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被阿蒙霍特普四世挑起的愤怒慢慢压制。
是的,压制。而不是摒除。
他没办法不气愤。
哪怕现在站在纳芙蒂蒂身边的人是他,他也依旧无法平复掉对于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愤怒。
但为了不让纳芙蒂蒂担忧,他脸上的表情尽数收敛了,恢复到了一贯的温和,“纳芙蒂蒂,我没事。”他对付臻红说道,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的唇角边还扬起了一抹浅笑。
而阿蒙霍特普四世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付臻红和赛西图尔斯的互动之后,立刻就变得有些烦躁。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同样的画面,一个月前他在阿蒙神庙的主殿内就看到了。现在再次看到,竟是觉得比上一次还要刺眼。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自己也非常清楚,他其实是有些嫉妒赛西图尔斯的。
不管纳芙蒂蒂对赛西图尔斯的喜欢有没有到达至深的地库,至少纳芙蒂蒂是将赛西图尔斯放在了心里非常重要的位置。
纳芙蒂蒂在意赛西图尔斯,会主动亲近赛西图尔斯,甚至在他面前展露出除了冷漠以外更多的那些面。
这么一想,果然是十分不爽啊。
阿蒙霍特普四世嗤笑一声。
没关系,他在心里说着。
因为很快,纳芙蒂蒂与赛西图尔斯就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
阿蒙霍特普四世最后看了一眼赛西图尔斯,又深深凝了付臻红几秒,然后才走出了帐篷。
阿蒙霍特普四世离开之后,赛西图尔斯悬在心中的石头稍微落了几寸,他一把将付臻红抱在怀里,头埋在付臻红的颈侧,拼命吸着付臻红身上的清冷气息。
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吹散那一份隐约的不安。
“抱歉,纳芙蒂蒂。”赛西图尔斯闷闷的声音从付臻红的颈侧传来。
付臻红回抱住他,掌心放在赛西图尔斯的后背上,“为什么道歉?”他问道。
赛西图尔斯说道:“我没能保护好你。”
付臻红沉默了片刻,反问道:“赛西图尔斯觉得我是需要被保护的人吗?”
赛西图尔斯没有说话。
安静下来的空气让赛西图尔斯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一秒,两秒……三秒……
良久之后,在付臻红以为赛西图尔斯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似感叹般的低声喃呢了一句:“但我想保护你啊……”
“果然…还是因为我太弱的缘故……”赛西图尔斯自顾自的说道。
“赛西图尔斯,你并不弱。”付臻红冷冽的嗓音里透出了几分关心。
但正陷入死胡同一般的思绪中的赛西图尔斯,根本无法从这一句话里得到安慰。
付臻红也就没有再说话,而是仍由赛西图尔斯这么抱着自己,等赛西图尔斯自己想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最后,将脑袋埋在付臻红颈侧的赛西图尔斯,缓缓抬起了头,他凝视着付臻红的眼睛,下定决心般说道:“纳芙蒂蒂,明日我准备去阿拜多斯。”
付臻红顿了一下,“你想清楚了吗?”
阿拜多斯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位于尼罗河西岸的巴利亚纳附近。一个星期前阿拜多斯的一个偏僻小镇爆发了一场瘟疫,虽然底比斯的皇居这边,阿蒙霍特普四世派出了占卜者、祭司以及相关官员去解决,但是效果并不太明显。
大概是因为缺少了一个实干的主心骨,没有一个人去整体控制。
“嗯,那里需要我,而我也需要通过去处理好这件事来获得民众的拥护。”赛西图尔斯回道。
付臻红道:“那里是危险区,你去了也可能会被感染。”
“但那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赛西图尔斯的语气坚定下来:“我不能安于现状。”
没有权利和地位,就没办法保护心爱的人。
最后这一句话赛西图尔斯没有说出来,但是付臻红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使会危及到你性命?”
