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教主……
令狐冲神色微动。
驾驶马车的人是陈煜,陈煜是方公子的贴身小厮,马车内的主人必然是方公子。但是这女子却叫车内的另一个人为教主……
教主…
在江湖中,有许多教派,但是没有哪一个教派能做到,在瞬息之间用一根绣花针便置人于死地。
令狐冲的视线落向了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刀疤脸硬汉,目光在对方喉咙处的一根绣花针上停留了几秒。
令狐冲不傻,那些原本在他心里被他刻意忽略的,不愿去深究的细节,慢慢浮现了出来。
教主,绣花针,红衣……
这种种信息,无不在向令狐冲透露着车内之人的身份……
令狐冲将视线转向了马车这边,眼神也沉了下来。他紧闭着薄唇,英俊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洒脱随性的惬意笑容,反而是严肃的,甚至透出了些许的冷意。
“敢问车内的阁下是谁?”有人忍不住发问,或许是有了刀疤脸的前车之鉴,这说话之人的态度还算恭敬。语气里也没有丝毫轻蔑。
事实上,不止是令狐冲,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将马车内那使用绣花针将人一招毙命的“教主”,与江湖中某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联系到了一起。
若车内的坐着的“教主”真是那位的话…
问话之人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他的掌心紧紧握着刀柄,全身都呈现出一种高度警觉的戒备状态。
这次的武林大会,本该是争夺魁首的三位入围者是主角,然而现在,因为刀疤脸的死亡这一小插曲,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陈煜驾驶的马车上。
坐在第五层楼中间的钰珏扫了一眼下方的人群,或许是因为马车内使用绣花针的人身份已经渐渐浮现,这些江湖中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有趣。
有紧张的,有恐惧的,有好奇的,有愤恨的,也有暗藏着杀意的。
由于角度的缘故,钰珏将这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不过他只扫了一圈,便顿绝无趣的收回了看向周遭的视线,而是将目光专注的定格在了马车上。
整个武林大会的气氛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在车内之人的回答……
这时,马车内又响起了女子婉转娇俏的笑声:“教主,这些人可真笨,都如此明显了竟然还猜不出来。”
这一声似感叹一样的讥讽无疑是在众人心里将那个猜测证实。
嵩山派的掌门左冷禅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忌惮,他半眯了一下眼睛,念出了车内之人的身份:“日月神教,东方不败。”
他这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在场的人听见,日月神教,那个令人杀人如麻的东方不败。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几乎所有人的身体就变得紧绷起来,有些沉不住气的人甚至已经将手中的剑从剑鞘中拔出。
“东方不败,你竟敢出现在这里,今日我们定要将你合力缉拿!”左冷禅作为五岳盟主,他拔高音量,士气满满的率先表明了态度。
“对!就算你东方不败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整个武林!”
“杀了他!杀了这东方狗贼!”
