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想着他就只是去看一看无花的情况,只要确认了对方在水母阴姬的宫殿里不会有什么闪失之后他就离开,不然他总归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然而等楚留香潜入进宫殿里之后,便恰好看到了水母阴姬用手指抹上口脂将那一抹红点在无花眉心上方的画面。
第一眼,楚留香是有些生气于水母阴姬在无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所做出的这一种亲昵到有些越界的动作。而第二眼,在他看清楚一身红衣的无花在被点上花钿之后那极富有冲击力的五官之后,就有些愣住了神。
被惊艳的到的人,又何止是水母阴姬一个。
楚留香也是第一次见到无花穿红衣的模样,那如火一般浓烈明媚的颜色,冲淡了无花身上那种仿佛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清冷和淡漠,让对方多了一种烟火之气。
再加上或许是因为那艳丽的红衣是偏向女款的缘故,身形比水母阴姬更清瘦一点的无花穿在身上之后,便显得有些宽松,他精致的锁骨也隐隐露了出来,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昳丽。
楚留香抿着唇,发现自己很难将目光从无花身上移开,直到他看到水母阴姬将脸凑向了无花的脸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一股怒意涌现的同时,他没有思考太多,下一秒,便直接扔出了飞刀。
主动暴露了身份和行踪,楚留香也并没有多少慌张,虽然他原本是想着尽量低调,尽可能的将麻烦降到最低,但若是真遇上了麻烦,他也并不怕。
既然他有能潜入进戒备森严的神水宫,自然就有把握全身而退,虽然真要论起武功,他比不上作为神水宫宫主的水母阴姬,但有时候,取胜的关键并不单单只是看武功。
对于自身,楚留香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看了一眼水母阴姬,便把视线转向了躺在软塌上的无花。在他的目光触及到对方身上的红色衣衫和眉心上方的那一抹朱红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楚留香的眼神沉了一瞬。
他想知道无花的衣衫究竟是谁换的,水母阴姬在他来之前,又是否在这房间里对无花做了什么并不合适的举动。
想到这,楚留香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紧闭的唇角也显出了他此刻的不悦。
不高兴的,自然不只是楚留香一人。
被楚留香突然打断的水母阴姬,心情也格外的差。因为某些原因,他本来就十分讨厌男人,此刻楚留香又如此招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不仅仅是在提醒着他这个宫主,神水宫的戒备不够森严,更是在挑衅他的权威,偷了天一神水的楚留香再一次潜入到了神水宫,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水母阴姬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狠辣,他目光凌厉的射向了楚留香,雌雄莫辨的声音里透出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杀意,“偷了我神水宫的天一神水,主动送上门是来找死吗?”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若是神水宫里任何一个人听到,怕是都会产生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感,但可惜,水母阴姬面对的是楚留香。
楚留香不仅没有因为水母阴姬那冷冽如刀眼神而畏惧分毫,反而是冷笑一声,略带讽刺的回了一句:“天一神水的失窃并非我所谓,看来是在下高看了你水母阴姬。”
水母阴姬皱眉道:“你什么意思?”说话的同时他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楚留香脸上的冷笑更浓,看水母阴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我说你空有一身武力,却是一个不懂用大脑思考的草包。”
楚留香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都有些惊讶,一向对女子怜香惜玉的他竟然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展露出了如此近乎是恶毒的讥讽,即便在他看来,水母阴姬也不并像是女人。
但是他的恶意也确实十分明显。
楚留香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不否认,是因为方才这水母阴姬对无花的举动让他有了迁怒。但他说得那些话也并非是虚言,但凡水母阴姬去仔细了解天一神水失踪的时间和那些海上尸体死亡的时间都不会如此笃定天一神水的失踪是他所谓。
当然,也不排除天一神水的失踪只不过是一场神水宫的自导自演。不过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小,神水宫也没必要这么做。
他调查过,那些被天一神水毒害死去的人基本和神水宫没有纠葛,所以很明显,让那些人死亡的凶手就是偷走天一神水的人。
水母阴姬也冷笑了起来,那亦男亦女的嗓音让他的笑声在这暗下去的黑夜里多了几分鬼气深深的阴冷,“楚留香,挑战本宫的底线,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楚留香的眼神里也露出了一丝讥讽:“我神水宫的天一神水前一秒失踪,后一秒便在现场发现你楚留香的玉佩,你觉得本宫会信你和天一神水的失踪无关吗?”
