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不重的力道,却瞬间就让原本还在乱动的灰兔子僵住了身体,整个兔身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付臻红笑道:“原来这样就能让你安分下来。”
说完,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这句话,付臻红恶趣味十足的用手指捏了捏灰兔子肚皮上的软肉。感觉到这一瞬间灰兔子随着他的动作而紧张的颤动了一下的身体,付臻红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的声线本就十分特别,是不高也不低的中性嗓音,压低声调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山间的清泉流淌在碎石上拍打出的悦耳声响。
此刻,这笑声就如同一道贴着姜子牙背脊的热流,一路往上弥漫进他的耳框里,最后再涌向他的喉咙,让姜子牙的喉咙有了几分的干涩和痒意。
那双放在他腹部的手,细腻白皙,比上等的白玉还要无暇,姜子牙原本还没有去注意自己与这只狐妖的姿势。眼下停下挣扎后才发现对方的手臂紧紧的束缚着他,手也一直停在了十分暧昧的位置。
姜子牙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腹部处,那贴合着的光滑的皮肤,那是这只狐妖的手,修长漂亮,肌肤上还泛着微微的凉意。
明明这只手是冷的,然而姜子牙却只觉得腹部被贴着的位置烫得吓人,让他有一种仿佛自己正被架在火堆上灼烧的感觉。
他的鼻息之间充斥着一股幽冷的暗香,这香味里融合着牡丹花的馨气,并不十分浓郁,却萦绕到他周身,仿佛风吹不散。
这是这只九尾狐妖身上的味道,正一点一点侵略进他的体内。就像是在提醒着姜子牙,此刻自己与这只狐妖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闻着这股肆意涌进来的香息,姜子牙的脑海里有一种嗡嗡的发胀之感,一向清醒的思绪也似乎在因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慢慢瓦解。
姜子牙觉得这一切似乎都突然乱了套,事情的发展也因为这只狐妖的出现而莫名其妙的就朝着一个非常奇怪的方向进行着,偏偏他即便发现了这份不正常的偏移,却无法立刻就扭到正轨上。
而同一时刻的昆仑神山上。
云雾缭绕的凉亭中,缥缈的光晕折射出朦胧的色彩,一袭白衣的玉清仙人端坐在凉亭里。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盘棋,棋子刚走了几步,对弈的只有他自己。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黑子,飘逸出尘的隽丽容颜上平静如水,眉目温润,眼神空寂而淡然,没有沾染一丝的烟火俗气。
此刻,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异动,他执棋的手微微顿了几秒,随后才将原本准备独自放置的黑子放到了右上角的一枚白子旁边。
落下这枚棋子之后,玉清却没而再继续下这盘刚走了几步的棋,他盯着棋局看了片刻,就站起身走出了凉亭,看向了被一层层云团遮挡住的下方。
昆仑神山很高,高得让无数追求神力和永生的人望尘莫及,昆仑神山也很凶险,凶险的让每一个试图爬上山的人都尸骨无存。
此番他让姜子牙下山,是顺应这天道。
按照时间来算,姜子牙应该已经快走出冀州的边界。
回想起方才那一瞬间的所感觉到的异动,玉清眼里划过了一抹思索。冀州侯的儿子是苏妲己,而现在的苏妲己,是那九尾妖狐。
作为姜子牙的师傅,对于苏妲己,玉清希望姜子牙能避则避,避不开之时也不要惑了心神,失了分寸。
但姜子牙也不过才跟随他修行了四十载,真的能在面对妲己的时候做到心平静和吗。
玉清第一次对姜子牙有了几分不确定性,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姜子牙不够优秀,而是因为那个妲己是九尾狐妖,是与他师傅那画中男子神性相似的存在。
美丽的容颜虽只是一个皮囊,却也是一切情爱涌动的开端。
此刻,姜子牙还远没有玉清想得那般透彻,他只是烦躁于眼前的处境,苦恼于这九尾狐妖对他做出的让他觉得窘迫和恼怒的举止。
“在想什么?”付臻红的声音从灰兔子的头顶上方响起,打断了姜子牙的思绪。
姜子牙没有开口,之前那声兔子叫让他识时务的选择了沉默不言。而付臻红也并没有打算听他的回答,似乎只是随口问着。
“姜子牙,”付臻红喊着灰兔子的名字,一边用手抚摸着灰兔子背上的细密绒毛,一边不疾不徐的说道:“你的法力修为被申公豹用红药暂时封住,如今又被我变成了一只兔子,在这片深山老林里,你若是擅自离开我,遇上飞禽猛兽就不好了。”
姜子牙僵着身体,在意识到自己越是挣扎就越是会使得自己与这只狐妖肢体接触更暧昧后,就强忍住了对方的手抚摸上他背部所带来的那份不适和羞怒之感,不再做着无谓的反抗。
然而即便姜子牙识时务的没有再挣扎,但在他听到付臻红最后说的那句话之后,仍旧抬起头,圆圆的黑色眼瞳里浮现出了讽刺和愤怒。
就算是飞禽猛兽?也哪里比得上这只九尾狐狸狡猾。
姜子牙咬着牙,无声的瞪着付臻红。
付臻红读懂了姜子牙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不怕自己成为飞禽猛兽的腹中肉?”