“……”有了左冷禅的开口,这些人的江湖血性也被勾了出来。
在众人的讨伐声里,马车的帘幕微微动了动,紧接着,一只白净的手撩开了帘幕。
下一秒,一位衣着蓝衣的妙龄女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女子很美,一举一动都透出一种柔美的妩媚感。
诗诗扫了一眼这些人警惕的模样,顿时唇角微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是一介女子,容不得你在这里插话!”左冷禅眼神一凛,一个闪身便朝着站在马车外的诗诗劈来。
作为五岳盟主,左冷禅的实力自是十分不俗的,他内心深厚,用尽全力的一掌,江湖中能接住的人少之又少。
然而当他的掌心劈来,这女子与对掌的这一瞬间,一股异常霸道的内力向左冷禅袭去,电光火石之间,风浪翻涌,地上的灰沙飞起,左冷禅整个人被震得往后弹飞。
“师傅!”左天逸焦急的大喊了一声,飞速跑过去扶住了稳住身形后却面色难看的左冷禅。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谁都没有想到左冷禅竟然会在与一个女子的对掌之下落于下风。
“教主,真厉害。”直到女子的声音再次传入他们耳中,众人才看向马车这边,而这一看,才注意到,女子后背处抵着一只手。
原来方才那一掌,真正将左冷禅震飞的人是女子身后之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
令狐冲看着那遮住手腕的红色衣料,上面那熟悉的纹路使得令狐冲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侥幸慢慢消失了,而他的心也开始一点点下沉。
“东方不败,何必在这里藏藏掩掩!”衡山派的掌门冷声说道,他剑指马车,脸上是一派杀气:“既然你今日主动前来,我们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灭掉这狗贼!江湖便可安宁!”左天逸也大声鼓舞起这些人,想将众人的斗志点到最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女子后背抵着的手动了一下,一个转向,顺势挽住了女子的腰肢,接着帘幕一动,众人眼中便浮现出了一抹明艳抹红。
付臻红单手抱住诗诗歌的腰肢,足尖轻点,不过眨眼之间,便立于马车之上。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对他拔剑的众人,红衣飘动,尽显霸气与芳华。
“就凭你们这些蝼蚁之辈?”他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着一种轻微的、并不明显的轻蔑,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而他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即便是用着这样的口吻,那悦耳的声线里那微微的磁性和沉韵,如同一壶醉人芬芳的酒,涌进众人的耳膜里之后,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耳根发痒的醉意。
充斥着一种危险,却又无比迷人。
但是比起他的声音,更让众人震惊不已的是他的容貌。究竟是谁传出东方不败青面獠牙,一脸凶相的?
马车顶上的东方不败,一身红衣,眉目冷艳,墨如刀裁,单从外形来看,完全可以说是风华绝代,天人之姿。靠在他怀里的女子已是绝色,然而这东方不败的姿容竟然是他怀中的女子还要美上百倍。
不对,或许这两者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因为只东方不败这一抹明艳的红,便让周遭的颜色全部失色。
“这……这就是东方不败?”华山派的小师弟愣愣地看着马车上方的红衣男子,惊讶的舌头都有些打卷。
这东方不败…会不会有些……太好看了点…!
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好看……一眼就能冲击到人心底的那种好看。
“你有点出息!”岳灵珊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了男子的头上。
小师弟捂着头吃疼,但是目光仍旧放在那红衣人身上,舍不得离开:“他……他确实是很好看嘛…”
岳灵珊闻言嘴唇动了动,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话,因为她在看到东方不败容貌的这一刹那间,心里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而不仅仅是华山派这边,其他人也都因付臻红的容貌而愣了神。大抵是东方不败的形象与他们一直以来心中所设想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所以此刻骤然见到东方不败的真容,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付臻红并不在意这些人对他的看法,他的视线在这些人里快速扫过,最后与令狐冲的目光对视到了一起。
令狐冲见东方不败看向了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生气,愤怒,怅然亦或者是失望……令狐冲自己也说不出来。
他的腰上还挂着对方赠予他的东西,这两日被他爱不释手的酒壶,此刻却突然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让令狐冲碰都不敢去碰。
方……
原来不是什么方公子,原来竟是东方的方。
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令狐冲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但即便是这样,令狐冲也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紧紧盯着这个男子。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还存有一丝期翼。