这下轮到楚留香不解了:“玉佩?”他两个多月前确实丢失了一枚玉佩,但那是在天仓县的花灯会落下的,出现在神水宫并不合理。
如果水母阴姬的说得是真得,那时间线便需要重新梳理了。若是水母阴姬在天一神水失踪那天就在现场发现了他的玉佩,那便说明在他于船上发现那些漂浮的尸体之前,神水宫的人就已经把偷窃天一神水的人怀疑到他身上了。
而他因为海上漂浮的那些尸体是被天一神水毒死,想一探究竟便去了神水宫,这行为落在神水宫的眼里便似乎是坐实了原本的猜测。
楚留香这么想着,不免有些心惊。
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想借他的名分散掉神水宫的注意力。且这人应该很擅长拿捏人心,对他的心思更是十分了解。
对方知道他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神水宫的人之一,更是早在两个多月前天一神水还未被偷取的时候,就把注意打在了他的身上,算计着让他背下这一个大锅。
楚留香甚至怀疑或许那些漂浮到海上的尸体也是这个幕后真凶故意让他看到的,目的便是对方认定了看到那些尸体的他,会忍不住去神水宫探究一番。
究竟会是谁……
楚留香在脑海里分析着幕后真凶的身份。
对于自己最开始的猜测又确信了几分。
对方可能是神水宫的人,就算不是,也是个神水宫有密切关联的人,否则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在拿到他的玉佩之后,又故意在偷取天一神水时遗落到现场。
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若是他后来没有夜探神水宫,或许还不会被神水宫的人死死咬定天一神水的失踪与他有关,但偏偏他就是没忍住心里的那份好奇,心痒的潜入了神水宫。
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现在的情况便是他怀疑天一神水的失踪是神水宫的内部人或者是牵连颇深者所谓,而神水宫的人则是咬定天一神水和他脱不了干系。
看来要想找出真相,就必须要玉佩丢失的那一晚查起。这么想着,楚留香便开始回忆两个多月前在天仓县的花灯会上发生的事,但是水母阴姬却没有那个耐心等楚留香在那思考。
楚留香三番两次的潜入他神水宫已经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无论楚留香是不是偷取天一神水的凶手,他都不会放过楚留香。
水母阴姬的眸子里迸发出浓烈的杀意,下一秒他便直接一个闪身,使出凌厉逼人的掌法朝着楚留香袭去。
楚留香深知水母阴姬的内力十分雄厚,神水宫门下的掌法更是诡秘难测,变化万千,此刻也不敢大意轻敌。
不过楚留香轻功绝顶,武功也是高深莫测,两人在房间里过了两招,难分高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躺在软塌上的僧人突然在昏睡中低喃了一声。他这一声很轻很轻,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然而就是这样极轻的一声喃呢,却让两个正在交手的人同时停了下来。
也几乎是同时的,楚留香和水母阴姬都看向了软塌这边。
第231章
躺在软塌上的僧人似乎被梦魇所困扰着,正做着某种不好的梦,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额头上隐隐泛出了一点细细的薄汗。
他的皮肤很白,肤色被身上的红衣衬得更甚。
也正是因为这过分白皙光滑的肌肤,一点点汗液便显得格外醒目,明明他的眉头轻蹙着,透着几分脆弱,却因为那汗水而平添了一种极具有男人味的性感来。
一眼看去,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欲。
楚留香和水母阴姬看着这一幕,一股异样从心头蹿起。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而漂亮的人总归是会让人有几分瞎想的,再加上无花的这种漂亮是模糊了性别的一种好看,女人喜欢他,男人也同样会被他吸引。
没来由的,楚留香和水母阴姬又同时将目光从软塌上躺着的僧人脸上收回,接着十分有默契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不过这一秒的对视,却并不是友好的,而是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水母阴姬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杀意,楚留香更多得则是警告。
两人的眸子里仿佛都含着一把刀,尖锐锋利。
楚留香认为盗取天一神水的人和神水宫本身有关,而水母阴姬认为天一神水的失踪和楚留香逃脱不了干系。殊不知,真正的凶手此刻就在这里,正躺在软塌上,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里安然听着弱鸡系统的描述,以一种最无辜,最置身事外的姿态。
[小红,你觉得楚留香和水母阴姬这两个人哪个更厉害?]
[水母阴姬。]
[那岂不是水母阴姬赢定了?]