姜子牙冷漠脸。
那也总比被一只狐狸抓住不断戏弄得好。
付臻红轻轻摇了摇头:“这怎么能算是戏弄呢?”他笑着说道:“这是喜欢。”
末了,他又特地补充了一句:“毕竟狐狸养只兔子作为爱宠,在正常不过了。”
姜子牙冷着眼,眸中讽刺尽显。
这世间的规律,狐狸养兔子哪里是因为喜欢,分明是为了养肥后吃掉。
“你这么想也没错。”付臻红抿了抿唇,随即又说道:“不过在我这里啊,这‘吃掉’就是另一种吃法了……”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抬高了抱住姜子牙的手臂,然后在姜子牙还没反应过来他最后这半句话的深意之前,略微俯身将唇凑到了这灰兔子长长的耳朵旁,暧昧不明的说了一句:“我若是要吃你,就要在那芙蓉帐暖中。”
轰隆一声!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姜子牙的脑海中炸开了一样。明白了这只狐妖话中深意的姜子牙整张脸都弥漫上了滚烫的热意,连带着那灰色的绒毛都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这只狐妖,也太过不知羞了!
姜子牙忍无可忍,身上顿时散发出了如刀锋般凌厉的寒气。
看着再一次炸毛的灰兔子,付臻红忍住笑意,在灰兔子立起来的头顶上方落下了一个轻浅的吻。
姜子牙的思绪在这刹那间停滞。
而另一边,神山上的玉清刚用昆仑神镜的碎片追索到姜子牙的情况,就恰好在铜镜中看到了这副画面。
一身红衣的九尾狐妖亲吻了姜子牙的头,而姜子牙也明显在这一吻中,乱了心神。
第18章
昆仑铜镜前,将树林这边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玉清,沉静平和的眉眼有了一丝轻微的松动。
他的视线落向了红衣男子的脸上,无澜的目光在这只九尾狐妖的眉眼之间巡视。
或许是因为此刻这狐妖眼含笑意的盈盈双眸像极了一朵盛开在阴界河畔的妖花,微微上扬的唇角弧线中充满着一种勾人堕落的诱惑。
这让他突然又想到了他师傅鸿钧画中的那个男子,那画中人在勾起双唇的时候,那精致漂亮的凤眸里流转着的是几分轻佻、几分漫不经心,就如同这只九尾狐妖一般。
那么他们之间,会有关联吗?
玉清抿着矜薄的唇,眼里浮现出一抹思量。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视线中这原本正专注于逗趣怀中灰兔的九尾狐妖,突然就抬起眼眸,直直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就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
在隔着层层遥远距离与这只九尾狐妖的眼睛对视上的这一瞬间,玉清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丝隐约的嘲弄,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发现他,玉清却有一种自己其实已经被看到的错觉。
不过这只九尾狐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并未让他看到眸子里更多的情绪。
“好了,该离开这里了。”付臻红垂下眼帘,捏了捏灰兔子的长耳朵。
灰兔子有些敏感的抖了抖那被付臻红的手捏得有些发痒的毛绒长耳朵,无声地用圆溜溜的黑眼睛瞪着他。
尽管姜子牙方才被付臻红突然的一吻弄得有些心绪不宁,但这会儿听到付臻红说离开,姜子牙很快就将那些杂乱的情绪抛开,思考起付臻红这句话中的深意。
离开这里…
难道是准备将他带到身边,一路跟着帝辛和申公豹他们回朝歌?