但是让令狐冲感到失落的是,对方看向他的目光里并没有什么情绪,且只与他对视了短短几秒便移开了,仿佛他们之间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他令狐冲,与此刻周遭这些看向他的众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么一想后,令狐冲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薄唇也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好几秒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究竟是谁……”
付臻红闻言,似乎觉得有趣,移开的目光又再次移回到了令狐冲的身上,他挑了挑眉,一个闪身,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瞬间出现在了令狐冲面前。
他双脚悬空,红衣被微风轻轻吹动,帷帽的红色发带也随着那一头乌黑的墨发而飘动着。
“令狐公子,”付臻红伸出手,捏住令狐冲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接着身体前倾,隔着一段很短很近的距离,双唇从令狐冲的脸颊旁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了令狐冲的耳畔处:“你……希望我是谁?”付臻红朱唇微张,一字一句,缓缓问道。
第162章
“你……希望我是谁?”付臻红朱唇微张,一字一句,缓缓问道。
令狐冲眉头紧皱,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深陷进了肉里,勒出了一条血痕。
耳畔处东方不败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他耳膜里,对方说话时的喷洒出来的气息是温热,甚至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馨香。
但是此时此刻,令狐冲却只感觉到了一种凉意,他的身体仿佛被灌满了冷风,连带着骨髓都有些钝痛。
他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男子,对方看向他的眼眸里有淡淡的戏谑和兴味,令狐冲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他想说什么,然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令狐冲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但是他也很清楚,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骗过他。是他自己不问,更不愿意去深究一些不合理之处。
但是即便十分清楚这一点,令狐冲的心里仍旧觉得难受,难受于对方的身份竟然是东方不败,难受于他们是正邪两个不同的阵营,更难受于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对他令狐冲这人无关紧要一般的淡漠。
他希望面前这个男子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令狐冲自己也无法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或许他希望对方是那个和他在湖中不拘小节的畅饮之人,又或许是那个安静得任由他抱在怀里为他指路的方公子…
“令狐公子,怎么不说话了?”付臻红捏住令狐冲下巴的手再次用力,迫使对方的目光与他的视线对视到一起。
这个时候,付臻红是强势的,是那个被众人记恨同时却又畏惧着的东方不败,他高傲,果断,凌驾于众人之上。
“大师兄!”岳灵珊担忧的喊了令狐冲一声,本能的跑过来想要帮令狐冲摆脱掉付臻红。
然而岳灵珊的脚步才刚刚一动,付臻红只不过是轻挥了一下衣袖,连看都没有看她那里,岳灵珊就被一股气浪给推开。
好在最后华山派的小师弟接住了被挥退的岳灵珊,这才没有让这娇惯的小师妹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
若是以往,令狐冲是绝对会去安慰岳灵珊的,但是此刻,他的心思全在付臻红的身上,即便听到了岳灵珊的惊呼,他的目光也未曾移动分毫。
他的眼睛直直的凝着付臻红,偏向于琥珀色的瞳孔里浮现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天空中的光晕穿过云层洒在他面前这个红衣男子的身上,他眼中的这个人很美,也充斥着一种冰冷的寒意与危险。
凌厉得如同一把刀。
艳丽而致命。
令狐冲沉下眼,再次抬眸之时,瞳孔里的情绪已不再,他挥开付臻红的手,拔出长剑指着付臻红,“无论我希望你是谁,都改变不了你是东方不败这一事实。”
付臻红看了一眼指着自己的刀尖,并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一边用手随意的把玩着自己帷帽上垂落下来的红色发带,一边不急不缓的说着:“所以呢?你也要杀我?”
杀?
令狐冲摇头,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还因为他从未想过要杀东方不败。此刻他这拔剑相向的行为,不过是一种自我厌弃的发泄,更不过是一种对自己的警醒罢了。
付臻红见状,嗤笑一声,在令狐冲放下剑之后,一个飞身,退回到马车顶部,对顺势靠着他肩膀的女子说道:“诗诗,这些人说要除掉我,你怕吗?”
诗诗闻言,扫了一眼下方的众人,然后眨了眨眼睛,柔声声的说道:“既然教主都说他们是蝼蚁,诗诗又怎么会怕蝼蚁?”
诗诗的这一句话瞬间就点燃了众人的怒火,也让众人从对东方不败的容貌惊艳中彻底回神,像是为了掩藏方才的奇怪,他们忍不住呵斥道:“东方不败!你别太自信!”
左天逸也道:“这里可不是黑木崖,就凭借你们三个人,难道还能对抗我们整个武……”
“小子,”付臻红打断了左天逸的话,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却透出了一种让人背脊发凉的慎人杀意,“嵩山派干的蠢事,没少让我日月神教背锅,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