[不是。]付臻红回道。
楚留香的武功内力虽然不如水母阴姬,但未必会是输的那一个。不过现在说这些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付臻红并不打算让这两人在这里打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刚刚才回故意轻轻的喃呢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分散出来。
而事实证明,他这一招很有效果,至少他能感觉得出来,楚留香和水母阴姬的战意经过他这突然的一打岔而消散了不少。
付臻红伪装得很好,楚留香和水母阴姬都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在付臻红的嘴唇又微微翕动了一下的时候,两人同时朝着付臻红这边飞来。
不过由于水母阴姬的位置距离付臻红所躺着的软塌更近,所以先楚留香一步,来到了付臻红的身侧。
他看到付臻红额头上薄薄的汗水,那汗水润到了他方才用手指画上的一抹朱红上,将这红色的四棱形的花钿晕染成了往下滴落的水滴一样的形状。
这种不规整的如同水墨晕开的模样,让付臻红那张沉静的脸多了一种妖冶的邪气感。楚留香看得愣了一下,总觉得这样的无花虽然与平时相差太大了,但他的心里却有以一种怀疑的感觉,就仿佛无花本该是这样的,这样才是最契合的。
这不禁让楚留香想起了那晚上自己做得那一场荒唐的梦。那梦里无花的笑容,再点缀上此刻他眉心上方那一抹如血一般晕开的红,楚留香的耳根突然就有些发烫,喉咙也变得有些干渴。
而就是楚留香分神的这一个空档,水母阴姬已经拿出一张手帕,为付臻红擦拭起了额头。
水母阴姬的动作很轻,却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动作生疏,甚至有些笨拙,但是却展现出了十足的耐心。行动之间更是透着几分暧昧不明的缱绻意味。
楚留香见状,眉头一皱,“你干什么?”话落之后不等水母阴姬回答,他便准备靠近,然而脚步刚刚一动,就因水母阴姬突然甩出来的凌厉掌风而不得不退后避开。
楚留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自然不可能任由水母阴姬趁着无花昏睡的时候,对无花做些不合适的事情。
而水母阴姬的目光在楚留香的脸上打量了片刻之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嗤笑一声,接着里迅速侧身坐在软塌上,将躺着的僧人上半身扶起来让对方靠在了自己的胸膛处。
他这猝不及防的操作让楚留香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就见水母阴姬的手抚摸上了无花的脸颊。
“你!”楚留香一惊,正欲上前,却因水母阴姬接下来的动作而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只见水母阴姬的手正精准无误的掐着无花的脖子。楚留香的心里难得有了一丝慌乱,即便他知道水母阴姬应该不会对无花动手,却依旧有了担忧。
而楚留香的眼神里这一瞬间的真情流露,自然并没有错过水母阴姬的眼睛,水母阴姬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那原本还充满杀意的阴冷脸上突然就有了笑容。
在楚留香的视线下,水母阴姬的左手扣着付臻红的脖子,右手则抬起来,用有些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付臻红的脸颊。
事实上,水母阴姬那扣着付臻红脖颈的那只手并没有用力,看似紧紧的掐着,其实只是皮肤相贴而已,不过这样的角度,从楚留香那边的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并不容易发现这其中的端倪。
楚留香看着水母阴姬将无花抱在怀里,手掐着无花的脖颈,只觉得这一幕竟让他心惊又让他觉得无比的刺眼。
特别是水母阴姬的手放在无花的脸颊上缓缓摩挲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占有欲突然从楚留香的心头涌了出来。他看不得这一幕,心头似有一股郁气,闷闷地,堵在他的心口,不上不上。
他想立刻冲过去让水母阴姬住手,却又怕对方因为他的举动而伤害到无花。
楚留香从来没有过这般被动的时候。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也明白了,他对于无花非常在意。只是为何会这般在意呢,眼下他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水母阴姬接下来的举动直接就让楚留香看直了眼。只见水母阴姬突然垂下头,伸出舌尖在付臻红的耳垂上一舔而过,末了,还回味似的舔了一下自己吗舌尖。
水母阴姬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是像掐脖子那般为刺激楚留香,而是他确确实实的想这么做。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但他一向随性惯了,既然喜欢,心里又有一种情绪在驱使着他,水母阴姬自然也就选择顺从了此刻的本心。
而且不知是不是由于梦魇而让无花出了汗的缘故,无花身上那种原本淡淡的清雅的佛莲香气变得更浓了,涌入到水母阴姬的鼻尖里后,搅得他的头部有些发热,胸腔里也涌动着一种有些躁动和不安分的热意。
很奇怪,这种感觉是这几十年来水母阴姬从来没有产生过的。他讨厌男人,对女人也没有那方面的兴趣,然而现在,抱着怀里的无花,水母阴姬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想到这,水母阴姬看向付臻红的眼神加深了些许。
而这些,全都被楚留香看在了眼里。
一向优雅潇洒的香帅顿时有些急了,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而是轻抿了一下薄唇,收敛住神色,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我记得江湖上都传言神水宫的宫主极其讨厌男人,你这又是为哪般?”
虽说要克制,但是说到最后,楚留香的语气里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冰冷。
相比于楚留香因为此刻的被动而有些糟糕的情绪,水母阴姬的心情却变得越来越愉悦,他垂着眸凝视着怀中的僧人,嘴唇里勾起了一抹弧度:“无花这样的妙僧,本宫自然不会讨厌,不仅如此…我还……”
后面的话水母阴姬故意没有说下去,但是那暧昧不明的语气却让楚留香沉了沉眼,“你还什么?”
水母阴姬一听,顿时笑出了声,怜爱似的用指腹触摸了一下付臻红的双唇,不疾不徐的回了楚留香一句:“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还喜欢呀。”