是他自己选的。”降谷零的表情平静许多,刚刚才赶来的他还未脱下身上的制服外套,只是双手环抱、靠在墙壁上,“既然他当初选择做出这个决定,就该预料到会有的后果。”
“问题不大,最后一次喂药完毕,疼痛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银发小少年在旁边补充,他坐在凳子上,晃动着双腿,“我们应该关心的是,他真的能找回记忆吗?”
“嗯?”江莱神情一怔,“不是已经按照说明书所言,全程针剂和药物都进行完毕了吗?”
“话虽如此……但赤井可是二次洗脑了。”黑泽昭说,“解药的数据研究,可都是基于一次洗脑的情况。像赤井秀一这种,多次重复洗脑和摆脱,对大脑的冲击是很大的。”
江莱顿了顿:“有记忆混乱、或者神经受损的可能?”
若千辛万苦找回来的,是傻了的FBI王牌,这种事情简直——
众人都沉默下来,屋中十分安静。
首先打破寂静的,是手机闹铃的声响。
“啊,到时间了。”黑泽昭跃下板凳,“走吧,进屋看看情况。”
怀着忐忑又复杂的心情,江莱摆正脸上的神色,而后轻轻推开房门。
客房拉着窗帘,屋中依然是昏暗的景象。诸伏景光依然坐在床前照料着赤井秀一,他将纸团扔进垃圾桶,而后回头:“你们进来了?”
“现在怎么样?”江莱三两步走过去,望向床上躺着的赤井秀一——对方合拢双眼,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疼昏过去了。”诸伏景光拿出赤井秀一嘴里的医用硅胶口球,谨慎起见,即使在治疗过程结束、赤井也非常虚弱的情况下诸伏景光还是没有解开他的手铐,只是放宽了链条。
“喂,FBI,还醒着吗?”降谷零的语气并不怎么好,他站在床前睥睨着长发男人,“不会就这都抗不过去吧?”
“也许他需要喝点水。”江莱说。他将赤井秀一半扶起,让其靠着床头,而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抵到他的唇前。
赤井秀一微微张口,饮去一点凉水。他睫毛颤动,眼眸慢慢睁开,整个人的表情带着几分茫然。
“还好吗,赤井?”江莱放下水杯,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嗨喽?你没事吧?”
“……”赤井秀一的视线挪到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说话,维持着一种僵硬的姿态。
“不会真的傻了吧——”黑泽昭歪头,嗓音稚嫩,“那这就太不妙了,那位先生要是知道赤井现在这种状态,恐怕会发现我们这边的蛛丝马迹。”
降谷零抿直唇角,他大跨步向前,揪起赤井秀一的衣领:“醒醒,FBI!这个时候变成这种样子……你在搞笑吗!?”锁链随着这样的大动作而哗哗作响。
若真是换来这样的结局……那些付出和牺牲,都算什么啊!安室透咬紧牙关,他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棕发少年俏皮笑的模样,可爱的口癖和充满向往的眼神,那样清晰地晃动在回忆里。
【我想要和弘树一起上学咩。】
降谷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垂下头,嗓音低哑不明道:“Hiro当初假死的事情……我对你说一声谢谢,FBI。”
下一秒,空气里传来响亮的捶击闷声,降谷零狠狠一拳打在赤井秀一的右脸上!
“而这一下,是替渡边打的!”
金发男人的眼里燃烧着凶凶怒火:“赤井秀一,你要是现在这种关头掉链子,真的清醒不过来的话……你对得起死的那些人吗!——在你这种状态暴露给组织前,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他松开揪住赤井秀一衣领的手,猛地将其向床上一丢,而后动作幅度巨大的转身甩门离开。
诸伏景光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屋中只留下了江莱和黑泽昭。
“啊,这可怎么办呢。”黑泽昭托腮说,“不然就让安室先生杀了赤井吧。”
“这应该还是不行的……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赤井恢复正常。”江莱摇摇头,他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扶半靠在床头的赤井秀一。
然而对方却在他之前抬起了头。
他的右半边脸颊微微红肿,眼眸清澈又冷静的:“……我没事。”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江莱微微瞪大双眼,而后略带惊喜道:“你醒过来了吗?”
“刚刚大脑里的记忆一时之间太混乱。”赤井秀一坐直身子,“我现在已经整理完毕了。”
“吓死了……我们还以为你傻了呢。”江莱拍拍自己的胸膛,为了确认,先和赤井秀一对了几个FBI的问题,才算是相信对方真的找回记忆。
而后,他对黑泽昭说:“小昭去和安室他们说一声吧,顺便再把锁链钥匙拿回来。”
“好~”
银发小少年开门离去,屋中此时只留下江莱和赤井秀一。
昏暗的房屋中,一切都非常安静。赤井秀一静静坐了片刻,而后侧头说:“……冰酒是你们的人?”
“嗯?”江莱没想到对方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回应道,“是的。”他点头,“那个少年是我们这边的。”
又是一阵沉默。
赤井秀一开口道:“我的手机在哪里?”
“这边。”江莱拉开床头柜,将手机丢给他,“我们没动。”
赤井秀一打开手机,他似乎在上面找着什么,亮光的屏幕倒映在他平静无波的绿眸中。
很快,他的动作停住。这样过了几秒后,他放下手机。
“你在找什么?”江莱用好奇的声音问道,其实心里隐约有点答案。
——那张小绵羊最后的照片吗?他知道当时的莱伊早已彻底删除,对方是绝对不可能从手机中再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