“嗯,即使会危及到我性命。”赛西图尔斯故作轻松的说道:“毕竟高回报总是伴随着高风险而来,就像是采摘蓝莲花,只有不畏惧尼罗河下的鳄鱼,才能在两岸摘得神圣的生命之花。”
付臻红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在他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的资料里,并没有记载赛西图尔斯的死因,也没有记载他死亡的相关时间。
付臻红不知道这一次赛西图尔斯的决定,会不会就是顺应了这份历史资料。
无论是与否,都是赛西图尔斯自己的选择。付臻红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次日。
一大早,赛西图尔斯整理好了行囊,将一切准备就绪了。
在快要出发的时候,赛西图尔斯站在马车外,一直看着底比斯北边的方向,眼中带着期待。
那是神使纳芙蒂蒂的住所。
“在等纳芙蒂蒂来送行?”阿蒙霍特普四世靠在石墙上,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开口道。
赛西图尔斯没有回答,目光依旧放在那个方向。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不恼,反而颇为兴味的说道:“赛西图尔斯,你再不出发的话恐怕就要耽误时间了。”
末了,不等赛西图尔斯说话,他又说了一句:“对了,纳芙蒂蒂现在正在卡纳克神庙中与大祭司一起祈祷你此行顺利。”
赛西图尔斯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记得这种祈祷之事一直以来都只需大祭司一人,并不需要作为神使的纳芙蒂蒂去做。
似乎是看出了赛西图尔斯的疑问,阿蒙霍特普四世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们不是完成了订婚仪式吗,我作为法老,自然应该让你的爱人去为你祈祷。”
赛西图尔斯冷笑,祈祷是假,不让纳芙蒂蒂在他走之前见他一面才是真。
“走了。”明白纳芙蒂蒂是没有时间来送行之后,赛西图尔斯也懒得再与阿蒙霍特普四世多费口舌,他踩着踏板上车之后,就示意拉特瓦直接出发。
“赛西图尔斯,此行可言小心啊。”阿蒙霍特普四世脸上带着笑容,语气轻快的说道。
回答他的,是车轮在地上滚动时发出的轱辘声响。
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阿蒙霍特普四世脸上的笑容也尽数消失,他的眼中泛着冷意,瞳孔深处滑过了一抹晦色的暗涌。
“王,需要我去跟踪吗?”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身后。
男人身材高挑,模样冷俊,眼睛上浅咖色的,发尾泛着红。这赫然就是昨日在奥佩特节上被乔特雅诺截胡黄金手镯的人。
“不用了。”阿蒙霍特普四世收回了看向马车的视线。
赛西图尔斯会选择去阿拜多斯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他刻意促成的结果。
想来昨夜他说做的那些事和说那些话,对赛西图尔斯的刺激并不小。
计划之中。
阿蒙霍特普四世看向身后的男子:“走吧,纳尔森,我们也该回皇居了。”
“是。”名叫纳尔森的黑袍男人恭敬的应道。
*****
赛西图尔斯到了阿拜多斯之后,就给付臻红写了一封信,这之后的几天,他都会写上一封。
信上写了他在阿拜多斯的情况,遇到了什么人,有哪些问题比较棘手,那些人又一直坚强的面对感染。
而付臻红收到信,看着密密麻麻的一长串文字,每次也都耐心的看完,并且也都会给予赛西图尔斯简单的回复。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在距离赛西图尔斯离开底比斯皇城的第四天,一直未离开埃及的赫梯双生子正式表明了身份,并且准备以使者之礼拜访埃及皇居。
阿蒙霍特普四世命人设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以做相迎。
而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自然也被邀请出席这场宴会。
“神使大人,洗洁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第85章
古埃及是非常信仰神的国家,每天都会进行三次祭祀。特别是大祭司,每日一早就要起来为神像擦拭,点上烟之后,为神供奉上新鲜的水果和肉类。
而祭祀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洁身体。
在这种风俗的影响之下,古埃及人对于自身的清洁尤为看重。
他们认为只有身心都保持干净和圣洁的人,才有资格距离神更近一点,所以除开祭祀,在每次举办大型宴会的时候,越是身份地位尊贵的人越是需要在宴会开始之前,在宴会的后厅进行沐浴,洗洁身体,以此来表达对宴会的认真态度。
付臻红作为神的使者,在清洁这一方面上,还要更为严谨。
他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宴会后厅的入口,他不喜欢有人跟着,也没有让侍女在旁边服侍的习惯,于是便让侍女先退下。
侍女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后,付臻红才抬脚踏进了入口。
这场宴会不同于平日里埃及的那些贵族们常常举办的那种宴会,因为是由作为法老的阿蒙霍特普四世亲自设下,再加上主要宴请的来客是赫梯国的两位王子,所以比起普通的宴会自然要隆重得太多。
埃及的军队大部分的用途都是负责保护边境的安全,很少会发动远征活动。在这种情况之下,商业的贸易对于埃及的整体发展起了一定的提身作用。
有这原因的加持,无论暗地里赫梯和埃及的关系如何,至少在明面上,两国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友好。
这场宴会的后厅,修建着一排整齐的房间,这些房间便是给参宴之人沐浴清洁的地方。
从左到右,依旧顺数,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了一个蓝色的喷漆号牌,上面写着参宴的这些人里地位最高的那一拨人的名字。
付臻红一直往里走着,在快要到尽头的位置,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号牌。
他并没有多想什么,直接推开了门。
门的正对位置便是用来沐浴的澡池,整个澡池由棱角整齐的砖块堆砌而成。
水池里的水是加入了稀释之后融入过香料的牛奶,所以池子里的水是奶白色的,整个房间也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付臻红往前走了两步,刚刚将取下黄金面具放在右侧的支架上,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了一阵轻微的涟漪。
付臻红顿了一下,等他再次朝着水池看过去的时候,水面荡开了一片浪花,一个只在腰间围了一个白布的男子出现在了付臻红的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