“你这么猜倒也没错。”付臻红直接回答了姜子牙的疑问。
姜子牙闻言,眼睛微闪,看向了那本该束缚住他的身体、然而此刻却什么也没困住的蚕丝网。
这蚕丝网由是上古法器‘天罗地网’在被人施咒之后所延伸出的一部分,因为它并不算是最初的本体,所以束缚的效果也不会持续得太久,会随着施术者的远离和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弱。
帝辛和申公豹没有立刻杀他,想来应该是打算留着他,来顺应他们之后的某个计划,所以才只是将他暂时困住,拖延着他的时间。
这九尾狐妖若是将他带着一同前行,就不担心被帝辛发现后惹来这位商王的不悦?
付臻红看出了姜子牙的想法,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所以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姜子牙没说话,冷着脸没理会付臻红的调侃。
他现在是知道了,自己越是露出慌乱或者是窘迫的神色,这只九尾狐妖的言行举止就越是恶劣和放肆。而一旦他回答了他的言语,无论是哪一种回答,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这只狐妖都总有那个本事,让事情的发展变得越来越怪异和暧昧。
也唯有沉默能暂时缓和这只狐妖所营造出的微妙氛围,让他有时间来平下心绪和恢复冷静。
付臻红见状,想着帝辛他们等得时间也确实有些久了,便也没在继续逗弄姜子牙。他拍了拍灰兔子的脑袋,紧接着手指在空中微转,浅蓝色的光晕瞬间就从他的指尖迸发而出。
这些光晕很快包住了付臻红那掉落在地上的手帕,然后随着付臻红指尖的移动,被光晕中笼罩住的手帕也跟着移动,最终进到了蚕丝网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付臻红变成了一个姜子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做完这些后,付臻红无视掉姜子牙有些震愣的眼神,又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收拢了手臂,抱紧怀中的灰兔子上了马。
付臻红去与帝辛会和的时候,帝辛正在同申公豹说话,察觉到付臻红的到来,帝辛停下了正在说的言语,侧身看向了朝着他而来的付臻红。
“说完了?”帝辛率先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
付臻红道:“说完了。”
帝辛点了点头,他目光在付臻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将视线转向了被付臻红抱在怀中的灰色兔子。
“过来的时候顺手捡得。”付臻红轻描淡写的说道。
帝辛微微眯着眼睛,如墨般漆黑的瞳孔里浮现出了一抹冷光,盯着这灰兔子看了好几秒,才轻轻地开口:“是吗?”
“嗯。”付臻红十分自然的应了一声,仿佛并未看到帝辛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晦暗。
“嗤…”付臻红听到申公豹发出了一声轻笑,夹杂着些许讥诮和嘲讽。
付臻红抿了抿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申公豹苍白的双唇勾起,投给了付臻红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帝辛不着痕迹的在申公豹和付臻红之间轻轻扫了一眼,他并没有再多问关于这只灰兔子的情况,而是直接下达了回到大军队伍的旨意。
由于是骑马的缘故,他们并未花太长的时间,三人外带一只被付臻红变成兔子的姜子牙就与商军队伍碰面了。
付臻红抱着灰兔子重新坐回到了马车里,帝辛却并没有跟着下马上车,而是继续坐在那匹长鬓飞扬的乌雎上。
队伍开始行进,帝辛骑着乌雎在马车前方一米远的位置。至于申公豹,同样也是骑着马,他控制着距离让自己的位置始终保持在帝辛斜后方一点。
此刻,这两人正在交谈着,说着方才那因付臻红的到来而暂时结束的话题。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声,但也没有刻意压低音调,周围的士兵识趣的目视着前方,摆出一副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奴隶,税收,祭祀……
这几个字眼无不说明这两人说得话题是与政权相关的一些零碎事情,说重要也确实算重要,不过因为并不算是机密,所以哪怕这么无所顾虑的说出来被旁人听到也无伤大雅。
付臻红对这些话题并没太大的兴趣,他只听了片刻,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只被他强行弄到怀里困住的灰兔子身上。
这只灰兔子从付臻红将他抱着与帝辛他们会和开始,就出奇得安静,老老实实的待在他手臂环抱中,安分得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不停动着小短腿试图挣扎出付臻红束缚的人。
“别想着怎样逃开我。”付臻红习惯性的捏了捏灰兔子的毛绒小耳尖,吐出的字句里带着些许散漫和狎昵。
姜子牙顿了顿,忍住了想要抬眸看向这狐妖的冲动,他怕自己一对上这只九尾狐妖的眼神,就会被对方猜出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